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驪策騎一溜小跑,徑直來到了東門三里處。

他身邊,只有幾名身披重甲的大將跟隨,除此之外,只有那名心劍宗的外門長老。

“盧仚!”齊驪指了指盧仚。

“規矩!”盧仚雙手搭在城牆垛兒上,朝著齊驪冷笑:“規矩,懂不懂?也是積年的諸侯世家,身為國朝的‘伯’,你要尊稱我一聲‘盧公’!”

齊驪死死的閉上了嘴,只覺得一口熱血從心口直衝嗓子眼,衝得他七竅生煙。

他又想到了馳道上那些木牌子上的‘問候語’,他的麵皮頓時變成了黑紅色,緊握韁繩的雙手都劇烈的哆嗦著。

沉默些許,齊驪冷笑了一聲:“天子無道……”

盧仚指了指齊驪,打斷了他的話:“少廢話,造反就造反,我最討厭你們這群造反還要給自己找藉口的……當了婊子,還要立一座貞節牌坊,這是做給誰看呢?”

齊驪一口血噴了出來。

“你!”齊驪怒視盧仚。

“要打就打,不打就滾。”盧仚懶洋洋的看著齊驪:“少說那些有的沒的糊弄普通百姓的話。什麼天子無道啊,什麼牝雞司晨啊,這些廢話,也就只能糊弄老百姓了,在這裡說,有意思麼?”

“這城牆,高六十四丈,我看你帶來的大軍,也是一水兒騎兵,沒有攻城器械。”盧仚搖搖頭,感慨道:“看樣子,今天是打不成了。我等你建造器械啊,慢慢來,我們不著急!”

盧仚才不急呢。

讓齊驪的軍隊在外面打造攻城器械吧。

六十四丈高的城牆,適合的攻城器械不是這麼好打造的。鄔州城外有山林,但是山林中的樹木,最多也不過七八丈高,一人合抱粗細,這樣的木材,可沒辦法打造這麼巨大的攻城器械。

盧仚拍打著面前的城牆垛兒,對這城牆感到頗為滿意。

高空中,有巨大的信天翁在盤旋。

信天翁的背上,站著白衣如雪的昊劍宮劍士。

盧仚抬頭看了看那些劍士,又朝著城外吼了一嗓子:“齊驪,給昊劍宮的那些人說一聲,如果他們敢插手攻城,鎬京諸葛氏一脈,全都要人頭落地,你可聽清了?”

齊驪一陣凌亂。

空中,聽到盧仚喊話的昊劍宮所屬也是一陣譁然。

一頭信天翁急速降落,來到了距離地面不到百丈的高度,張開翅膀在一個極小的圈子裡急速盤旋。鳥背上,一名中年男子怒喝:“天陽公,諸葛氏鎬京一脈,他們對大胤……”

盧仚指了指那男子,打斷了他的話:“諸葛明明也是這麼說的,說他對大胤忠心耿耿,赤膽忠心可昭日月。但是陛下不信啊……反正,你們昊劍宮是這次叛亂的罪魁禍首之一,前面東界城的事情,以後我們慢慢算。”

“但是在這鄔州城,你們敢攻城,我立刻啟奏陛下,將鎬京城內所有姓諸葛的,以及和他們有任何牽連的人,全部斬首示眾。你信不信?”

鳥背上,中年男子怒吼:“昏君,奸臣!你們……”

盧仚搶過身邊一名士兵手上的長戈,一聲大喝,長戈脫手飛出,帶起一道狂飆,‘噗嗤’一聲洞穿了這頭體型格外巨大的信天翁的腦袋。

碩大的鳥頭爆裂開,鳥背上,十幾名昊劍宮劍衛齊聲怪叫,隨著大鳥的身軀盤旋下墜。

盧仚身後,魚癲虎一聲大吼,上千強弩手齊齊舉起手中重弩,‘嘎嘣’機括聲大響,密集的箭矢沖天而起,將十幾個劍衛打得血肉橫飛,強勁的箭矢洞穿他們的身體,幾乎將他們整個在空中撕裂開來。

數十頭信天翁猛地俯衝,數百名昊劍宮劍衛厲聲唿哨,站在鳥背上,衝著城牆上的羽林軍、豹突騎士兵開弓放箭。

有人在鳥背上高呼:“天子無道,天子失德,重用奸佞,禍害賢良……殺,殺,殺!”

這些昊劍宮內的諸葛氏族人反應了過來。

不管諸葛明明如今在鎬京城內是什麼個情況,反正,攻破鄔州城,殺了盧仚,不讓他往鎬京城內傳信,這才能確保諸葛明明等諸葛氏族人的安全。

劍修。

哪怕是世俗界的劍修,也都是情緒管控的高手,所謂劍心通明,實則就是冷酷無情。

想通了這個道理,這些劍衛中的諸葛氏高層立刻下令,直接發動了進攻。

城外的大軍配合不配合,無所謂。

數千頭信天翁,數萬昊劍宮精英劍衛,其中拓脈境的劍衛足足有七千人上下,這等精銳一旦攻城,當今大胤,沒有任何一座城池能夠承受如此的攻擊。

城牆上,羽林軍、豹突騎士卒全都身披重甲,他們也手持強弓硬弩紛紛反擊。

一時間密集的箭雨向下俯衝,或者逆天而起,箭矢過於密集,甚至有箭矢在空中相互**在一起,箭頭爆裂,箭桿炸成了無數碎片。

更有守城的床弩被士卒們硬生生扛了起來,床弩朝天,一支支巨大的弩矢帶著可怕的音爆聲沖天而起,將一隻只信天翁凌空打爆。

城門外,齊驪等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這些守城的床弩,為了追求極致的殺傷力,一架架體積巨大,而且通體幾乎都用特製合金鑄造而成,一架標準的重型床弩,怎麼也有四五千斤上下。

