“黎大人!”

“小黎大人!”

“我無事。”

黎蕎對著身後擺了擺手,視線還是盯著前方。

木板已經搭好了,對方的人已經要衝上木板了。

可木板似乎經不住對方人手的重量,一直在顫動,眼看對方第一個人要衝上龍舟了,木板搭在龍舟上的那個部位卻是滑動了一下,而後木板一斜,直直的往水中落去。

木板上的七八人也一併落了下去。

對方一共搭了五塊木板,最邊緣的兩塊被黎蕎這樣破壞掉了。

但還有三個木板安然無恙。

對方的人登上龍舟了,在黎蕎身後,近衛衝了上來,要與對方的人展開搏鬥。

黎蕎有些惋惜。

他很想衝上去用長槍將陳枚或者是許府興釘在甲板上,但他若真這麼兇殘了,定然會惹人懷疑。

他是文官。

是弱雞雞的文官。

力氣大速度快勉強能解釋,若是再進一步,那就真的解釋不清了。

他往後退去。

罷了,見機行事,盛鴻說的對,也不是不能打,畢竟近衛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他再悄悄搞點兒破壞,應該是盛鴻這邊贏。

就是近衛隊沒帶多少弓箭,唉,不然佔據地利,贏的定然更輕鬆一些。

第268章許家謀反(中)

不過,陳枚知曉近衛隊的戰力。

陳枚肯定不會帶一幫廢物來謀反。

陳枚訓練出的二千人手,戰力怕是不會輸給禁軍多少。

至於許家的人手,戰力最起碼會和紅巾軍齊平。

想到此,一粒水珠悄無聲息的從黎蕎指尖落下,溜下龍舟,直奔身後的榆林閘而去。

噪聲太大,黎蕎聽不太清閘後的動靜。

但明顯閘後的人發現不對勁兒了。

此次跟船的禁軍統領正是上次五皇子謀反時負責定春園安全的唐典,唐典能力不俗,必然會想盡辦法快速越閘。

既如此,那他幫一幫唐典的忙,好讓三千禁軍趕緊過來。

伴隨著黎蕎的退後,雙方交戰。

錢三護著盛鴻進入殿內。

大皇子、四皇子也進入殿內。

陶竹牽著三個小傢伙,默默站在殿門口,陶竹知道黎蕎不會有危險,但黎蕎剛才的表現讓他有些擔憂。

情況真的很棘手嗎……

三個小傢伙在下面時表現的膽大包天,但這會兒他們乖巧極了,安安靜靜的貼著陶竹站著。

六皇子被兩個近衛守著,他的兩個貼身侍衛小心翼翼的扶著他在圓凳上坐下。

近衛全都衝了出去和許家人開戰,殿內空蕩蕩的,只餘下這些人。

黎蕎進入殿內,將黎雲帆小朋友的弓箭接了過去,而後他出殿,站在甲板上,確認陳枚的箭矢射不到他所處的位置,他拎著兒童弓箭,開始拉弓射人。

他距離許家的人近,兒童弓箭足矣。

龍舟雖然有幾百近衛,但武器準備不足,只有少量的弓箭,近衛更多是拿著大刀長劍與許家人搏鬥。

近身作戰容易誤傷,因此陳枚以及許家的人不敢輕易拿弓箭傷人,雙方是憑藉自己的真實能力在硬碰硬。

如黎蕎所猜測的,許家人的戰鬥力果真不弱。

他分辨不清楚哪些是許家人,哪些是陳枚訓練出來的,對方所有人都穿著跟夜行衣差不多的衣服,這些人踩著木板爬上龍舟,拎起手中的刀就砍向近衛,不管是速度還是力氣,都遠超紅巾軍。

