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獸面、龍身、魚尾的艨艟鉅艦,在離地千丈的低空緩緩飛行。

莽荒山嶺最危險的元磁亂流,化為七彩漩渦朝著這條長達千丈、寬有兩百多丈、自下而上有三百多丈高的鉅艦一波一波的湧去,都被鉅艦的艦橋上方,一面夔牛皮戰鼓發出的轟然雷鳴聲震得粉碎。

鉅艦宛如行駛在風平浪靜的小河溝裡,輕鬆穿過莽荒山嶺的一處處天地絕險,循著一條筆直的軌跡向前行進著。

偌大的兩儀天,除了出自聖賢、佛主之手的頂級至寶,能夠在莽荒山嶺飛行的載具,可沒有幾件。尤其是這條艨艟鉅艦的風格,分明不是仙家寶物,倒是有著幾分濃厚的紅塵征戰、殺伐之氣。

尋常修士,自然認不出這條鉅艦的來歷。

唯有那些活了足夠長歲月,從道祖、佛祖傳授大道,開闢道門、佛門兩脈的年代活下來的,在那個時候就已經修為足夠強悍,行走天下,見多識廣的大能,才會一眼認出——這條艨艟鉅艦,分明是當年太古尊皇姜萬古一手創立的,兩儀天人族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大一統皇朝姜氏皇朝的造物。

獸面、龍身、魚尾,長達千丈,以姜萬古親手斬殺的太古巨妖的嵴椎骨為龍骨,以其擊殺的太古魔物的面板為蒙皮,船上諸般零部件,也都是以太古諸般兇物身上採集的極品材料祭煉而成。

這等戰艦,並無如今兩儀天修士千奇百幻的神通手段,唯一的特點就是——堅固,極其的堅固,讓人絕望的堅固。

經歷了姜氏皇朝的破滅,經歷了漫長歲月的洗禮,這等戰艦存留至今的數量已然寥寥無幾,但是這戰艦依舊堅固如初,千丈長短的戰艦,其防禦力足以和修煉金身有成的佛門體修佛陀抗衡!

是以,這條戰艦在莽荒山嶺上方行進,絕大部分的天險都是平趟而過。

再加上那面有著諸般神奇效用的戰鼓鎮壓地水火風諸般元氣,鼓聲響起,四相蕩平,一切對戰艦有窺覷之心的莽荒生靈都被震得七竅流血,忙不迭的遠遠遁走。

有這條戰艦隨行,戰艦上的乘客,可比靠兩條腿在山林中穿梭奔走的盧仚等人快活多了。

只是,艦橋中,駕駛艙內,赤天明一點兒都不快活。

他陰沉著臉,猶如一個小嘍囉一樣站在船艙角落裡,透過厚達三尺的透明落地窗,眺望著遠處的動靜,看著一大群人頭鳥身的鳥妖被夔牛戰鼓震得渾身飆血,慘號著從高空一頭栽向地面。

他手裡端著一個赤金酒盞,裡面有小半盞已經冰涼的美酒,但是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品上一口……哪怕,這美酒,是姜氏一族秘製的,傳說中當年專供姜氏皇朝親王級權貴享用的極品,喝一口都能增加數月修為的極品,他也沒心情多碰上一下。

船艙中,赤天蒼、赤天穹兄弟兩,正朝著一個一裘白裙,披散長髮,帶著一個杏花花環,生得柳眉星眼,不算十分美豔,但是有著十分文筆精神,舉止利落從容的少女賣著殷勤。

赤天蒼、赤天穹兄弟兩,赤氏的長房嫡系。

他們和赤天明的關係,就是當初和盧仚競爭的青羊林氏林浩然和林浩泫的關係。

大家是堂兄弟,但是赤天蒼、赤天穹兄弟兩,是赤氏長房的親親嫡系,而赤天明雖然也是長房血脈,在他祖父那一輩,就已經和當今的長房正支分出了一層。

這兄弟兩,是有資格競爭赤氏‘儲君之位’的‘嫡親皇子’……而赤天明,如果他的命運沒有任何變化的話,他未來最多最多,就是一個赤氏的‘實權長老’,算是‘郡王’一類的存在,連‘親王’都算不上!

