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川機場工作區,飛羽航空基地大樓。

徐蒼在從蓉府回返之後,馬不停蹄地去做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處理關山,關河的相關事宜。

經過與飛羽航空的溝通,徐蒼同意不將漢京機場發生的事情擴大化,但是條件就是飛羽航空不得對關山離開飛羽航空施加任何阻礙。至於關河,那是飛羽航空主動踢走的,不再討論範圍之內。

為了確保徐蒼不出爾反爾,徐蒼跟飛羽航空需要私下籤一個和解協議,免得事後有人起了歪心思。對此,徐蒼還是相當滿意的,自己被砸了一頓,以幾乎零代價得到兩個機長,這買賣算是相當合算的。

在飛羽航空總師李辰星的辦公室裡,徐蒼在一份協議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李辰星確認無誤後才算是鬆了一口氣:“好了,這樣就行了。徐蒼,關河的離職手續已經辦理好了,現在咱們協議簽了,以往的恩怨算是了了,一會兒我會跟飛行部和人資部說一聲,你且等一等,一個小時內,關山的離職手續也會處理完成。”

徐蒼微微頷首:“麻煩李總師了。”

“沒事,今天你就能將關山關河帶走了。”李辰星看著對面神態自若的徐蒼,心中五味雜陳。這才多久?他兀自記得第一次見徐蒼時,徐蒼還是一個因為多次熟練檢查不透過而“聞名”機場工作區的奇葩,現在已經是成為一家航空公司的話事人,世界際遇之奇妙著實令人炫目。

李辰星想了下,臉上掠過一絲尷尬:“徐蒼啊,你們春夏航空是否有意在劍川發展啊?”

徐蒼笑了一下:“李總師莫要驚慌,我跟飛羽航空沒什麼仇怨,就算要開刀,也輪不到你們身上的。”

“哈哈哈,我就隨便問問,隨便問問。咱們都是小公司,應該抱團取暖才是,哪裡會有什麼打打殺殺的。”李辰星表面上這麼說,心底裡倒是暗鬆了一口氣。

這春夏航空別看現在偏居於洱海,可實際上不容小覷。在現在這個時間點,大部分航空公司的運力都不夠用,可前段時間天東航空劍川分公司卻租借了兩架飛機給春夏航空,而據傳木華航空的董事長去過幾次洱海,連著國大航空戰略部的那位主管似乎跟徐蒼關係也不錯。

一家初生的小公司同時跟三大航關係都不錯,這就是徐蒼的底氣,也是李辰星忌憚徐蒼的根本。

國家放開民航管制,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私營的小公司是不太友好的。以前多有管制,雖說三大航經常受到政策照顧,但是大家都預設留些湯湯水水給下面的公司。

一旦管制放開,那三大航就是出籠的勐虎,沒有了半點兒制約,只有赤裸裸的市場競爭,小公司的機遇的確多了,可生存壓力同樣驟然增加。

下面一段時間會是一個機會與風險並重的時代,李辰星那是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啊。

徐蒼撣了下衣服,突然問了一句:“李總師,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場賭局嗎?”

原本才鬆了一點氣的李辰星勐地心神震動,暗叫不好,徐蒼莫不是要算舊賬了?忙是說道:“徐蒼,當時咱們各為其主,我也得為飛羽爭取利益,絕對不是針對你個人的。”

當時,徐蒼明明是力挽狂瀾,救下了飛羽航空的飛機。但是,由於在特情期間,徐蒼有些異樣的小瑕疵,李辰星抓著這點將屎盆子扣在徐蒼頭上,以求掩蓋當時自家機長關山在特情中不太理想的表現。

那時候,陸景華代表藍天航空,李辰星代表飛羽航空,兩人在劍川監管局的航安辦公室爆發了巨大的衝突。期間,話題逐漸轉向徐蒼,之後便有了一個賭局,那便是賭徐蒼能不能三年聘機長,賭注則是當時略顯雞肋的劍川-羊城航線。

劍川-羊城這條航線也確實奇怪,講道理應該是一條不錯的航線,但效益實在一般,而為了爭奪航線,還要付出不少運作費用,所以兩家才將這個令自家感覺到難受的玩意兒當成了賭注。

“沒有,我的意思不是在追究誰對誰錯,我只是在單純討論那場賭注。從目前的進度來看,我似乎無法在三年內聘機長了。”徐蒼笑道。

沒法子,徐蒼出事太多,出一件事,那就得停一會兒。三年聘機長必須要三年內每年都飛滿,像徐蒼這種飛法,基本已經可以判定賭局的失敗了。

顯然李辰星的擔心跟徐蒼所考慮的完全是不搭邊的,搞得李辰星還反應了一下:“所以,你的意思是提前兌現賭約?可是,我記得陸景華不是已經在你們春夏航空了嗎?”

