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闖禍的,因為他們太過分了,我就沒忍住。”少女低頭對著手指,小臉鼓鼓的,唇瓣輕扁,委屈巴巴的模樣。

像一個在教導主任面前承認錯誤的小孩子。

楚斯煬坐到床邊,從褲袋裡掏出一串白色貝殼串成的腳鏈,給她繫到腳踝上。

動作溫柔克制。

“無論你想做什麼,放膽去做,小歪,就算把天捅個窟窿,我也替你撐著。”

很多年前,小姑娘喜歡歪頭看人,那時她還沒有名字,他就叫她“小歪”。

一直叫到現在。

是他專屬的稱呼。

“好漂亮的小貝殼呀!”杜纓到底有小孩子心性,一下被腳鏈吸引住,忘了闖禍的事。

小指甲蓋大小的白色貝殼紋理分明,閃出瑩潤的光輝,襯得她纖細的腳踝更加白皙嬌嫩。

“你要海底的貝殼,天上的星星,我都找到了。”男人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根紅繩,上面繫著一個水滴狀的黑色小石頭。

“這是隕石,天上掉下來的星星,磨成這個形狀,喜歡嗎?”楚斯煬把水滴隕石戴在她脖子上。

他答應送她的禮物,沒有食言。

少女的眸子閃著點點星光,眼尾透出微微的一抹紅,歪頭笑道:“好喜歡。”

*

早晨。

沈氏集團的大廈裡一片肅靜。

公司員工們還沒上班,但副總裁的辦公室已經有了動靜。

倚著真皮辦公椅,沈洛庭滿身散出死亡般沉重的鬱氣。

昨晚一夜沒睡,此時雙眼佈滿了紅血絲,青黑色的胡茬也長出來,讓他看起來頹唐又焦躁。

特助許繹小心翼翼上前,輕咳一聲,“剛才莫家來電話,說莫大雷要轉到高檔病房,找專家接診,讓您幫忙安排一下。”

“啪!”

沈洛庭火氣升騰,一下把辦公桌上的檔案掃到地上。

“你給莫葳葳打電話,就說是我告訴她,讓她弟弟住普通病房,專家號也撤掉,再鬧騰滾回家去!”

他現在沒閒工夫搭理小舅子,隨便掛個普通號,死不了就行!

“明白。”許繹被他的暴怒嚇到。

沈洛庭聲音嘶啞,嘴唇也有些裂開,口乾得呼吸沉重,整個人像隨時爆炸的火藥桶。

昨晚杜纓沒回沈家。

他回極樂俱樂部去問過,門童說她跟一個男人上了豪車,然後就不知所蹤。

整整一個晚上,沈洛庭跑了好幾個地方,甚至還回了一趟沈家老宅,但都沒找到杜纓。

他給她打了無數次電話,可是她關機了。

直到天亮時,沈洛庭的心徹底跌到底。

深深的後悔和愧疚幾乎將他淹沒,他像個快要溺死的人,無論怎麼掙扎都上不了岸。

“大少爺,你還好吧?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要不先回家休息一下……”

許繹察言觀色,覺得沈洛庭這兩天很不對勁。

尤其是今天早上,天剛亮就把他喊過來上班。

許繹一進公司都懵逼了,整棟大廈就他們兩個人!

誰家總裁比清潔工來的還早?

八成受了什麼刺激。

魔障了!

“我沒事。”

沈洛庭用力按了按眉心,疲憊地叮囑道:“你今天去買一個貴點的包包,小姑娘喜歡的那種,買最新限定款,不用管價錢。”

他想多補償她一點。

許繹一臉訝異,半晌回過神來,點頭道:“好,等商場開門我就去買,一定挑選小姑娘喜歡的樣式。”

小姑娘啊!

大少爺不會有外遇了吧!

是哪家小姑娘這麼有手段,勾搭已婚霸總出軌?

還為她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正胡思亂想,許繹又聽見沈洛庭開口,“小纓如果給你打電話,讓你幫她做什麼,你都答應下來,記住隨叫隨到,還有她定的那單貨,也儘快做好發出來。”

“明白!”許繹答應著,一顆心放回肚子裡。

大少爺不是有外遇,而是關心妹妹。

這就沒錯了——

三小姐剛回沈家,就跟二小姐鬧矛盾,鬧得滿網都是熱搜,也難怪大少爺焦慮。

*

早上七點半,一輛黑色布加迪威龍停在毓紫高中門口,引來無數道關注的目光。

海城豪車很多,但四千萬以上的定製布加迪稀少罕有!

旁邊停一輛黑色邁巴赫,送孩子上學的家長瞅一眼布加迪,頓時覺得自己六百萬的豪車不香了。

汽車內,杜纓把書包抱在懷裡,眼尾一挑,看旁邊的男人,“煬哥我去上學了,今天也要加油!”

她捏了捏小拳頭。

從來沒上過學,有點激動!

楚斯煬微笑看她,眼中一片星光璀璨,全是她的影子。

小姑娘真的長大了,不是當年那個哭著鼻子,軟軟糯糯依偎在他懷裡,讓他一口一口餵飯吃的小女孩了。

“今天是你第一次上學,我送你去教室。”

“不用不用,我有導航,能找到高三實驗班。”少女拍了拍書包,“上學是小意思啦,我能搞定。”

她表情靈動,一臉神氣活現,看起來更像個小孩子。

楚斯煬彎唇笑了,幫她整理一下小裙子的衣領,又把長髮順好。

幾縷灩灩的陽光透過車窗照進來,在他身上鍍了一層華麗的金色。

他唇角微抿,手指輕觸少女的肩膀,兩人的距離拉近了些。

一張臉龐輪廓分明,格外清雋逼人。

杜纓心頭輕顫,聽見溫暖的聲音散落在耳畔,“我最近都在海城,但不一定回別墅,要是覺得無聊了,多交幾個新朋友。”

小姑娘想做什麼都行。

他希望她快快樂樂,平平安安。

“知道了,知道了。”少女耳尖泛紅,既有開心,也有點羞澀。

她笑得歡快,迫不及待的開啟車門,像只小鹿似的跳了出去。

看來她喜歡上學。

楚斯煬望著少女的身影,目光變得愈發專注又溫柔,彷彿全世界只有她一個,視線裡再也容不下別的。

“少主,真的不用送纓小姐進去嗎?”坐在司機位的楚坤轉頭,把手機上的畫面遞給楚斯煬看。

“纓小姐的那些同學,實在太過分了!”

楚斯煬輕掃了一眼手機螢幕,臉上的笑容斂起,瞬間變得一片冰寒。

一雙眸子像是寒潭裡的黑玉石,凜冽逼人,連楚坤都不敢直視。

半晌,他手指敲了敲座椅,“開車,去校長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