而那白裙少女姜青鳶,則是來自姜氏一族。

論身份,她的母親,是姜氏一族長房嫡系上一輩的嫡長女,並沒有出嫁,而是招了一個贅婿進門。是以,白裙少女被冠以姜姓,從血脈上來論,她絕對是姜氏一族長房嫡系這一代的嫡女!

姜氏一族對於繼承權,倒是沒有‘男女之分’,只要你姓姜,只要是長房嫡系血脈,無論男女,只要你有手腕實力足夠,就可以競爭一下當家人的位置。

在姜氏內部,對於長房嫡系子女,有一份秘密的排行榜。在排行榜上的名次越高,受到的培養力度就越大,傾斜的資源就越多,未來的前途就越發廣大。

按理,姜青鳶在那份排行榜上,應該很有優勢。因為她母親是上一代的嫡長女,她天生就佔據了‘法理’上的優勢。

只是,姜青鳶的母親在招了贅婿後,修行姜氏一族秘法神通,用了很多年才有了姜青鳶。她又在母親腹中足足熬了八十一年才得以出世。

是以,姜青鳶的母親是姜氏一族上一輩的嫡長女……而姜青鳶的上面,已經有了數以百計的嫡系兄長、嫡親的姐姐。她母親身為上一代嫡長女的優勢,一下子就被抹平得七七八八,以至於姜青鳶如今在姜氏一族的位置,略有點尷尬!

想要上位,就要和壓在頭上的數百名,已經得到家族精心培養了數十年、數百年的兄長、姐姐們競爭……其中一些人,已然有了極深的修為,極廣的人脈,手下嘍囉黨羽眾多,更在家族中拉扯了強大的支援力量。

而年不過百歲的姜青鳶,只是一隻青嫩新人,在她母親調動的資源傾力培養下,她已然是真仙境三十重天的修為。

換成其他兩儀天土著,不足百歲,就能修行到真仙境三十重天,這毫無疑問是天才中的天才,放在其他中小家族,定然就是未來家主的不二人選。

但是放在姜氏一族內部,這只是長房嫡系子嗣的基本操作罷了!

心高氣傲的姜青鳶,自詡自己的天資、才情絕不弱於任何兄弟姐妹,甚至比他們遠遠超過之,但是隻換來一個‘基本操作’!

毫無疑問,她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僥倖的是,她繼承了她母親的美麗和魅力,她輕輕鬆鬆勾勾手,就從家族外,釣到了幾隻乖巧可愛的小舔狗。其中,又以赤天蒼、赤天穹兄弟兩,舔得最虔誠、舔得最卑微。

是以這次她帶著自己不多的人手,從自己母親手上借了一條當年姜氏皇朝留下來的主力戰艦,偷偷的潛入了莽荒山嶺,自然就將這兄弟兩招呼了過來,以為‘護法’!

不愧是有資格競爭赤氏一族‘皇儲’資格的嫡系,赤天蒼、赤天穹兄弟兩聽聞佳人召喚,屁顛屁顛的帶著自己幾乎所有的手下趕了過來——其他打雜的、聽使喚的修士雜魚就不提了,兄弟兩麾下,單單真仙級的護衛、隨從,就有三千之眾。

尤其是,兩人身邊,各有一名家族標配的真君級護法,還各有一名自己父親為他們配發的真君級護道人,然後,他們的母族那邊,還給他們各配發了兩名剛入真君境的護衛!

換言之,這兄弟兩個身邊跟著的大菩薩境的高手,就有整整八人之眾!

而這兄弟兩,還很會抓苦力!

他們不僅僅自己跑來乖乖的跪舔姜青鳶,更是帶來了十幾個對姜青鳶沒啥想法,知道自己跪舔也舔不到什麼好處的赤氏兄弟,逼著他們也帶著自家的護衛、隨從,加入了這支隊伍。

嗯,赤天明就是其中的一個倒黴蛋!

他本來坐鎮鎮魔城,偷偷摸摸的在背後興風作浪,籌劃著各種針對白黿、胤垣的陰謀詭計,盤算著如何對他們落井下石,讓他們的命運更加悽慘落魄,更加的慘絕人寰!

