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蘊看著他冷漠的臉,眼睛微爍。

“將軍打勝仗了?”

裴獗道:“齊軍昨夜在信州左翼大舉進攻,我軍輕騎兵佔據有利地形,背靠信州城防禦,左右衝擊敵軍側翼,鏖戰三個時辰,齊軍陣前大潰……”

他沒有避諱與馮蘊談戰事。

但說得輕描淡寫。

幾句話說盡戰場上的生死搏殺。

馮蘊問:“後來如何?”

裴獗道:“趁敵頹勢,追擊至齊軍大營。齊軍壁虎斷尾,火燒大營,撤出八十里開外,在金潭灣防守……”

忽地低頭看她,“算勝仗嗎?”

馮蘊看他沒什麼表情,笑了一下,“當然。”

燭火微閃。

屋子裡燻著笑荷香,是馮蘊到花溪村後,用沉香,丁香、肉桂等,加上幹荷粉末製成,她很喜歡。

沒有雪上梅妝那樣清冷出眾的香氣,但溫和素淡,很適合二人眼下相處的場景。

彼此相望一眼,一種朦朧的曖昧便在沉默中蔓延開來。

裴獗長臂微伸便將她攬過去,拉入懷裡與暗香糾纏。

她好像聽見了自己的呼吸,短促而淺細。

裴獗低頭看她,沒有多餘的動作,“敖七每日給你寫信,你怎不問他?”

果然沒有什麼是可以瞞得住裴大將軍的。

馮蘊笑了一下,想到那個好多天沒有來信的少年郎。

問他:“敖侍衛如何?”

裴獗手臂一緊,盯住她,頭更低了,灼熱的呼吸順著耳窩往下,噴灑在領子裡,激出一片難耐的赤紅。

“輕騎兵衝擊,敖七帶隊打左翼,他有戰場天賦,懂應變。我準備發兵幷州,敖七昨日已跟隨朱呈的赤甲軍,奔幷州去了。”

馮蘊眉頭不經意一蹙,“你向來不願他衝鋒陷陣的。”

裴獗:“外甥大了,管不住。”

這句話,很有點一語雙關的意思。

可惜馮蘊沉浸在裴獗要發兵幷州的訊息裡,沒有注意到,沉吟片刻後抬頭,才發現有一雙眼睛在冷冷地注視著自己,好像即將出鞘的利刃,銳利而綿長。

她表情鬆緩一笑。

“幷州水路四通八達,有重兵把守,將軍可有必勝的把握?”

裴獗道:“戰場上瞬息萬變,從無絕對把握。”

每一次上陣,都可能面臨死亡。

常勝將軍也大多死在戰場上。

馮蘊覺得裴獗今夜的話,比往常多了一些,那張臉上看不出什麼變化,但令她心下不太安寧……

總覺得這人在醞釀什麼情緒……

那莫名消失在房裡的淳于世子,成了她的心病。

“那將軍累了吧?”馮蘊看著裴獗赤紅的雙眼,和掩飾不住的疲憊,可以想見他今晨還在信州追擊齊軍到金潭灣,晚上就出現在花溪村,中途根本就沒有片刻的休息。

他應該是很累很乏了。

於是她猶豫著指了指軟榻。

“將軍今夜就睡這裡吧,我去次間將就一宿……”

裴獗沒有說話。

等她起身要離去,他卻一把拽住那隻柔細的手腕。

馮蘊冷不防摔入他的懷裡,驚訝地轉眸,“將軍?”

裴獗緊抿雙唇,輕輕抬手拂開她垂落的鬢髮,目光在笑荷香的綿長製片裡,變得格外灼熱,充滿了掠奪的慾念。

窗外風驟,有微涼的秋風湧進來。

馮蘊察覺到涼意,身子瑟縮一下,便被他禁錮著後腰,轉身壓在榻上。

“不要走。”他微涼的唇近在咫尺,聲音低啞。

窗外雨聲驟起,淅淅瀝瀝地敲打在窗扉和瓦片上,掩蓋住二人激烈的心跳,目光對視間,鼻尖相貼,呼吸紊亂,吻便伴著那凜冽的雨聲鋪天蓋地地落下來……

灼熱的,難捱的,密不透風地將她包圍,好似帶著難言的情緒,又似積累了千年萬年的力量,在她身上胡作非為,熾烈纏綿……很快便纏出一片旑旎,升騰的快意在腰腹彙集綿延,喉間滾動的是抑制到極致的低吟……

簾外的大滿和小滿對視一眼,低著頭,紅著臉退了出去,關上房門。

侍衛也退得遠了一些。

“將軍……”

馮蘊有些呼吸不過來,雙手纏住他的脖子,溺水般緊張。

她懷疑自己要被熔化了,一句話說得氣喘吁吁:

“我……將軍等等,我有些不便……”

裴獗涼涼地盯著她,伸出手扣住她的手,突然便沉了聲音。

“你還有機會。”

馮蘊腦子空白得可以塗墨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什麼……什麼機會?”