當年代表藍天航空的陸景華都已經離開了,這賭約還如何踐行?

“這樣說吧,劍川-羊城這條航線呢,你們飛羽航空也賺不來幾個錢,否則當時也不會拿來做賭注。與其讓你們這樣不溫不火地運營,還不如給我們春夏,當然了,轉讓航線時你們飛羽航空也會得到應有的補償。”

“轉讓航線?”李辰星一怔:“你們春夏要劍川-羊城的航線?”

徐蒼嗯了一聲:“沒錯。不過,有一點需要提前說一下。你們現在劍川-羊城的航班時刻需要調整一下,畢竟這航線以前是你們運營的,在我們申請航線時刻調整時,你們飛羽要提供一些必要的幫助。”

“等會兒,等會兒!”李辰星趕緊梳理一下徐蒼所說的內容:“我不明白啊,這航線應該不怎麼賺錢吧?你特意要過去幹什麼?想要低價票再救一救?”

反正飛羽航空以常規機票價格運營已經證明了劍川-羊城這條航線的收益不高,那徐蒼再來一次其實也沒什麼意思。唯一的轉機就是踐行春夏航空的低價策略,或許能扭轉乾坤。

“額......跟你說實話,劍川-羊城這條航線的確有些邪門,即便是低價執行,我們也沒有太大的信心做好。不過,想來還是比你們現在半死不活的狀態要好上一點點的。”

“比半死不活好一點點,那不還是半死不活?”李辰星著實是想不通:“不過,你的意思我會傳遞上去的。劍川-羊城這航線確實賺不來幾個錢,而且還拖了我們不少運力,如果能轉讓出去,上面估計還是樂意的。”

“是這個道理,大家雙贏!你們能額外得到一筆裝讓費,還釋放了運力。我們不用從頭開始申請,省力了不少,大家都開心。”徐蒼笑道:“當然了,李總師最好清晰地傳達我的想法,免得讓飛羽航空的高層產生一些不好的遐想。”

徐蒼的意思比較簡單,便是杜絕飛羽航空的高層妄圖用劍川-羊城航線敲自己竹槓的行為。如果飛羽航空不同意航線轉讓,那徐蒼就自己申請罷了,大不了多費些錢,多出點兒力,而且這航線是為了一年後組合漢京-羊城航線的,時間上沒什麼壓力,可以慢慢來。

如果飛羽航空想要用這個航線要挾徐蒼,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徐蒼這人嫌麻煩,便是提前把話說明白了,省得後面一些可能的亂七八糟的事情。

李辰星還算是相當識相的:“明白,我知道劍川-羊城這條航線到底價值幾何。”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這麼舒服,都不用說得太明白,對方就能知曉自己的意思。徐蒼一拍手:“跟李總師聊天還真是輕鬆愜意。”

說完,徐蒼就打算起身離開,反正等關山辦理完離職手續還要等一會兒,他打算出去熘達一下。

然而,徐蒼剛剛起來,李辰星便是叫住了徐蒼:“徐蒼,我聽說國大航空二十架arj21都會給你們。二十架飛機啊,你們有辦法消化?”

“二十架飛機的確是有些多了,不過我們也在盡力消化。比較幸運的是,國大航空的二十架飛機是分批送過來的,我們還有一些調配空間。”

像李辰星這種老手,二十架飛機需要配上多少航線,那心裡是門清的,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撒謊。而且,徐蒼自認二十架飛機的運力消化雖說比較麻煩,即便是前期要浪費一點兒,但總歸是能解決的。

“二十架飛機,那已經可以堪堪達到一箇中型航空公司的最低運力了。”李辰星沉默了下,繼續說道:“徐蒼,我這邊有個想法,不曉得你們能不能考慮一下,或許能幫你們解決運力過剩的問題。”

徐蒼眼睛一亮:“哦?還有這種好事?”