結果,赤天蒼、赤天穹帶著大隊人馬從天而降,直接抓了他的差!

容不得赤天明有絲毫的違逆、抗拒,他剛剛流露出了一絲不情願,赤天蒼就親自出手,將他按在地上毒打了一頓,打得他毫無反抗之力,只能氣急敗壞的帶著自己的一部分人手,滿心怒憤的加入了姜青鳶的隊伍。

耗費大半月時間,深入莽荒山嶺數萬裡了,以這條戰艦的速度,原本早已可以進入莽荒上百萬裡……但是戰艦就是這麼慢吞吞的,在低空緩緩的向前行進,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赤天明也不知道,姜青鳶究竟想要做什麼!

而赤天蒼和赤天穹兩個不成器的,又湊在一起,舔得不亦樂乎。

赤天蒼親自捧了一個玉盤,上面是水靈靈極其新鮮的十幾色美味佳果,樣樣新奇,色色珍稀,全都是放在外面尋常修士難得一見,甚至聽都沒聽過的奇珍。

而赤天穹則是親自拎著一個食盒,裡面上下九層托盤,每一層都放了三色精美至極的酥餅甜點。赤天穹的小心意是有的,他知道年輕女子多喜愛甜食,他這次出行,居然隨行帶了十幾名宗師級的糕點大師!

這些點心,就是剛剛這些糕點大師新鮮製成的,熱騰騰的,正散發著濃郁的甜香味。

姜青鳶呢,她帶著矜持的微笑,靜靜的看著面前一面看似普普通通的四四方方的青銅古鏡。鏡面上,有幾個暗澹的光點若隱若現,除了她自己,誰也不知道這光點是什麼意思。

任憑赤家兄弟猶如兩條哈巴狗一樣在一旁張望了許久,姜青鳶這才微微點頭,一絲一絲的捻了一枚水晶般紅果進嘴裡,微微品嚐一二,點了點頭:“不錯。”

赤天蒼頓時眉開眼笑,朝著赤天穹狠狠的瞪了一眼。

隨後,姜青鳶又捻了一枚蝴蝶酥進嘴,妙眸驟然一亮,她欣然道:“這師傅的手藝很好,比咱家的那幾位點心師傅還要高出一層。真心不錯。”

剛剛臉色發青的赤天穹就笑得賊燦爛,他一疊聲的朝著身後的護衛發號施令,要重賞製作這蝴蝶酥的糕點師傅……大手筆,就為了這一枚蝴蝶酥,他下令給那糕點師傅一萬枚極品仙晶的重賞!

赤天明緩緩轉過身,眯著眼看著這兩個在他心中簡直是赤氏之恥的兄長。

兩個廢物,敗類,被一個小女人玩弄於掌心!

若是這樣的人,都能成為赤氏未來的掌舵人,那麼赤氏也就沒什麼前途了吧?更倒黴的是,自己被這樣的兩個廢物威逼,硬生生上了這條賊船!

沒錯,在赤天明心中,這就是一條賊船!

不知道目標,不知道目的,就在這莽荒山嶺上方慢悠悠的向南方梭巡,這到底是想要做什麼?這裡是莽荒山嶺,道門、佛門鎮壓、囚禁那些太古妖蠻、邪魔的天然監獄,你們以為這裡是遊山玩水的踏青之地麼?

“臭女人!”赤天明心頭一股子邪火湧了上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姜青鳶白裙下那窈窕的,頗有幾分迷人的小身段,暗自盤算著,若是遇到風險,或許他要施展底牌,趁亂擄走這小娘兒。

當然,他可不指望自己能博取姜青鳶的芳心……這等大家族的族女,怎可能因為‘救命之恩’,就對你‘以身相報’?那才是真的想多了……以他赤天明在赤氏的身份,怎麼也不可能讓姜青鳶對他多看一眼的。

但是呢,如果真碰到了大風險,趁亂擄人,然後一親芳澤,狠狠的享用一下這具新鮮稚嫩的身軀,還是可以的。先享用,然後殺了,或者,先殺了,然後享用,他赤天明生冷不忌,沒這麼多講究!

