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看著她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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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丟進池子裡的小丫頭在不停撲騰,一張臉在水裡沉浮,臨近斷氣。
葉晚秋不緊不慢地拿起乾果,邊同裴溫姝聊著閒話,邊時不時的看向池子裡狼狽不堪的人,溢位陣陣輕笑。
“你們府裡頭的丫鬟,瞧著弱不禁風,實際卻是身強力壯,個個命硬,難死。”
“晚秋姐姐若是不想瞧她折騰,我直接讓人在她身上綁塊石頭便是。”
“那倒不必。”
葉晚秋有意無意地掃過不遠處低著頭的人,下巴微抬時,眼中惡毒轉瞬即逝,“直接沉下去,可是要死人的。”
宋錦茵站在旁側,目光未移分毫。
耳中落進葉晚秋意有所指的嗤笑,餘光裡是那個在池中臉色發白的小丫頭。
連紫容都因著晦氣撇過頭,試圖避開那具一點點要嚥氣的浮腫身軀,宋錦茵卻始終無動於衷。
她就這麼側對著池面站著,只要她想,就算不抬眼,也能清楚瞧見那處的動靜。
臨到最後一刻,碧玉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那頭。
跟著她來的並不是靈翹,而是傅嬤嬤。
“來人了。”
葉晚秋看著裴溫姝笑了笑,轉而又看向宋錦茵。
“只是這人好像救不回來了,宋錦茵,你怕不怕?”
“奴婢不明白葉姑娘的意思。”
“不明白?”
葉晚秋往前靠近了幾步,原想停在她耳畔同她說上兩句,可鼻尖卻被纏上了一股極淡的清香。
不似女子用的香膏,甚至聞起來,也不像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味道。
她眸色頓時陰沉,這樣的清香,除了裴晏舟,不會再有旁人。
一想到他們竟是如此親密,連許幼宜都沒能將人踩到腳底下,葉晚秋袖中的手越發用了勁。
“這個人原本不會死,若不是你故作清高,如此冷血無情,她這條命,興許還能留下,這般說起來,宋錦茵,她可是因著你而死。”
葉晚秋看著她,緩緩道:“午夜夢迴之際,你可別想著為她償命才好。”
退下時,宋錦茵感覺到從後背投來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釁,就這麼肆無忌憚地落在她身上。
可她未有絲毫波瀾。
直到碧玉去扶她的手,才感覺到她手心的冰涼,甚至碰到她的小臂時,還見她眉心微不可察的一蹙。
“受傷了?”
“不曾。”
宋錦茵回過神,用另一隻手理了理袖口,反手搭在碧玉的手上,彎著略白的唇,“回院吧,今日出來太久,還得勞煩碧玉姐姐替我後背上上藥。”
碧玉仔細看了看她,抿唇未再開口。
後頭傳來了打撈的動靜,她察覺到宋錦茵微顫的肩,和她愈加發白的臉,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而這一眼,正好對上了準備轉身的葉晚秋,也瞧清了她唇角那抹若有似無的嘲諷。
回屋後,宋錦茵趴在床榻上,任由後背小衣掀起,沾染上涼意。
她目色悠遠,不知看向了何處,直到碧玉替她塗完藥。
“可要休息一會兒?”
“好......勞煩姐姐了。”
宋錦茵一路上並未有失態,除了蒼白了幾許的臉色。
此刻瞧著,旁人也只當她是吹了冷風,但碧玉卻知道,她隱在袖中的手,從未鬆開過。
......
裴晏舟回府時,宋錦茵已經入睡。
結痂的傷口開始泛紅發癢,她醒著難忍,便早早閉了眼。
屋子裡因著裴晏舟這段時間的長住,比之前多了些物件,只是裴晏舟推門而入時,依舊一眼就瞧見了桌上的那幅繡圖。
這好像是入目之處,唯一屬於宋錦茵的東西。
他愣了愣神,憶起自己入夜後習慣性地來她的屋子,便隱隱生起了些煩躁。
離開前他還是去床榻邊瞧了一眼。
被褥裡的人像是睡得不太安慰,眉宇有痛苦之色,淚水在長睫打轉,貝齒咬住薄唇,仿若溺水之人在拼命攢著勁逃離。
裴晏舟正待離開的步子停了下來,他彎下身子,將她額間被汗珠浸溼的碎髮撥開,又伸手抵住她的唇。
直到那力道鬆開,唇上映出一道齒痕,他的動作才輕了下來。
許是他的手帶來了一絲清涼,宋錦茵的緊繃逐漸鬆開,甚至在他收回手時,還突然伸出了雙臂,想要留住那抹涼意。
而亦是此刻,在灼灼燈火下,裴晏舟瞧見了她小臂上的淤青。
不算太多,但她身上膚色白皙,一點點,便足以觸目驚心。
屋外王管家剛從書房趕了過來。
角落裡,碧玉看向倉凜,目光中沒有白日裡對宋錦茵的柔和,話語如同面色般清冷。
“那丫鬟最後死沒死,我沒去打聽,但那位葉家姑娘,應當不是省油的燈。”
“你其實不必如此操心。”
倉凜垂眼看她,怕擾著屋內的人,壓低了些聲音。
“她只是奴婢,主子不會讓你一直留在這處,至於以後世子妃進了府......世子不會讓自己放太多心思在宋錦茵身上,此事一了,你應當不會再以這種身份陪著她,不如只當是往日辦差,莫要對差事裡的人,花上太多心思。”
“你們,都是這樣想的?”
碧玉抬頭對上他的視線,突然就有些替宋錦茵抱不平。
都說宋錦茵性子太倔,總是時不時地落一身傷,還不願低頭。
可碧玉只瞧見了單薄瘦弱的小姑娘獨自扛著事,不吵不鬧,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尋求著一絲活路,亦如今日。
“我不覺得爺沒將人放在心上。”
碧玉固執地看著倉凜,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面前的男人聽。
“我沒說爺心裡沒姑娘,我說的是,萬事萬物總會有取捨,前程和社稷,註定讓爺不會花太多心思在女子身上,尤其待往後後院進了人,爺就更不可能會有偏袒......”
話音未落,前頭的門便被開啟,裴晏舟神色未明,只一雙眸子晦暗深沉。
“白日裡發生了何事?”
王管家瞧了一眼碧玉,見她大抵是說不清楚,便上前兩步,將白日裡的事複述了一遍。
“所以,那丫鬟死了?”
王管家點頭,神色複雜。
這葉家姑娘,還是太無法無天了一些。
“明日她醒來,不必讓她知曉那丫鬟的死訊。”
裴晏舟看向院中暗色,半晌才開口。
旁人以為她冷心冷情並不在意,可適才她夢裡的眼淚,像是要將枕頭浸溼,也擾得他愈加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