“是這樣的!我們飛羽在黔西有個基地,黔州省內也有不少航線。我們可以把黔州省內的航線交由部分給你們執行,甚至黔西基地也能為你們過夜機組提供服務,費用方面也好說。”李辰星說道:“徐蒼,你感覺如何?如果同意,我一同向上面提了。你們公司是國內航司中少有的運力過剩的,黔州的省內航線正好可以幫你們緩解運力過剩的問題。”

“黔州的省內航線?”徐蒼回憶了下:“黔州的省內航線即便算不得太賺錢,但收益也還可以吧,這就送出去了?我怎麼感覺有些奇怪呢?”

黔州的省內航線在徐蒼的記憶裡比不上雲山省省內航線那麼賺錢,但論收益,也屬於中等偏上的檔次,絕對不屬於雞肋的程度。飛羽航空願意將這些航線送出去,徐蒼很自然地感覺到有異樣。

李辰星苦笑道:“你感覺奇怪也是正常。我們飛羽在執行黔州省內航線都是用737,但是我們跟你們不一樣,運力不夠。”

隨著國家放開民航管制,國內民航市場已經呈現出蓬勃發展的跡象,即便是再遲鈍的決策者都嗅到了機遇的氣息。此前,天東航空戰略部的主管周延平就跟徐蒼直說過租借兩架737就是極限了,原因就在於面對國內民航市場爆發的前景,天東航空自己都感覺運力不足,更別說飛羽航空這種偏小的,非常看重飛機利用率的航空公司了。

所以,徐蒼對李辰星的無奈還是表示認同的。

“徐蒼,你現在也是在做航司了,應該知道。航空公司發展如果單靠經營利潤,那絕對是發展不夠快的。最快的發展是......融資。”

對李辰星的話,徐蒼相當有同感:“光靠航司的利潤,的確是發展慢了些。”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徐蒼根本等不了春夏航空自己積累利潤,而是利用自己重生前的歷史知識在金融市場上獲得額外的資金。不然,徐蒼就指著春夏航空的利潤,那很多事都做不了。

但是,融資來錢快是快,卻有一個比較大的問題,那就是容易股權稀釋!所以,徐蒼不太樂意進行融資,而是用另外的方法賺錢。

不過,飛羽航空可沒有徐蒼這樣的神人,想要快速發展只能依靠融資。

而且,放在以前飛羽航空還能穩紮穩打。可現在,國內民航市場即將爆發式地發展,正是跑馬圈地的時候,但凡下手慢一些,未來搶奪同一處地盤就要付出數倍的代價。

所以,飛羽航空只能尋求融資,以便在時代浪潮到來時,把握自己的機會。

“你也知道的,融資的話,公司賬面需要漂亮些。然而,我們公司的運力就這麼多,想要賬面漂亮,只能將運力更多的集中在收益率更高的航線,那一些收益差些的航線就只能相信放棄了,比如黔州省內航線。”李辰星嘆息道:“徐蒼,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這當然是很容易明白的,但是其中涉及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徐蒼不理解道:“你們公司的風險評估部門也同意了?”

聽到連徐蒼都這麼說,李辰星臉上的尷尬之色更濃了:“同意了。”

“嘁。”徐蒼冷笑一聲:“看起來,你們高層心意已決了。”

飛羽航空的這個操作看起來很正常,但實際上存在一個非常大的隱患。所謂的航線高收益其實是具有周期性的,也就是現在是高收益的,但過幾年後,情勢變了,那可能收益率就要急轉直下了。

就像是雲山省的省內航線,前期是相當賺錢的,但是後面徐蒼知道,省內航線受到高鐵衝擊,利潤就開始逐漸下降了。

所以,航空公司的航線結構需要多樣化,而非只將運力資源集中在所謂的高收益航線。這種行為一旦遇到一些意外狀況,很容易導致航空公司全線崩盤。

飛羽航空的風險評估部門肯定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是,看上去風險評估部門已經被公司高層裹挾了,根本不敢發聲。