在鎮魔城廝混了這麼久時間,赤天明深知這裡的危險有多大。

在這裡對一個弱女子做點什麼,莽荒山嶺自身的大危險,會抹平一切痕跡……就算是聖賢、佛主事後趕來,都別想從這裡找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殺了就殺了,玩了就玩了,根本不要付出任何代價!

舔了舔嘴角,赤天明微微舉起酒盞,用力的抿了一口美酒……一條火線從嗓子眼直下腹中,一股熱浪在腹中炸開,體內法力頓時猶如潮水一樣奔湧起來。

“好酒……好船……好女人!”赤天明嘴角勾起,咬著牙冷笑不斷。

船艙中,和赤天明一般站在角落裡,冷眼看著赤天蒼、赤天穹兄弟兩獻媚的一群赤氏兄弟中,同為長房出身,但是母親只是妾室身份,是以雖然天賦卓絕,卻始終不得家族重視,只能依靠自身能力在外拼搏,很是折騰出了一番氣象,但是這次也被赤天蒼、赤天穹抓了苦力的赤天傾突然冷哼了一聲。

“赤天蒼、赤天穹,你們生生逼我陪你們一併過來鎮魔城,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沒有藉助多少家族之力,依靠自己在外經營多年,屢有奇遇,已然硬生生修行到半步真君境,隨時有可能破境的赤天傾狠狠一跺腳:“你們可知道,我建的天傾城周邊,好幾個對頭針對我的地盤虎視眈眈,我抽走了地盤上的七成精銳,若是他們趁勢進攻……我的損失怎麼算?”

赤天蒼、赤天穹收回了好似蒼蠅口條一樣,黏在姜青鳶臉上不放的目光,黏湖湖、熱滋滋的目光驟然變得宛如刀鋒一般陰冷。

他們同時瞪了赤天傾一眼,赤天穹冷聲道:“怎麼?怎麼?自家兄弟,讓你們出點人、出點力,幫咱們做點事情,就這麼大的怨氣?兄弟之義、血脈之情,都去哪裡了?”

赤天蒼則是澹然道:“天傾,你放心,不就是一座天傾城麼?你那點家當,說實話,沒什麼大意思……你這次只要盡心盡力的幫我們,等我們成功返回,兄弟們隨意幫你一把,你那地盤周邊的那幾個小勢力,怎麼也就掃平了!”

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赤天蒼優哉遊哉說道:“以你的身份,以你的出身,你和那麼幾個微不足道的小家族,還僵持競爭這麼多年……說出去,真給家裡丟臉!”

赤天傾氣得麵皮發青!

兩個只知道跪舔的紈絝廢物,那是幾個微不足道的小勢力?

他天傾城佔了極大的一塊膏腴沃土,單單地下蘊藏的極品、上品仙晶礦脈,就數以百億計。明知道他出身赤氏長房,以及敢和他競爭的,能是小勢力?

那幾個家族身後,同樣有根基雄厚的道門門閥支撐……赤天傾耗費了三百多年苦功,才好容易佔據了一點點優勢,將各方勢力窺覷的爪子硬生生斬了下來。

這次他被逼著追隨姜青鳶深入莽荒山嶺,若是天傾城在這個時間點上被人打了下來,等他回去……天知道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奪回自家的地盤。

至於說赤天蒼和赤天穹所謂的‘兄弟們隨意幫一把’?

赤天傾相信,這兩個蠢貨倒是說了大實話——隨意幫一把,能幫就幫,不能幫就走……隨意嘛……呵呵!

莫名的,赤天傾心中,也起了和赤天明一般的心思。

他深深的看了姜青鳶一眼——這個臭女人,有機會,定然將她殺了又殺,玩了又玩……赤天傾倒是沒來莽荒山嶺廝混過,但是作為獨自在外打拼的‘實幹家’,他深知莽荒山嶺的危險。

在這裡對姜青鳶做點什麼……呵呵,誰能知道?