裴獗的手順著她的腰線滑下去,臉上看不出表情,唇幾乎又要碰上她的……卻不料,一個不輕不重的巴掌,就那樣拍在她柔軟的臀上。

“告饒!”

“……”馮蘊瞪大雙眼。

他當然知道裴獗想要什麼。

要不是憋得狠了,想得久了,怎會大戰剛剛結束,便跨過淮水從信州緊趕慢趕地跑回來見她?

裴大將軍好的就是那一口。

可她突然被打了一下屁丨股,彆扭又心慌,雙頰當即燙得通紅。

什麼狗脾氣,不方便也要告饒嗎?

馮蘊紅著眼睛瞪他,一言不發。

裴獗略微鬆開她,“還不肯老實交代嗎?”

馮蘊心裡一窒,“將軍要我交代什麼?”

裴獗目光沉沉地看來,臉上一片冷漠。

馮蘊垂下眼簾,“我錯了。”

裴獗問:“錯在何處?”

馮蘊糾結又猶豫。

她猜測裴獗說的是淳于焰的事情,可又懷疑裴獗只是看到了一些痕跡,未知全貌,只是在套她的話而已,不肯自己往刀口上撞。

於是存了一絲僥倖,“我不該……”

忽地抱住他的脖子,身子柔得像沒有骨頭似的靠上去,柔軟傾覆,以吻封緘……

這招屢試不爽。

裴獗下意識要躲開,一雙眼不知是驚還是欲地盯住她。

馮蘊微涼的唇顫抖著靠近,牢牢攬緊他的脖子,好似溫馴的小獸突然發狠……

很快他便投降,壓抑不住地喘氣,堅硬的指節幾乎要將她捏碎,緊繃的臉色卻舒緩下來。

危機解除,天地間的雨聲更是纏綿。

馮蘊得逞地笑。

“我不該寫信勾引大將軍,害得將軍長途奔波而歸,都沒得休息……”

呼吸在唇邊輾轉。

裴獗用力的抱緊她,像是恨不得勒死。

“那我該如何罰你?”他聲音喑啞,用一種近乎蠱惑的語氣問她,而熱度驚人的身體更是研磨般逼得她顫顫不止。

那才是真正的懲罰。

馮蘊眼裡是一片瀲灩的柔波,受不得這般,看著眼前男子凌厲的眉宇,逗他一般低低地笑。

“……我知將軍在想什麼。”馮蘊悄悄探入他的衣襟,“將軍受不住了吧?求我啊,求我便幫幫你?”

裴獗:……

這女郎如何敢說出這種離經叛道的話來?

馮蘊又悠悠地道:“不然將軍回頭膩了,嫌棄我了,我心裡便會想不開了。將軍要是求我,我便可以自我安慰,我是將軍求來的,多少能得一點甜頭不是……”

裴獗戳一戳她的臉,忍得辛苦。

“有甜頭給你。”

“多甜?”

“你猜?”

“多麼……”

“管夠。”

馮蘊嘖聲。

以前這個時候的裴大將軍才不會說這樣的話。

馮蘊懶得去想他經歷了什麼,有多少房中的經驗,只笑道:“你們這些男子,哪一個不是嘴上一套,心裡一套的,嘴上說有甜頭,心裡指不定早就把我宰了千回百回了。”

裴獗這回沒有反駁。

而是順著她的話,用一種沉鬱而幽冷的語氣告訴她。

“是想過的。”

馮蘊抬起眼來,“什麼?”

裴獗摟住她,喉嚨裡悶出一道難耐的低音。

“宰了你,千回,百回。”

馮蘊眼梢帶笑,瞄著他,“那將軍試試看,要怎麼宰才好吃一點?是清燉可口,還是紅燒入味?”

天生媚骨,大抵如此?裴獗的目光落在她微亂的鬢邊,看她朱唇微啟,說出這些話,一時氣息不穩,緊咬牙關才強忍下那種暴戾的慾念跳出來。

她渾然不知危險,又笑著問:

“將軍不如偷著吃,聽說偷的會好吃一點?”

