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朝皇都,暮雲城。

焱朝劃割給了泫朝後,寶光閣和滄海樓的談判地點,就換在了這裡。

雲朝,也是雲洛古國的附庸國朝,暮雲城距離原本的泫朝、焱朝的距離都差不多,這一代的雲朝皇帝,從血脈上來說,更是金雷嫡親的曾外孫。

所以,談判地點換在這裡,很是便利。

暮雲城中,一座豪宅,後院水榭裡,吳應才皺著眉,一頁一頁翻閱著面前厚達半尺的文書。

寶光閣和滄海樓的合作,總體基調已經定下了,這件事情,不容有任何的風波和變化。

但是具體的合作條款,還需要吳應才和金雷一條一條的細細商議,每商定一條,還要及時的傳回各自總部,報給宗門內的實權大佬們再次核算。

兩大宗門,門內弟子數以千萬計,這些弟子啲親眷族人,在修煉界和世俗界又組成了無數的大小家族,總數量能以十億計。

除此之外,兩大宗門的附庸國就有古老的仙朝六座,大型皇朝四十一家,其他小的附庸國將近兩千,總領地縱橫數億裡,治下子民數量無法統計。

更不要說兩大宗門都是‘商業性’宗門,有多少人脈,有多少財富, 有多少固定資產、流動資產,豢養了多少看上去和自家宗門無關, 實則被宗門暗自操控的散修、幫派、家族等等……

這是兩個真正的龐然大物, 畢竟是在元靈天都能排進前百的超級宗門, 而且是富裕度首屈一指的前百宗門。

兩大宗門破天荒的達成戰略合作,這裡面需要統籌, 需要計較的事情太多太多。

包括兩大宗門奉太上仙令,跑去極聖天攻伐征戰,雙方出動多大的隊伍, 隊伍如何組成,多少照虛空大能,多少凝道果大能,多少金蓮開、種金蓮的高手隨行, 又有多少烈火境、熔爐境的門人弟子作為攻伐主力一併出動。

如何令行禁止,如何調動分撥,如何分配目標,如何遙相呼應、守望相助……各種細節, 以兩大宗門特有的‘商業’本質, 每一處細節都要斤斤計較到極致,才能讓人安心。

至於說最後的戰利品分配之類的……

這反而是小事了。

前方傳回來了訊息,極聖天被那位太上至尊一劍差點湮滅了道途, 如今天地靈機正在恢復之初,整個世界你也找不到幾件值錢的玩意兒。

根據已經侵入極聖天的宗門弟子好容易傳回來的訊息,那極聖天內, 想要找一顆千年級別的靈藥都極其艱難。

千年級別的靈藥?

呵!

放在滄海樓和寶光閣內, 這是拿來打賞那些小廝侍女的玩意兒。

吳應才輕輕的吐了一口氣。

折騰了三個月還多, 兩邊終於算是初步商議了個大概出來,眼前這半尺厚的契約, 就是他們這三個多月的成績。基本上, 遠征極聖天的方方面面, 都已經盤算到了,大體不會有什麼紕漏。

如果真有紕漏, 那也都是旁枝末節的小事, 到時候, 隨行的照虛空老祖們,也能隨機決斷, 不會耽擱了大事。

‘大事’!

想到這裡, 吳應才的心臟一陣火熱, 同時又是一陣惱怒莫名湧上心頭。

‘大事’!

這一次的太上仙令,居然一併賜下了太上仙誥!

一份太上仙誥,就是一次飛昇的捷徑,基本上可以確保,只要修為到了,就能順順當當的飛昇上界,證道成仙,從此長生久視,得享無窮無盡的大逍遙、大自在。

傳聞上界……

那是一個比元靈天美妙萬倍的極樂仙境。

真正沒想到,這次攻伐極聖天,居然能有太上仙誥賜下。

吳應才聽說,這次賜下的太上仙誥,有人說有九份,有人說有十二份,也有人說有十八份……這數字,是頂級的機密,被劍門的那群老混蛋死死的把握住了,絲毫資訊沒有外洩。

但是無論是多少份太上仙誥,吳應才心知肚明,這和他的關係不大。

就算寶光閣、滄海樓聯手,在這次的征伐中得了一份太上仙誥,這寶貝也輪不到他來消受。

兩家宗門,都有半步天人境的老祖被困在當前境界數萬年。

半步天人境,也是有壽命極限的!

這太上仙誥,只能讓那幾個老不死的去享用了……自己在這裡勞心勞力,最終得到好處的,還是那群老傢伙啊!