而床弩發射的時候,弓弦、機括震盪,反震的力量大概能有數萬斤上下。

普通士兵,哪怕是最精銳計程車卒,也不過是培元境的修為。

培元境巔峰計程車卒,最多也就一千斤力量。

哪怕是幾個士卒合力,也不可能將這些重型床弩扛起來,將設計用來對付攻城步兵的床弩,當做防空的利器來使用。

但是這些士卒就這麼做了!

大致估算一下,這些扛著床弩計程車卒,怕不是都有拓脈境的修為?

開什麼玩笑!

簡直是荒唐!

拓脈境,在任何一支軍隊中,都可以成為領軍的將領了,怎麼可能在這裡,在這裡做城頭上的一個小小士卒?

但是仔細看去,盧仚兩側城牆上,起碼有數千士卒扛起了上千架床弩在凌空亂打,一頭頭體積巨大的信天翁哀嚎著被凌空打爆,密集的箭矢如暴雨橫掃天空,將信天翁背上的劍衛們打得慘嚎連連,不但有人從空中墜落,在地上摔成了肉餅。

東南西北四座城門樓子附近,成了昊劍宮劍衛們進攻的重點。

但是盧仚麾下士卒實力飆升,又都身披重甲,天空的箭矢落下,只有零星士卒不小心被箭矢命中面門,面頰到腦後被貫穿,慘號著被袍澤攙扶了下去。

反而是那些站在信天翁背上,慢悠悠從空中落下的昊劍宮劍衛們損失慘重,短短一盞茶時間,起碼有兩千上下從空中俯衝的劍衛被擊殺。

一頭頭體積龐大的信天翁被床弩重創,擊殺,龐大的身軀打著旋兒從空中墜落,拍在了城牆上,這反而給守軍士兵造成了更大的困擾。

實在是,這些傢伙身軀太大,落在城牆上,這一段城牆計程車卒行動都變得不方便了。

四座城門,每一座城門都有將近五千劍衛在攻打。

而剩下的一萬多名劍衛,則是駕馭著一千多頭信天翁,慢悠悠的向鄔州城的市區降落,準備來一個腹中開花。

他們沒注意到的是,鄔州城的一條條街道上,一隊隊身披重甲的騎兵已經蓄勢待發。

在市區一些高樓的頂部,也有剛剛從武庫中提出的,嶄新鋥亮的床弩架設妥當,正等著他們從天而降。

送往鎬京的軍情中,就有東界城被昊劍宮的劍衛們,依託這些信天翁從空中攻擊的資訊。

盧仚既然在鄔州城守株待兔等齊驪到來,怎可能不防範著這些大鳥?

一頭頭信天翁張開巨大的翅膀,緩緩飄落。

高空中,一道紅影伴隨著芬芳的問候語,從大群大群的信天翁中間急速飛過。所過之處,一縷縷極細的火光一閃,一頭頭信天翁身上,就驟然燃起了大火。

這些信天翁平日裡在高空翱翔,但是時常進入海中獵殺大魚果腹。

為了在海水中行動,這些信天翁的羽毛上,自然分泌了大量的油脂。在獵食的時候,這些油脂可以確保它們的羽毛不會被海水弄溼,確保它們能夠重新飛起。

但是這些油脂一旦遇到火……

昊劍宮的弟子們,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作戰預案,誰也沒告訴他們,如果在天空被大火引燃了自己的大鳥坐騎,他們應該怎麼辦!

這些信天翁飛到鄔州城上方,準備降落,它們離地高度將近一千丈。

一頭鳥,兩頭鳥,三頭鳥……

那道紅影飛得極快,一邊飛,一邊從嘴裡噴吐著火星火苗,點燃了一頭頭大鳥。

短短半盞茶時間,超過五百頭信天翁整個變成了一團大火球,哀嚎著從天空筆直的墜落。隨著它們一起墜落的,還有數千名昊劍宮的劍衛。

火星四濺,血肉橫飛。

數百頭大鳥,數千昊劍宮劍衛重重的拍在了地上,那場景簡直……慘不忍睹。

一頭兔猻呆呆的蹲在一棟高樓頂部,看著一頭頭大鳥從天而降,呆滯了半晌,然後齜牙咧嘴的,朝著天空揮動起了兩個前爪。

天空中,剩下的大半信天翁哀嚎著,在背上劍衛歇斯底里的催促下,狼狽的加快了下降的速度。

但是信天翁這種大鳥,它們的特長是體積龐大、耐力悠長,它們無事,可以在天空連續盤旋半年不落地。

要說速度,它們真沒什麼速度。

尤其是從天空俯衝急降,它們的祖宗就沒有進化出這個功能!

任憑劍衛們如何催促,信天翁們下降的速度依舊很美麗。

大鸚鵡又歡快的跑了回來,張開小嘴,一道道火光又噴了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