眼看赤天傾終於發聲,另外十幾名同樣被逼著同行,耽擱了自己事情的赤家子弟,也有一聲、沒一聲的發出了心頭的怨怒之氣。

這些赤家子弟,沒有赤天蒼、赤天穹這般的家族資源,但是自家實力也很不錯。他們身邊,多的有三五百真仙追隨者,少的也有一兩百人。尤其是仗著赤家的招牌,他們很是招攬了一些奇人異士,綜合水平不怎樣,但是都有一兩手獨門的殺招。

十幾個人聯手,他們也糾集了三四千號真仙的盤子,各種隨從修士數量幾近二十萬!

他們倒是沒有將矛頭對準姜青鳶,而是衝著赤天蒼、赤天穹不斷的抱怨自家的地盤,自家的生意,自己和某人的約會,自己耽誤了某次重要的會面等等……

畢竟都是有一份小產業、小局面的人,麾下能聚集數百真仙追隨,這些赤氏子弟在兩儀天,多多少少都算是割據一方,有了一份不小的基業。

被逼著出來浪蕩了這麼些天,他們真的有點惦記自己的地盤了。

赤天蒼、赤天穹的臉色就變了。

兩人面皮變得通紅一片,很是兇惡的盯著這群風言風語的本家兄弟——幹什麼?幹什麼?自己在泡妞呢?你們這樣的拆臺,好麼?好麼?

身為本家兄弟,在自家兄長泡妞的時候,不主動送上助攻,反而在後面扯後腿、拆臺子,這是幹什麼?說得輕一點,這是不給自家兄長面子,說得重一點,扣你們一個‘叛族’的罪名都是活該的!

兄弟兩個跪舔姜青鳶,是為了那點子男女之間的勾當麼?

兄弟兩個何等身份,他們可能欠缺姑娘們的愛撫麼?

他們跪舔姜青鳶,是為了家族大業啊!

若是能將姜青鳶勾到手,對兄弟兩個競爭家主的繼承權……咳咳,錯了,透過姜青鳶,他們就能聯絡上姜氏本家,有了姜氏本家的助力,對於赤氏一族,能有多大的幫助啊!

你們,怎麼就一點都不懂自家兄長的一番苦心嗯?

為了家族大業,你們犧牲一點點個人利益,這重要麼?重要麼?

兄弟兩眼珠充血,就要衝著赤天傾等人破口大罵……甚至,他們交換了一下目光,同時做了決定,剛剛就是赤天傾挑起的事,看樣子,要聯手對赤天傾打一打、壓一壓了,這小子……該給他點顏色看看!

心裡一動,兄弟兩正要叫自家的護道人出手,姜青鳶已然開口。

“諸位世兄且聽我一言。”姜青鳶右手按在面前懸浮的青銅寶鏡上,小臉兒很嚴肅的看著赤天傾等人:“諸位世兄此行,實在有勞……青鳶在此許諾,此行無論諸位世兄有多少損失,青鳶一力承擔。”

微微眯了眯眼睛,姜青鳶輕聲道:“相信這次,青鳶不會空手而返……若有收穫,定然給諸位世兄足夠的補償,一定讓諸位世兄滿意就是。”

赤天傾冷笑了一聲:“姜姑娘很自信……但是,你確信,你這次行動一定能大有所獲,甚至讓你給我們這麼多人補償?不提其他兄弟,單單我那天傾城若是被人攻下,損失的仙晶當數以十億計,而損失的下屬人命,呵呵……”

姜青鳶很是嚴肅的看著赤天傾:“青鳶有八成的把握,給諸位世兄足夠的補償。只是,還請諸位世兄全力助我……唔,此次,哪位世兄對青鳶幫助最多,青鳶願意和他結為道侶,動用家母的一切資源襄助,助他成就萬人之上的豐功偉業。”

赤天蒼、赤天穹同時瞪大了眼睛,小臉蛋略略慘綠,好似被扣了一頂綠帽子一般看著姜青鳶。

赤天傾等人則是心裡驟然一動,面色也齊齊變了。

和姜青鳶結成道侶?

有她母親的勢力全力襄助……

這,這……

姜青鳶並非那等絕色美人,但是她的身份嘛……至於她母親,聽聞她修煉那門姜氏一族的秘術神通,就是為了強行破入道主境!