“勞心勞力,還……丟人現眼。”吳應才想起了三個多月前的事情,老臉就一陣陣的通紅。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被黑鴆刺洞穿的心口,狠狠的罵了一句頗為難聽的髒話。

“蒼酒兒……”吳應才壓低了聲音:“小賤人,遲早有你和那潑賤女兒。”

一名吳氏晚輩輕手輕腳的行了進來。

他湊到吳應才身邊,低聲的嘟囔了幾句。

吳應才呆了呆,然後吊梢眼驟然一亮,低低的笑了幾聲:“呵,老夫在這裡為宗門勞累奔波,他們這群小兒輩,卻是在後面坐享其成,而且還如此的……如此的……”

“逸兒也是個無能的,這種野狐禪,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妖僧……”

吳應才手指輕輕釦動面前的書案,輕聲道:“你們說,有什麼辦法,將這上蹦下躥的妖僧給拾掇了去?前些日子,要不是他,老夫哪裡會丟這麼大的臉?”

那吳氏晚輩就笑了幾聲,又低聲說了幾句話。

吳應才耷拉著眼皮,思忖了一陣子,然後‘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你們這些小傢伙,也忒下作了些。不過,也好,也好,對這種妖僧,也不需要講什麼仁義道德,什麼正大光明!”

玄燕仙朝,瑜州,大金山寺。

正式開山,已經有一月之久。

大金山寺的一應程式,都走上了正途。每日裡寺裡香火旺盛,遠道而來燒香拜佛的香客都數以萬計,如果不是盧仚營造大金山寺的時候,寺院規模足夠,怕是還接待不了這麼多的香客。

圓月從東面天際冉冉升起,如水月光照耀虛空。

大金山寺後山之巔,萬佛塔上的古佛舍利光芒逐漸黯淡下去,讓數以萬計的殿堂樓閣沉浸在如水的月光中。

一座座殿堂樓閣內,一顆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將樓閣照得通明。

每一座殿堂樓閣中,都有或多或少的道兵大和尚盤膝而坐,循著統一的韻律,吟唱著佛經。

整個大金山寺,就是一座巨大的佛門大陣。

這座大陣,又和地脈相連,完美的融入了盧仚佈置的五行風水大陣中。

一縷縷肉眼不可見的五色氤氳從天而降,引動了漫天星光月華不斷匯聚在大金山寺中。地下地脈更是微微起伏,濃郁無比的靈霧滋生,一點點滋養著大金山寺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株花草樹木,每一根樑柱,每一塊磚瓦,以及每一個大和尚、小和尚、小沙彌、小尼姑。

大金山寺正中一座極其恢弘,通體用金銅鑄成的三層佛殿中,盧仚一人盤坐在長寬將近兩裡的佛殿正中,大小一丈左右的小金剛須彌山,正懸浮在他頭頂。

一團好似凝固的金色佛炎懸浮在盧仚面前,佛炎中包裹著他的幾件趁手兵器,也包裹著從金坑的護衛手上收繳來的七寶破天輪,以及玄奺、凌無憂等人送來的大量珍稀材料。

尤其是,玄奺偷偷光顧了玄燕仙朝的宮廷寶庫,從中搜颳了好些和佛門有關的器具送了過來。

其中一些器具,就是當年極聖天侵入元靈天,那些隕落的佛門修士留下的佛門重器。

裡面很有一些大型的戰爭佛器,只是全都在昔年的大戰中被打得支離破碎。

佛門重器的煉製手法,和其他宗門迥異,這些殘破的佛器,其他流派的修士極難將其重鑄、重煉,就算重鑄、重煉了,也難以發揮出多少威力來。

所以,這些對玄燕仙朝等同雞肋的佛器,全都便宜了盧仚。

盧仚正以正統的極聖天佛門煉器之道,將這些殘破的佛門重器返祖溯源,重新提煉出裡面堪用的精華,將這些精華和自己的隨身佛器重新鍛鍊一番。

一塊塊殘破的大型佛器中,一縷縷色澤渾厚的佛力冉冉飛起,不斷被小金剛須彌山吸納。

小金剛須彌山內,數以千萬計的道兵大和尚齊齊口誦經咒,一點點吸收這些自太古時代殘留下來的佛力精華。他們的身體開始急速的轉化,在這些太古佛力精華的催化下,他們被煉製成型的效率變得極其恐怖。

盧仚的神魂溝通了這數千萬道兵大和尚,將自己對佛門神通、佛門功法的領悟,一遍遍的烙印在他們的神魂中。

這些道兵大和尚殘留不多的本我意識一點點的被洗刷掉,盧仚的意志,逐漸成了他們的生命本能。

“如此淬鍊道兵,何其殘酷。”盧仚喃喃自語:“只是……我只想多活一些年頭罷了。天地如刀,我等盡為芻狗。”

“這話有點自私……有點極不要臉的感覺,只是為我自求一個藉口。”

“但是想想,你們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人……如此,我就心安理得了。”

盧仚嘰裡咕嚕的唸叨著,七寶破天輪已經在金色佛炎中悄然融化,化為一縷縷極亮遊光,一點點的融入了他的幾件得意兵器中。

‘嗡’!

一道五彩漣漪在盧仚身邊盪漾開。

佛殿門外,大黃低沉的犬吠幾聲。

有人,觸動了大金山寺最外圍的五行風水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