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掌櫃:“……”

心裡在嗶狗,但面上他揚起了笑臉:“白公子,小店也有烤串,要不您先試試小店的烤串?”

“嗯……”

白柚有些猶豫。

這時,另外一道聲音響起:“算了,咱們還是直接拎著酒去望月樓吧,我要告訴王掌櫃一聲,明日的香腸,得先留給我十根,明天我表哥要從府城過來,他肯定還沒嘗過這麼美味的香腸。”

這聲音一出,白柚的猶豫立馬沒了:“好,咱們去望月樓。”

趙掌櫃:“?”

這他麼就賊尷尬了。

當著自傢伙計的面,這讓他的老臉往哪兒擱?

但還不算完,那個和白柚一起喝酒的小哥兒名為沈畫,是正心書院學正的小兒子。

他蹬蹬瞪的從二樓往樓下走,一邊走一邊抱怨著:“趙掌櫃,我聽說你把縣城裡的豬小腸都買完了,所以望月樓的豬肉香腸減少了一半。”

“你自己做不出好吃的香腸,你何必把所有的豬小腸都買下來?你這分明是佔著茅坑不拉屎嘛。”

“我是半點都聞不得羊肉的羶味的,你這樣害得我經常吃不到豬肉香腸。”

趙掌櫃:“……”

這不是嗶了狗了,這是被狗嗶了,他一張臉紅了又綠,綠了又紅,但瞧著沈畫氣鼓鼓的樣子,他只能賠笑。

在大盛,學正乃正九品的官員,這雖然是個芝麻官中的芝麻官,但到底是個官,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樣。

而且,沈學正本人是舉人,還管著平城縣的一幫秀才,人脈比普通的芝麻官要廣。

是以,趙掌櫃只能笑的一團和氣:“沈公子,小店的廚子一直在鑽研香腸呢,您得給小店一個為您奉上美食的機會呀。”

“你都鑽研多久啦?鑽研不出來就要認清楚現實嘛。”沈畫說著翻了個白眼,帶著嬰兒肥的小臉蛋上寫著不滿。

“是是是,您說的對,我會好好督促廚子,爭取早日做出讓您滿意的香腸。”

趙掌櫃賠笑,但口中卻是沒有放棄壟斷的意思。

開玩笑,他把豬小腸買斷都擋不住望月樓蒸蒸日上,他要是啥都不做,那這平城還有他醉仙居的位置嗎?

他醉仙居能一直做富貴人的生意,那背後自然也是有人的,學正的兒子怎麼了?

只能指著他的鼻子罵,卻是不能讓他放棄壟斷。

沈畫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兒的,因此他只是又氣鼓鼓的看了一眼趙掌櫃:“算了,你家的酒也不喝了,表哥在府城喝的酒更好。”

說完這話,他抓著白柚的手臂就往門口走。

白柚身為寡夫郎,見的多,他倒是不生氣:“畫哥兒,做生意都是各使手段,你別生氣。”

趙掌櫃聞言,一顆被針紮了又扎的心終於好受一些了,可不是,他又沒傷天害理!

但下一秒,白柚又道:“以後我讓我的丫鬟也去望月樓搶香腸,搶來的都給你,別生氣了。”

趙掌櫃:“……”

所以,這是又流失了一個食客。

心碎。

這個黎蕎!

只靠著幾樣小小吃食,竟是搶去了醉仙居大半的生意,他之前真是小看這個書生了。

怎麼辦?

趙掌櫃的困境,黎蕎不知,一場雨過後,天氣涼爽了很多,入秋了。

此時是吃玉米的好時節,玉米棒子正是最嫩的時候,掰幾棒回來放到鍋裡煮,濃濃的玉米香味能飄滿整個廚房。

陶竹很愛吃這種玉米,但從前在陶家時這種玉米輪不到他吃,玉米產量高,在陶家的地位和紅薯並列,是陶家吃的最多的糧食。

若是把嫩玉米棒都吃了,那口糧就會大大的減少。

所以,他想吃的話,只能悄悄在地裡烤著吃。

但他不喜歡吃烤玉米,太硬,他喜歡吃煮的。

不過,他和黎蕎剛買了田地,種下去的玉米才長到腳脖子那裡,所以,他想吃嫩玉米的話,還得再等兩個月。

但沒想到的是,這天早上,黎大山過來時,背了半麻袋的嫩玉米棒子:“這是我娘一大早去玉米地裡掰的,讓咱們隨便吃。”

“哎呀,這麼多啊?”陶竹開啟麻袋,很是驚喜。

“咱們人多,真吃的話,一頓就吃完了。”黎大山不覺得多,他和他小叔飯量大,真要吃的話,一口氣不得吃上個五六個嘛。

“那早上就煮玉米吃。”陶竹臉上掛著淡笑。

於是,這天早上的早飯就是玉米棒子,南瓜粥,蒜泥茄子配雞蛋煎餅。

如同黎大山所想的那般,黎春桃把那半麻袋玉米全煮了,有二十多根,一頓飯下來,他們四人竟是全吃完了。

早飯後,張繡花家的秋哥兒拎著一籃子雞蛋過來賣雞蛋,稱重這個活兒依舊由黎大山負責。

但這一次,黎蕎站在一旁問:“秋哥兒,我聽嬸子說你家種了好幾畝玉米,是麼?”