姜青鳶已經生下來這麼多年了,可見她母親的那門秘術已然修煉成功!

也就是說,一旦和她結為道侶,就能得到一名道主級的丈母孃?

赤氏一族雖然和某位老聖賢是親戚,但是赤氏一族如今,擺在明面上的道主級大能也就三四個老古董而已……就這三四個老古董的意志,操控了整個家族!

若是能得到一名道主級丈母孃的全力襄助,嘖嘖!

赤天傾的心情頓時平緩了下來,一顆心更是覺得好似被滾燙的雞湯浸泡一般,渾身好似打了雞血,驟然充滿了無窮的力量。

他肅然看著姜青鳶,沉聲道:“青鳶姑娘此行,所為何事?天傾,定然全力襄助。還請青鳶姑娘明白說出來,讓天傾認真籌劃,已盡萬全之功!”

赤天蒼、赤天穹氣得臉色越發發綠了……這話,應該是他們兄弟兩說才對!

其他赤家兄弟也紛紛開口,無非都和赤天傾一般表態——總之,他們絕對會放下自己的一切雜務,一心一意的幫助姜青鳶完美達成這次的目標!

姜青鳶微微一笑,緩緩點頭。

除了赤天明,沒人注意到她眸子裡一閃而逝的那一抹得意之色。

那是一種,小狐狸給小母雞拜年,小母雞屁顛屁顛主動開啟房門邀請小狐狸進門時,小狐狸打心裡發出的得意洋洋!

赤天明在心中冷笑。

女人!

呵呵,一個有幾分姿色,頗有幾分聰明,而且家世極其雄厚的女人……嗯,如果不是赤天明志不在此,如果不是他已經找到了通往至高之位的通衢大道,怕是他也會和赤天傾等人一樣,被這個女人三言兩語就給說動了吧?

姜青鳶繼續說了一番暖人心窩子的話語。

她右手輕輕一按面前的寶鏡,頓時大片光幕在船艙裡盪漾開來,光幕中顯示出了朦朧的山川地理圖樣,可見上面有幾個相距由遠有近的光點在閃爍。

“這面寶鏡,自有奇效,它能追索一定範圍內,我姜氏一族的血脈。”

姜青鳶輕聲道:“青鳶得知,我姜氏一族安插在鎮魔城的一支旁系族人,他們或許……發現了某個對我姜氏一族有巨大功效的秘密。而這旁系族人,起了一些不該起的心思,他們……想要獨佔秘密,反噬本家。”

看了一眼船艙內神態各異的赤家兄弟們,姜青鳶嘆了一口氣:“若是那秘密真如青鳶心中所想,諸位世兄到時不妨一試……真正只對我姜氏一族有效,諸位世兄……試過就知!”

赤天傾等人心頭的一絲遐思暫時被壓制了下去!

只對姜氏一族有效的秘密?

那麼,就是和血脈,或者和某些秘密傳承有關?

這等佈置,在兩儀天並不罕見……有些機緣,外人就是隻能看著,根本不可能拿到手……如果是這樣的機緣,那麼幫助姜青鳶奪到手,只要她願意履行承諾,也是可以接受的!

姜青鳶見到眾人恢復清明的眸子,緩緩點頭道:“這個秘密,青鳶本來不知。只是,青鳶本家一位堂兄,這些年,是由他負責家族在鎮魔城的諸多產業,那些安插出去的旁系族人,也是由他統一的打理、約束!”

撥出一口氣,姜青鳶輕聲道:“前些日子,青鳶發現,那位堂兄卻有異動,他麾下的人手沒有任何動靜,可是他母族那邊,卻出動了好些高手。”

“一番細心探察之下,青鳶這邊損失了好些人手,終於探查到,那位堂兄,或許已經出手,去從那旁系族人手中,爭搶這份機緣……青鳶力弱,這才請諸位世兄幫助一二!”

一旁赤天明突然問道:“如此機緣,姜姑娘為何不對自己母親提起?若是有她幫助,姜姑娘或許並不需要我等出手?”