“我不過是個中層,人微言輕的。想著與其將黔州的省內航線賤賣給別的航空公司,還不如跟你們聯合經營。我們出航線和基地,你們出飛機和人員,利潤上,我們只要三成。”

“三成太高了!黔州的省內航線收益並不高,就算是我們也不過是賺的辛苦錢。就算你們不給我們,我們花些時間也能申請到。至於,黔西基地的使用,那更是可有可無。黔西的運營成本不高,我們完全可以自己建立一個,從長久成本來說,我們自己來還更划算一些。”徐蒼緩緩說道:“兩成!我們只能給予兩成的利潤分成。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賤賣給別的航空公司。黔州的省內航線跟雲山省還有些相似,不然我連線手的興趣都沒有。”

黔州省省內也多是山巒,省內陸地交通不便。當然了,黔州省省內的陸地交通還是要比雲山省好那麼一點點的。也正是這個相似的點,黔州省省內航線還算是有些賺頭。

如果能拿下黔州省省內的航線,那再兼顧上雲山省的省內航線,再加上一些零零散散的短途航線,二十架arj21完全就是可以消化掉的,而且是那種基於高利用率的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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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辰星一時無言,從個人角度上,他是可以接受徐蒼的意見的,但是這事兒畢竟不是他做主,只能說道:“我會將你的意思反饋上去的。”

徐蒼點了點頭:“你跟我說說具體有哪些省內航線吧......”

......

當天傍晚,徐蒼跟關山關河兄弟吃了一頓飯。兩人已經完全脫離飛羽航空,按著他們的打算,在將一些家中事務安置好後,他們就會去洱海報到。

徐蒼與二人相約,又是隨便聊了幾句,便是乘坐最晚的一個回洱海的航班回去了。

這次去飛羽航空,不但搞定了關山關河兄弟的事情,還有些意外收穫。原計劃,徐蒼只准備談劍川-羊城航線的。因為在徐蒼的打算中,劍川-漢京,漢京-羊城,羊城-劍川三條航線將會組合在一起,由兩架737-900同時完成,以達到不在漢京或者羊城過夜的效果。

不過,為了組合好,在航班時刻上要進行些許調整。當然了,漢京-羊城航線已經交給國大航空運營去了,春夏航空至少有一年的時間慢慢準備。

徐蒼一開始就覺得羊城-劍川這航線在飛羽航空那裡屬於雞肋之物,他們加些錢,飛羽航空想來不會拒絕。只是沒想到,飛羽航空為了解決融資問題,竟然想要交出黔州省內航線,這絕對算是一個意外收穫,可以一舉解決春夏航空未來運力過剩的問題。

李辰星沒有立刻答應,這倒是合了徐蒼的心思,他得回去好好跟陸曉曉商量一下。

雖然說市場部經理是史靈靈,但是史靈靈對於市場分析並不精通,主要處理一些與官方和別家航司高層的關係。真正的市場分析還是要找陸曉曉。

另外,徐蒼這兩天也要稍稍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態了。因為木華航空那邊已經通知他波音777的跨洋飛行時間就在三天後。

雙發客機跨洋飛行決定如此之快,可見木華航空是“蓄謀已久”了,完全就是因為波音777的意外給耽擱了。徐蒼並非以飛行機組參加,並不用參加任何飛行訓練,但是出於謹慎,也是出於禮貌,徐蒼要提前一天去羊城的木華總部,跟首航機組提前通個氣。

正當徐蒼在養精蓄銳之際,在羊城木華航空總部馬誠的辦公室,馬誠辦公桌對面正站著一個看上去上了年紀的老教員。

這老教員是木華航空第一批飛國際航線的國內飛行員,算是經驗最老道的了。

“這次777的洛杉磯航線是我們木華的破局之行,斷不能有任何意外,知道了嗎?”馬誠神色肅穆道。

以馬誠的級別,平時他是不會見飛行員的,在他眼裡,飛行員僅僅是工具而已,有什麼好見的?不過,這次777的洛杉磯之行牽扯太大,就連馬誠都感覺肩膀上壓力沉重,不免要提點兩句。

老教員自然知道自己所承擔的期望有多大:“馬總,你且放心,我肯定圓滿完成任務。”

