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月裴三娘忙得腳不沾地,兩個多月前,媳婦獨孤新月十月懷胎,順利生下了一個女嬰,裴三娘正式榮升為祖母,李岱也成為了祖父,兩口子高興得嘴都合不攏。

裴三娘更是搬去了兒子的官宅,精心伺候媳婦坐月子,又花大錢請了兩個乳孃,晝夜照顧孩子。

雖然不是孫子,夫妻二人心中略略有些失望,但看到孩子小臉蛋那一瞬間,什麼孫子孫女的想法都沒有了,就恨不得把孩子含到嘴裡。

孫女已經兩個月大了,裴三娘又搬回了自己家裡,但她每天早上都會過來,一直到下午丈夫回家前,她才會回去,有時候晚上又會過來看看孩子。

這天一早,裴三娘和往常一樣來到了兒子官宅,一直走到後院,幾名侍女連忙給她行禮。

裴三娘笑問道:“你們主母起來了嗎?”

“婆婆,我已經起來了。”房間裡傳來獨孤新月的聲音。

裴三娘挑開簾子走進了房間,雖然新宅亭臺樓閣很多,但裴三娘還是堅持讓媳婦住在一間老院子裡,外面看起來和普通人家的院子沒有任何區別,青磚黑瓦,看起來很有年代感。

外面雖然有點舊了,但房間裡面卻十分舒服,夏天清涼,冬天溫暖,住在裡面,內心會很寧靜。

獨孤新月也漸漸喜歡上了這種老房子的感覺。

房間裡,獨孤新月正在搖籃前逗著女兒,女兒長得白白胖胖,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肥肥嫩嫩的小胳膊小腿,人見人愛。

關於孩子的起名,李岱和獨孤烈爭了好久,最後兩人達成妥協,如果是女孩,就由獨孤祖母起名,如果是男孩,就由李岱起名。

生下的是一個女兒,獨孤祖母就給她起名為玉沙,乳名星官,這是獨孤家族的傳統,女孩兒都是星座的名字,玉沙就是星星的別稱。

裴三娘笑著走進來,臉上頓時開了花,“小寶沒睡啊!讓奶奶親一親。”

她託孩子的頭,小心翼翼抱起來,在細嫩的小臉蛋上親了一下。

裴三娘又小心翼翼放回搖籃,孩子在三個月前,脖子是軟的,還沒有長好,抱的時候必須託著後腦勺,小心翼翼,一般都是伏在母親肩頭,母親託著她的小腦袋,孩子感受著母親的氣息,她就會很舒適。

裴三娘又親了親孩子的小腳丫,把小傢伙逗的咯咯直笑,她才剛剛會笑。

“新月,現在早晚涼了,得給她蓋床小被子。”

獨孤新月點點頭,“我給小寶準備了,正要給她換尿布。”

“張嬸呢?”

張嬸是乳母,負責夜晚照看孩子,另外一個王嬸也是乳孃,負責白天照看孩子。

“張嬸熬了一夜,我讓她先去睡了,馬上王嬸就過來。”

裴三娘又笑問道:“孩子餵過了嗎?”

“我剛餵過。”

獨孤新月熟練地給孩子換上尿布,又把她抱起來,伏在自己肩頭,輕輕給她哼歌。

裴三娘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口熱水笑道:“我急急趕來,有個好訊息要告訴你,阿鄴可能快要回來了。”

獨孤新月眼睛一亮,“真的,什麼時候?”

“具體什麼時候我也不知道,我昨天聽鄴兒他爹說的,說天子下旨,讓所有節度使都進京述職,但肯定不會是一起來,而是分批來。”

獨孤新月頓時急道:“那我去問一問爹爹,他肯定知道。”

“寫封信吧!讓侍女跑一趟。”

裴三娘見媳婦很期待兒子歸來,她躊躇一下又道:“新月,那件事你別再生他的氣了。”

裴三娘在獨孤新月坐月子時,嘴沒有收住,把兒子在碎葉有個女人之事說漏了嘴。

氣得獨孤新月幾天沒有說話,不過隨著時間過去,獨孤新月心思都在孩子身上,這件事也漸漸淡了。

獨孤新月笑了笑道:“其實我也有這個感覺,他回來老老實實給我交代,態度好,我看在小寶的份上放過他,態度不好,我再慢慢收拾他。”

“收拾的時候叫上我,怎麼收拾他我有經驗。”

獨孤新月嘆了口氣道:“其實他身邊有個女人照顧起居,也很正常,我能理解,也會同意,但他不能瞞著我,我其實就是這點生氣。”

裴三娘搖搖頭道:“那個女人可沒有照顧他起居,他們也是難得一見。”

“她是什麼人?”

“好像是什麼粟特人拜火教的聖女之類,我也不太懂,阿鄴說她在撒馬爾罕,已經幾年沒見了,我估計就是萍水相逢那種,連名份都不會有。”

獨孤新月輕輕點頭,“原來是個胡人女子!”

“是啊!我最害怕的就是他帶個什麼胡人公主回來,將來生個兒子是個西域胡人,那簡直要我老命了。”

這時,門外侍女道:“王夫人來了!”

原來是親家母來了,裴三娘連忙迎了出去,片刻,王夫人被領了進來,她進門剛要說話,獨孤新月噓了一聲,指指自己肩頭的孩子。

王夫人會意,孩子剛剛睡著。

獨孤新月小心翼翼把孩子放進搖籃裡,給她蓋好被子,輕輕搖晃。

王夫人和裴三娘坐在一旁,憐愛地望著孩子的小臉蛋。

王夫人小聲道:“伱丈夫要回來了,你知道了吧!”

獨孤新月點點頭,“婆婆告訴我了,但具體什麼時候我不知道。”

“你爹爹說,是按照等級排序,他和你三叔是第四批迴來述職,時間會在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

“現在是九月中旬,那就是說,還有兩個半月。”

“差不多,兩三個月左右。”

“可那是冬天啊!他們能回來嗎?”

“你父親說,如果是從安西回來就可以,碎葉恐怕不行,我覺得他應該會安排好。”

獨孤新月嘴上說生氣,可她心中卻無比盼望著丈夫歸來。

下午,裴三娘回了家,她家就在斜對面,騎著毛驢就回去了。

她雖然是侍郎夫人,卻依舊保持著低層百姓的本色,不奢侈,不浮誇,不嬌柔作造,非常接地氣。

她完全可以讓府上的馬車來接自己,但她覺得這麼近,才一百多步,根本沒有必要。

便每天騎一頭小毛驢往來,連一個丫鬟都不跟,當然,裴三娘武藝高強,隨身帶著佩劍。

走到門口,見一個瘦高的年輕男子在門口徘徊,年約二十歲左右,年紀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大,也穿一身唐軍軍服。

裴三娘見他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

“你是誰,有什麼事情?”

“我我就是來告別一下。”年輕男子吞吞吐吐道。

裴三娘一下子想起來了,這人是李淮,丈夫的另一個兒子。

“我知道你是誰,你要告別什麼?”裴三娘很警惕,手握住了劍柄。

李淮黯然道:“我去范陽從軍了,我就是來說一聲,沒有別的意思。”

“你去范陽從軍,你母親怎麼辦?”

“她沒問題,她又生了一個兒子,現在過得還可以。”

裴三娘心中升起一絲憐憫,這孩子無父無母了。

“你進來坐坐吧!”

“不了,夫人替我告訴他一聲,現在我也是堂堂正正的唐軍郎將了。”

說完,他向裴三娘躬身行一禮,翻身上馬,催馬疾奔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