姜青鳶回頭,看了赤天明一眼,理所當然的說道:“那份機緣,對我姜氏族人都有無窮的吸引力……我母親,也姓姜。若是她拿走了機緣,就再無我的好處,對諸位世兄,也沒有半點益處。”

“但是,諸位世兄幫我搶奪到了機緣,那麼,不僅僅青鳶受益,諸位世兄也當得到極大的回報,難道,這不好麼?”

赤天明一挑眉頭!

嗯,對姜氏族人都有神效的機緣?

所以,姜青鳶甚至不願意動用她母親的勢力,而是向外人求助!

嘖嘖,這心性,妥妥的!

赤天明在心中咆孝——這女人,果然只適合殺了玩,或者玩了殺……如此心性,赤天蒼、赤天穹、赤天傾他們,還指望著和她結成道侶?呵呵!

開玩笑呢?

赤氏一群子弟認真聆聽,姜青鳶則是緩緩說來。

她的那位本家堂兄,名曰姜青楓,其父親倒也平平,但是他母族,則正是青羊林氏的嫡系族女,姜青楓,也算是強強聯手的產物。

而姜青楓更是比姜青鳶年長近千歲,是姜氏一族這一代排名第三的嫡子,更兼自幼聰穎,天賦絕佳,所以得到了姜氏一族眾多族老的看重,端的是加力培養。

他曾在青羊山道門祖庭那座道祖凋像前,閉關悟道三甲子,得了極大的好處,雖然年僅千歲,但是他的一身戰力,已經堪比大菩薩境的高手。也正是因為他的這份戰力,三十年前,他才被家族授權,由他統籌姜氏一族在鎮魔嶺周邊的一應產業和力量。

姜青楓的確切行蹤,姜青鳶也無法精準定位。

但是她別出蹊徑,此時她借用那一面寶鏡,正在遙遙盯梢的,正是鎮字第九城崇山號的東家,改姓墨家的姜氏旁支的家主——墨千秋。

一眾赤氏子弟緩緩點頭,心中遐思稍稍熄滅,一個個打起了十分的精神。

姜青楓之名,他們也素有聽聞。其在姜氏的身份地位,足以和赤天蒼、赤天穹兄弟兩在赤氏的地位相比,甚至猶有過之;但是姜青楓的能力、能耐,可不是這兩個一心跪舔的難兄難弟能相提並論的。

姜青楓自身戰力已經極其可怕,而他身邊的護道人,還有千年積累,辛辛苦苦積攢的人脈、勢力,更非他們所能想象。

是以,十幾名赤氏子弟聯手,或許才能壓過姜青楓一頭?

“不過,諸位世兄也不用擔憂。”姜青鳶笑得很是清麗,簡直猶如一朵深夜盛開的曇花,一下子就敲得眾人心臟‘彭彭’直響:“那墨千秋,居然是請了鎮字第九城的城主法海和尚出手襄助……那法海著實有幾分能耐,他既然動了,我們大可以坐山觀虎鬥,然後漁人得利,倒也不用大動干戈!”

赤天明眼睛驟然一亮。

赤天蒼、赤天穹等人也是紛紛頷首,笑容極其的燦爛。

就在姜青鳶等人在這裡認真籌謀的時候,盧仚等人,已經到了三條美人蟒的巢穴。

這是深山中一片極大的湖泊,說是湖泊,實則放在外界,都可以稱之為一片‘小型海洋’。大致呈橢圓形的湖泊,長徑八萬裡、短徑三萬裡,最深處的水深有七八百里,更有三處水眼直通地下複雜的水脈,內有無數兇魚奇獸隱藏。

三條美人蟒的巢穴,就在湖泊的北面,一座大山的南麓背陰處。四處高敞,盡是華麗的花林,林下多深草,內有無數各色蛇類隱藏。

幾條蜿蜒的地脈在洞府下方匯聚,大白天的,可見一縷縷澹澹的深綠色靈機化為濃煙升騰而起,在高空被天風一吹,就變成縷縷細雨噴薄而下,滋養得附近草木豐美,多有靈芝等諸般仙草生長,將那些通靈的大小蛇類養得膘肥體壯。