“嗯。”馬誠點了點頭:“原本這次是要交給外籍飛行員的,但是我覺得這麼重大的事件就該是我們自己的飛行員來完成。公司給你配的組員都是最優秀的,英語上也絕對沒問題,你只管飛行上的事情即可,其餘事情不用你操心。”

老教員頓時感覺到一股子使命感,連帶著之前略顯句僂的嵴背也挺直了一些。

“還有。”馬誠揉了下太陽穴:“這次公司會安排一個航線監察跟機。”

“航線監察啊,可以,可以。”老教員表示理解。這麼大的事情,另派一個航線監察也是可以理解的。

馬誠知曉老教員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這個航線監察......不太一樣,不是咱們公司的。正常情況下,你無視他即可。要是出了什麼問題,一切以航線監察的意見為最終參考。”

老教員一下子給愣住了:“馬總,我們飛行裡,責任機長才有最終決定權。你的意思是,出了事兒,不聽我的,聽航線監察的?那為什麼不讓他當責任機長?”

“他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沒有777的執行資質,只能以航線監察的身份參與進來。”馬誠擺擺手:“我不管你們飛行裡的規定是什麼,這次飛行,只要遇到特殊情況,聽航線監察的。成教員,想必我表述得應該非常清楚了吧?”

“沒有777的執行資質,那就是不會開777嘍。這樣的人當航線監察,還要我們在特情時聽他的話,馬總,憑什麼?”

“憑什麼?”馬誠冷笑一聲:“就憑他參加了波音777的最後試飛測試。”

此時此刻,馬誠已經開始失去耐心了。老教員的話太多了,馬誠要的是一個絕對服從的飛行員,而不是在質疑領導的傢伙。而老教員的想法則是不一樣,這次洛杉磯之行肯定是要記錄在木華歷史上的,他想要將這份榮耀完整包納在他身上。

現在不僅僅要他交出最終決定權,還要聽從一個連777資質都沒有的外人,他如何能接受?

“馬總,我在木華快三十年了,你何必要騙我?一個沒有執行資質的人參加了機型試飛,這怎麼可能?”

馬誠右手五指張開,拍在桌面上:“你可以不接受,那就換人吧!”

馬誠向來缺少與基層員工溝通的耐心,既然這位成教員不聽話,那換人便好,他又不是徐蒼,並非不可替代的。

老教員萬萬沒想到馬誠直接提出了換人,連一點兒迴轉的餘地都沒有。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一道聲音:“馬誠,火氣這麼大?”

只見招飛辦的劉敏學走了進來,拍了下老教員的肩膀,示意其先出去。

老教員似乎相當信任劉敏學,沒說什麼,直接離開了馬誠的辦公室。

等老教員離開,劉敏學隨便拉了個椅子坐下,笑道:“老成那邊我後面會跟他說說的,人就不換了,還有兩天就首航了,哪裡能換人?”

馬誠哼了一聲,冷聲道:“老東西!還敢有意見?飛了三十年還不如一個飛了三年不到的年輕人,就他還有臉跟我叫喚?”

“那你到底找個能比得上徐蒼的。”劉敏學笑道。

馬誠扶住額頭,沒有接這句話,而是反問一句:“聽說你要走?”

劉敏學點了點頭:“訊息這麼快就傳開了?”

“為什麼要走?是飛行部那群新上來的幹部喜歡嚼舌根?是誰,說出來,我把他們全下了。”

劉敏學擺擺手:“我被上面打發到招飛辦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要是我還受不住閒話,早就走了,哪裡會等到現在?”

劉敏學以前還是級別比較高的領導幹部,但性子耿直,得罪了高層領導,被直接下飯到了招飛辦,算是打入冷宮了。正是因為這事兒,劉敏學在木華航空經常招人取笑。

沒辦法,在這個時代,仗義執言反倒成為了稀缺的品質,不會阿諛奉承竟然是不會做人的表現。不過,劉敏學生性豁達,對於一些話並不是很在意。

“那為什麼要走?”

“還能是怎樣?感覺沒意思了唄。”劉敏學笑道:“以前在招飛辦,覺著還能發揮點光和熱,現在看起來公司對我看上的那些人也沒什麼重視。或許,公司就想我在招飛辦混吃等死吧。既然公司不需要我了,那我自己走了算了。”

“你就在總部養老不行嗎,多大年紀了,還外出奔波?”