黎蕎在邊城見識過紅巾軍的實力。

這些人的實力在紅巾軍之上,但又不及禁軍,水平應該跟未進行篩選考核時的禁軍差不多。

近衛佔據著地利,而對方人多,雙方暫時打了個平手。

不只是船首如此,船側面也是如此。

許府興、陳枚兩人仗著己方人多,將龍舟團團圍住,從四方攻船。

榆林閘後的三千禁軍對兩人還是有不小的威懾力的,霄州府地方駐軍不多,只有三千人。

三千紅巾軍對上三千禁軍,勝算為零,可此地兩岸陡峭,難以在岸上行動,想透過榆林閘,那隻能走水路,三千紅巾軍藉著水閘可以暫時抵抗三千禁軍。

但不宜拖延太久,因此兩人下令猛攻。

黎蕎看明白了眼前的情勢,又有兩滴水珠溜下龍舟,奔著許家人的船隻而去。

殿內。

四皇子站在殿門口觀察戰況,越看他眉頭皺的越緊。

他揮了揮手,讓自己的貼身侍衛衝過去幫忙,然後他扭頭看向坐在圓凳上的六皇子。

六皇子右臂垂著,左臂擱在膝蓋上撐著額頭,他比剛才平靜了不少,身子不搖晃了,呼吸也不急促了。

猶豫片刻,四皇子抬步朝著六皇子走去。

待來到他這位深受打擊的六弟跟前,抿了下唇,他蹲下身子,大手輕輕拍了拍六皇子的膝蓋。

“六弟,你受委屈了。”

這一聲安慰出口,六皇子緩緩抬頭看向了他。

“唉!父皇的決定,我也不好置喙,但這事兒別說是放在皇子身上了,就是尋常百姓人家,那也難以接受。”

“你受大委屈了。”

四皇子瞧著六皇子依舊溼漉漉的臉、紅腫無神的眼,心中也難受的厲害。

被盛鴻當眾處刑的人不是他。

可這事兒太荒謬了。

而且,他父皇的意思不就是黎蕎無可取代,而皇子可以隨意挑嗎?

他也處在那個隨意挑的範疇。

他也可被人取代。

若是隻和兄弟們比較,那他不會有什麼異樣,可關鍵是所有皇子都因為黎蕎一個臣子而被他父皇挑挑揀揀……

這換誰好受?

他雖然敬佩黎蕎,也覺得黎蕎對大盛江山有著不可估量無可取代的作用。

但他這位六弟在此之前又做錯了什麼呢?

唉!

大皇子抱臂坐在輪椅上,輪椅緊靠著殿門,聽聞此話,他眸色深了些,視線一轉,他看向了外面激烈的打鬥。

血腥味已經飄了過來。

甲板上有二十多具屍身,這是許家人的。

近衛雖有人受傷,但無人死亡。

他搭在臂彎的手,慢慢握成了拳頭。

盛鴻像是沒聽到自己四兒子的話,他目光沉沉的看著殿外的甲板,不發一言。

“四哥,謝謝你。”

六皇子輕聲開了口,嗓子啞的厲害。

說罷這話,他扭頭看向身後的盛鴻。

盛鴻也看了過來,殿內燃燒著數支蠟燭,將殿內照得亮堂堂的,父子視線相觸,盛鴻不閃不避。

可短短几秒鐘之後,盛鴻垂下眼睛,移開了視線,不敢再看六皇子那張盛崩潰之後尚未恢復的臉。

六皇子見狀,鼻子又酸了起來:“父皇,您這般待我,我卻是對您硬不下心腸。”

“若我勸二舅舅收手,您能否留許家一命?”

盛鴻:“……”

這沙啞的帶著鼻音的話語,像是一雙無形的大手攥著他的心臟,他不由抬手輕輕揉了揉心口,是他對不住這個兒子。

但目前的情勢,已經不是他這個兒子能決定的了。

“許府興不會收手,你不必勸。”

他垂著眼睛道,依舊沒有看六皇子。

“給我把刀,他不收手,那我就自殺,我若是死了,他還如何謀反?”

“總不能扶許家人登基吧?”

“……罷了,你就去試試吧。”

盛鴻示意守著六皇子的兩個近衛將刀子遞給六皇子。

六皇子左手握刀,以刀撐著地面,緩緩起身。

他朝著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