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來男人的回應:“進來。”

老乳母進去,對著霍慎修低聲打了個招呼:“長公子。”

霍慎修瞥一眼門口:“這段日子,拿督太太那邊有什麼動靜。”

“依舊是偶爾派人去找薛醫生。但都沒找到。剛剛保鏢進了她的房間,估計又是來彙報調查進展吧。”老乳母說到這裡,試探地抬頭:

“長公子,薛醫生現在到底在哪裡?”

霍慎修眸中玩味光澤閃爍了一下,不動聲色:“在她找不到的地方。”

薛巖失蹤一年了。

當然不是不敢面對厲曼瑤,跑了。

而是被他交給龍鼎昊,軟禁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薛巖是揭發厲曼瑤的最關鍵的人物。

他是厲曼瑤身邊一條忠心耿耿的狗。

就算把薛巖打死,他都不會透露厲曼瑤做的事。

縱然查到所有證據,薛巖也能一力攬下來,到時,厲曼瑤仍是毫髮無損。

所以,只能讓兩人互咬。

而讓兩人互咬,又只有一個辦法——

耗盡兩人對彼此的信任。

所以,一年前,他設了一場局。

這場局,必須有一個拿督府內部成員幫忙,監視著厲曼瑤的一舉一動。

他選了老乳母。

他讓老乳母偷偷替換了金鳳台喝過的中藥和之前喝過的藥渣,在裡面加了生川烏,然後又故意找機會讓厲曼瑤發覺。

讓厲曼瑤對薛巖產生了誤會。

厲曼瑤一氣之下,果然打電話給薛巖,想讓他來拿督府解釋。

盯梢著厲曼瑤的老乳母立刻告知於他。

然後,他讓M國青龍設分社的人在路上綁走了薛巖,從此,將薛巖軟禁起來。

龍鼎昊黑道出身,如何天衣無縫地軟禁一個人,讓一個人消失於大眾視線,對他來說,是日常小活計。

所以,這一年以來,厲曼瑤縱然權利滔天,也難找出薛巖的下落。

算起來,薛巖已被軟禁了一年。

精神和身體都處於崩潰的邊緣。

依薛巖與厲曼瑤的關係,信任被耗盡,是需要時間的。

如今——

時間就到了。

火候正好。

他一頷首:“謝謝奶奶相信我,這幾年也願意幫我。”

整個拿督府,他不信任任何人。

只信老乳母。

老乳母是金鳳台的奶孃,眼裡只有金鳳台,是絕對公正、一心只為拿督府好,不會有任何偏私的人。

而且,也是拿督府這邊,最心疼蘇蜜的人。

老乳母是他在拿督府唯一的眼線。

平日喚她,也延續了蘇蜜的稱呼——奶奶。

老乳母沒說什麼,只默默:“我只是不想拿督身邊有那種心如蛇蠍的女人。……另外,我也不想蘇小姐沉冤。”

四年前,霍慎修吐血住院時,老乳母去醫院照料,他就私下和盤托出,對她說了厲曼瑤的事,希望她能幫自己。

老乳母不敢相信拿督夫人會是這種人,卻又不得不信。

長公子對蘇蜜的感情,她是看在眼裡的。

長公子突然讓蘇蜜回國,自己則留下來與滋雅小姐完婚,本來就讓她奇怪。

原來是為了報母仇。

原來,拿督在華國的前妻唐梧,是厲曼瑤害死的。

原來,厲曼瑤還害了那麼多人。

一路聽下來,老乳母簡直膽戰心驚。

最終,老人家應承下來。

金鳳台是她一手奶大的。

她無法看到金鳳台身邊有那種女人的存在。

……

兩人說畢,老乳母離開房間。

霍慎修打了個電話。

那邊,龍鼎昊似乎明白他來電的目的,豪爽的聲音響起:“放心,二爺讓我從拿督太太那兒偷的手釧,拿到了。”

“沒被她發現吧?”

“放心吧。那手釧,拿督太太隨手放在了拿督府的雜物間,我隨便買通個拿督府的下人就拿出來了。她對這玩意兒一看就不上心。估計她現在自己都不知道那手釧不見了。”

“好。那接下來,就要辛苦你分社兄弟辦事了。”

“小事。”龍鼎昊又感嘆了一聲:“拿督太太怕是自己都沒想到,她找了一年的薛巖,根本不在國外,其實就在自家孃家附近。二爺,也算你厲害,怎麼會想著把他就關在厲家背後的山上?”

厲曼瑤看薛巖的護照不見了,在國內找了一圈兒,都找不到薛巖,又想他在國外生活讀書過,想他肯定是跑去國外了。

所以,這一年多,重心都放在國外。

卻完全不可能想到,薛巖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正被軟禁在她出嫁前的厲家大宅背後的山上!

那是個野山,基本廢了,平時沒人煙,連管理員都沒有。

曾經被周圍人家小孩子當成玩耍的地方。

在霍慎修的意思下,龍鼎昊派人在山深處建了個地下暗室。

這一年,薛巖就被禁足於此。

霍慎修眸色深遠了些,淡道:“最危險的地方,通常是最安全的。另外,那山,對薛巖來說,有不同尋常的意義,可以讓他對厲曼瑤更加喪失信任。”

……

深夜,霍慎修帶著韓飛上了飛機,回潭城了。

拿督府一片清靜。

而,在府宅外,城市的另一個區域,厲家大宅的後面山上,此刻月色灑在山間深處,靜謐中,卻又散發著世界盡頭一般的陰森。

地面厚厚落葉的遮蓋下,是鋼鐵鑄就的地下室門。

地下室,昏暗的橘黃色燈泡下,頭髮鬍子瘋長,幾乎看不到臉的薛巖靠牆而坐,雙手和足踝被鐵鏈鎖住,眼神痴痴呆呆,彷彿與塵世已全無瓜葛。

一年前,他接到厲曼瑤的電話,電話裡,厲曼瑤什麼都沒說,只冷冷讓他去一趟拿督府。

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了,只覺得她和平日對自己不一樣,開車過去的途中,卻被人打暈,醒來時便被綁到了這裡。

綁自己的幾個人一看就是本地人。

聽他們字裡行間的意思,說是厲曼瑤的意思。

他為厲曼瑤做了太多見不得光的事,是厲曼瑤最大的軟肋。

厲曼瑤近來與霍慎修爭權風聲越來越洶湧,尤其近年,整個金家幾乎都被霍慎修蠶食,她怕他被霍慎修當成對付自己的由頭,才派人將他軟禁於此。

厲曼瑤這幾年與霍慎修暗下爭權,他是知道的。

卻沒想到自己也被厲曼瑤當成了影響她爭權的麻煩。

他不願相信,可又不得不信!

因為,這的確是厲曼瑤的一向作風。

從小到大,阻礙她道路的人,通通都沒好下場,想要得到的東西,她也從沒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