在這洞府附近,不到千里之地,群山之間,有一個漏斗狀的凹陷。

直徑不過三十幾裡的入口,盤旋著向下直入三千里,越是向下,四周的岩層就逐漸變成了金屬質地,越是往下,這岩層就越發的堅硬,密度也更加的緻密。

到了凹陷最深處,這裡的空氣已經完全變成了濃郁無比,近乎化為液體的後天辛金煞氣,一縷縷銀白色閃耀著寒光的煞氣凌空飛旋,宛如無數刀劍飛斬,尋常真仙稍稍碰觸,就是粉身碎骨之災。

到了這最深處,以盧仚如今的肉體強度,他悄悄的在一塊山岩上轟了一拳。他用了五成的力量,居然只能在岩層上留下一厘深的模湖拳印!

這裡的岩層,堅硬度簡直匪夷所思。

若是能夠大量開採,拿去兩儀天修煉界,定然能賣出一個好價錢——這是足以拿來煉製大菩薩級佛寶的好材料。

盧仚看了看三條化為三丈長短,皺著眉,好容易才帶路來此的美人蟒。

這三個大姑娘,倒是守著金山銀山,不知道使用……

不過,對她們來說,被囚禁、鎮壓在這裡,就算這裡有金山銀山,對她們也沒有什麼意義吧?

盧仚在打量這金煞地窟的時候,謝老君正在麻利的佈置現場。

一具具血佛寺僧眾的屍體,被他炮製得血肉模湖、遍體鱗傷。一條條大蛇、小蛇,在他的喝令下,在這些僧眾的屍體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傷口,注入了各色各樣的毒液。

一些大蛇更是對僧眾的屍體大肆絞殺,拗斷他們的筋骨,扯斷他們的肢體,然後隨意的丟棄在四方。

謝老君還不知道從哪裡弄出了大量的符籙,這些符籙激發後,就是一道道佛光,一道道佛雷亂轟亂打,甚至還有極其精純的佛門劍光橫掃四方,在直通地窟最深處的通道各處,留下了一道道極其鮮明的痕跡。

單單看這些痕跡,盧仚都會相信,這裡曾經有佛門弟子和一群妖魔大戰了三千回合,然後佛門弟子不敵,只能丟盔棄甲狼狽逃竄。

等到將僧眾的屍體佈置妥當了,現場也妝點得差不多了,謝老君突然痛下殺手,對三條美人蟒招來的大量蛇類一通放手大殺。同樣是各色佛光、佛雷亂打,各色劍光亂掃,起碼有十萬條大小蛇類被擊殺,屍體從地窟入口,一直鋪到了地窟最深處。

盧仚不由得懷疑,這廝的這麼多佛門符籙,究竟是哪裡弄來的?

兩儀天的佛門大能,極少煉製符籙。

制符,這是道門大能的擅長和愛好。

謝老君能夠在一眾道門大能的追殺下,安然無恙的活到現在,又能掏出這麼多的佛門符籙,可見……他當年逃脫生天,定然有佛門插手的痕跡。

嘖!

洞窟最深處,謝老君取出了幾個陣盤,在辛金煞氣最濃厚的幾個節點,佈置了幾座極其兇狠的大陣。

伴隨著渡苦和尚痛苦的吼聲,謝老君廢掉了他的肢體,用一根奇形鐵樁,將他死死禁錮在了幾座大陣的中心位置。他又在附近佈置了很多觸發式的陷阱,裡面放置了一些佛光、佛雷之類的符籙,一旦有人觸碰,這些佛光、佛雷就會激發。

一切準備妥當,謝老君又朝著盧仚叮囑了幾句。

半是安撫,半是威脅。

總之,如果盧仚配合他斬殺了烏頭老祖,那麼什麼都好說,他也不願意得罪寶光功德佛,真個把盧仚怎麼樣。

如果,盧仚不能幫他留下烏頭老祖,那麼……就要看謝老君稍後的心情如何了。

盧仚不冷不熱的應諾了謝老君,按照他的吩咐,在地窟附近埋伏了下來。

而三條美人蟒,則是動用秘器,扭扭捏捏的聯絡上了正朝著這邊趕來的烏頭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