“不正經。”裴獗狠狠眯眼,總算明白了這小蹄子的心思。

就是不肯讓他繼續往下問。

裴獗微微抿唇,就像一個會拿捏人心的惡魔,不徐不疾,將她握在掌心,恣意擺弄,帶出一串泛入肌骨的麻酥,等她情不自禁地嚶嚀,告饒了。

他這才又厲聲逼供:

“說吧!淳于焰為何在你被窩裡?”

果然是知道的。

也知道那個美人是淳于焰。

即使裴獗沒有見過淳于焰的臉,也會認識那把碎玉劍。

馮蘊妥協了。

“殺人不過頭頂地,沒有這樣逼供的……”

“是嗎?”裴獗的聲音莫名緊繃。

馮蘊聲音嬌氣地叫喚,一把按住他滑動的大手。

“要殺要剮,將軍請便,別折磨我……”

“要殺,也要剮。殺得透透的,片甲不留。”

馮蘊有些氣急。

她突然發現這個裴獗簡直就是一個跟她棋逢對手的老色胚,早不是那個一無所知的裴大將軍了,什麼話都能接得上,讓她常常難以招架。

“不要……我真的不方便……”

馮蘊懷疑裴獗會弄死她。

是真的,死得透透的那種。

“將軍饒這一次。”

她厚著臉皮求情,身子往他身上纏,沒臉沒皮地哄他……

只要裴大將軍高興了,還是很好說話的。

果然,裴獗眉心緊蹙,死死盯住她,呼吸漸重,好似酥了骨頭,一身汗涔涔的,眉頭舒展開來,喉嚨裡滾出一道壓抑的呻吟,氣息變得比方才更為沉重。

可腦子還很清醒,並沒有慾令智昏,一把揪住馮蘊便拉開來,低低相問:

“說吧,你們到底怎麼回事?”

馮蘊媚眼如絲地看著他。

“我們好像被張家兄弟算計了。”

“哦?”裴獗分明不信,“既如此,為何要放走他們?”

馮蘊眼兒微眯,露出一個諱莫如深的笑。

“將軍可聽過,放長線,釣大魚?”

裴獗審視她片刻,慢慢抱住她翻轉過來,馮蘊順從地偎進他的懷裡。嬌小的身軀這麼緊靠著他,身體的差異由此被放大,就好似一隻脆弱的小白兔落入了大野獸的懷裡。

“若我沒來,你要如何處理?”

許是裴獗今夜的態度太過親和,許是馮蘊早已經突破了那點不重要的自尊心,不再要臉。

她笑了,目光撞入裴獗探究的眼波,當即飛出個媚眼,撒嬌般嗔怪。

“將軍不都看見了嗎?還問。”

她壓根不知道,嬌氣起來的自己是什麼模樣……

又會有如何蠱惑人心的魅力……

裴獗氣緊地掐住她的腰,身上的每一根青筋都好似要暴漲開來,叫囂著,其勢逼人,嚇得馮蘊縮回身子,這才抬眼問:

“不過妾有疑惑……那……淳于世子去了哪裡?”

裴獗:“走了。”

馮蘊哦地一聲,鬆了口氣。

那樣一個美貌可人的淳于世子,要是落入裴獗的掌心……

不對,當時裴獗看到的淳于焰是被她描眉畫唇後的,那樣豔美的姿容讓裴獗這個老色胚看到……

她突然有點懷疑,裴獗從窗戶進屋裡看到被窩裡有一個香軟誘人的美嬌娘,會不會原形畢露撲上去就啃?

那淳于焰又該什麼反應?

兩個人到底是怎麼說的,淳于焰又是怎麼走的?

那樣的名場面,她居然錯過了。

“好懊惱。”

下意識開口,這才發現那人目光咄咄逼人。

“姬在說什麼?”

“沒什麼。”

微妙的氣氛被推到了不可控的局面。

裴獗再不忍耐這一番折磨人的煎熬,一把拉下垂帳,身子傾覆下來,馮蘊沒忍住,叫出聲,“將軍。”

裴獗手上的繭子透過她薄透的衣裳,刮出一陣戰慄。

馮蘊對他的反應瞭如指掌,身子在顫,睫毛也在顫,意識在恍惚中游走,這才意識到男人其實並沒有瞭解她剛才說的“不方便”是什麼。

眼看他整個人都有些失控,再不阻擋體面都沒了,馮蘊這才扳著他的臉,呼吸氣促地微微分開。

“我身子來了……”

“怎麼?”

馮蘊將臉埋入他的頸側,低笑一聲,正要開口,突然聽到榻下傳來一聲碰撞,好像有人在劇烈掙扎一般。

她驚覺抬頭:“什麼聲音?”

唉,今天有點事,耽誤了哈,抱歉抱歉~

二更再稍等,我吃個午飯再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