鄉親們蓋房子時喜歡閒聊,他無意中聽張繡花提過一嘴,說她家種了六七畝玉米,這玉米馬上要成熟了,到時候掰玉米是個大活計,她又得累死如何如何。

秋哥兒聞言,點頭,細聲細氣的道:“是的。”

“那你回去問問德叔,看你家的嫩玉米棒子賣不,我想買。價格和縣城的一樣,一根一文錢。”

張繡花男人叫李德。

“啊?好。好好。”

秋哥兒先是一愣,隨後連連點頭,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在他們村竟然有人願意買嫩玉米!

而且還是一文錢一根,要知道一斤幹玉米粒也才三文錢,現在一根水分飽滿還帶著玉米芯的嫩玉米就是一文錢一根,好多錢哇!

但黎大山站在一旁有些愣:“小叔,你買玉米幹啥?我家裡也種了好幾畝呢。”

“吃你家的,你爹孃肯定不收錢。”

“……不就幾根玉米棒,哪能收錢?”

“親兄弟,明算賬,我不想費嘴皮子,所以乾脆找鄉親們買了。”

至於為什麼找張繡花家買,原因很簡單,一是黎蕎能明確感受到張繡花釋放的善意和熱情。

二是張繡花家日子的確不太好。

李德不能幹重活,所以甭管是田地裡的活計還是蓋房子這種活,都是張繡花這個女人頂著。

所以,能順手幫一把就幫一把。

黎蕎說著又看向秋哥兒:“如果德叔肯賣,那中午就讓你哥大柱送過來,先要五十根。以後若是我家想買,我會讓大山過去告訴你們一聲。”

“嗯嗯,好!”

秋哥兒開心壞了,拎著籃子,揣著賣雞蛋所得的銅板,歡歡喜喜的往家裡跑去。

五十根就是五十文錢!

後續還能有錢!

陶竹有些心疼:“你買那麼多玉米做什麼?”

“吃啊。你早上看到大山拎過來的玉米,竟是‘哎呀’了一聲,你從前可沒這樣過。”

黎蕎說著模仿起他那會兒的語氣:“哎呀,哎呀~”

陶竹:“……”

他一下子就羞紅了臉,看黎大山和黎春桃站在一旁盯著他,他抿了抿唇,抬手去掐黎蕎的手臂:“你別學我!”

黎蕎轉身就往棚子裡跑,一邊跑一邊解釋:“還不是因為你太可愛了,語氣可愛,亮晶晶的眼睛也可愛。”

陶竹:“……”

他雙頰熱的像是著了火,雖說他和黎蕎偶爾會在黎大山、黎春桃面前拉一下手,但黎蕎此時這般熱情直白,還是讓他頂不住。

當著小輩的面,瞎說什麼!

他也跟著進了棚子:“什麼可愛,我都多大年紀了!”

“嘶——”

棚子裡傳來黎蕎的呼痛聲,好似陶竹下了重手一般。

但緊接著他聲音又響起:“你也沒多大啊,才二十歲,多好的年紀。你哎呀的一幕,渾身洋溢著少年的活潑和單純的快樂,又好看又有感染力,引的我也跟著你笑起來了。”

“……你別說了!”陶竹羞澀但帶著笑的聲音想起,緊接著,伴隨著一聲“唔……”,棚子裡漸漸沒了聲響。

黎大山和黎春桃兩人站在院子面面相覷。

黎大山皺眉,陷入了沉思當中,他小叔好會啊,怪不得他小叔那麼快就能娶到他竹叔。

淺哥兒現在對他依舊是愛答不理,肯定是因為他笨嘴拙舌。

嘖。

他得跟他小叔好好學學。

黎春桃眼中則是閃過了羨慕。

她那顆被狠狠傷過的心,在面對黎蕎和陶竹時,總是會被治癒。

等陶竹再從棚子裡出來時,唇上帶著明顯的溼意,雙頰也依舊紅撲撲的,眸子裡也多了一層水意。

他板著臉,若無其事的進了廚房,準備做沙琪瑪。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一聲輕輕的“籲”,緊接著,一道略有些耳熟的聲音響起。

“黎小哥在家麼?”

陶竹扭頭朝著門口看去,看清楚來人的模樣,他眉心微微皺了起來,竟是醉仙居的趙掌櫃!

趙掌櫃來幹啥?

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