“個人想法不一樣,我這人要是閒下來,那非得出問題。”劉敏學笑著擺擺手:“不說這個了,你剛才說的航線監察確定是徐蒼吧?我得到的訊息是他。”

馬誠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翻騰的怒意:“嗯,是他,董事長親自定的。”

“我聽說徐蒼後面要參加羅羅的新發動機測試。”

馬誠挑了挑眉:“這你也知道?”

“還有誰不知道?羅羅為了趕超gp7200的進度,看來是下死力。徐蒼要參加的實機測試似乎兇險萬分啊。”劉敏學感嘆道。

馬誠眼中精光閃爍:“可是,如果他能在羅羅的實機測試中活下來,那便是潛龍出淵,勐虎下山,再也沒有人可以桎梏住他了。”

“是啊!”劉敏學對馬誠的話表示認同:“以前,他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能處理特情的飛行員。可如果能在羅羅的實機測試中活下來,那他的試飛價值將會無限制地放大。在這個時代,一個可以讓新發動機,新機型產生跨越式發展的試飛員,其價值難以估量!”

馬誠哼了一聲:“前提是要他能活下來!”

“他是提前一天過來是吧?安置在哪裡?”

“總部的貴賓館,怎麼了?”

劉敏學默默地記下:“沒什麼。好了,我去勸勸老成,你也消消火。記住啊,換人的事情就不提了。”

說完,劉敏學便是離開了馬誠的辦公室。

然而,在劉敏學剛剛出了馬誠的辦公室時,馬誠那收斂起來的怒氣終於遏制不住,一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發出巨大的響動。

......

時間一晃而過,徐蒼還是按照計劃提前一天來了羊城,並且入住了木華總部旁邊的貴賓館。這貴賓館可是以接近五星級酒店的標準建造的,其內設施相當豪華。

徐蒼可是個“鄉下人”,眼見木華航空的貴賓館如此豪華,當真是羨慕得緊啊。

徐蒼是當天早上過來的,中午在酒店吃了一頓飯,睡了個小午覺,便是套了件衣服去了木華航空的總部參加航前會議。

這次波音777的羊城-洛杉磯航線事關重大,可不能像普通航班一樣,在起飛前開個十幾分鐘的小會就算了事了。是要提前一天,將飛行機組,乘務組和安保組召集起來,同時飛行部,客艙部,保衛部以及相關領導一起討論。

依著徐蒼的性子,這種會議穿個休閒服就算了。不過,考慮到木華航空的領導可能會過去,總得要給人家一些面子,於是衣服還是偏正裝的風格,想來這樣也差不多了。

航前會議是在木華航空總部大樓五樓的一個會議室。徐蒼上輩子來過幾次木華航空的總部大樓,基本構造沒變,徐蒼摸索了下,很快就找到了會議室所在。

按照計劃,航前會議是下午三點半開始,徐蒼到的時候才三點一刻,提前了十五分鐘。在徐蒼的想法裡,這個提前量算是不錯了。結果,他一進會議室,發現裡面已經坐滿了人。

飛行機組兩套,一共六個人,乘務組就更多了,加上安保組都超二十人了。而且,這裡所有人全部身著制服,其中以一個四道槓的上了年紀的老教員為首,場中氛圍有些肅穆。

相較於正襟危坐又身著制服的眾人,徐蒼即便是可以選擇了正裝,可依舊顯得有些隨便。在徐蒼進來的片刻,場中二十多人齊刷刷地看向了他,其中尤以前面兩套飛行機組的目光帶有明顯的排斥性。

徐蒼接受到這些人的目光,感覺不太自在。不過,他的神色不動,略微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便是尋了個最末尾的坐席,打算入席聽講。

本來他參加這個航前會議就是走個形式,也沒想著要發言什麼的,找個最角落的地方,打個醬油即可。

然而,在他落座的一刻,為首的老教員突然冒出來一句:“你就是本次航班的監察?”

徐蒼剛準備回答,目光抬起,與首座的老教員目光虛空相碰,頓時感覺到老教員嚴重強烈的敵意。

徐蒼心頭一緊:“好傢伙,這是要找事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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