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猶豫,沒有遲疑,沒有任何暖場過程,連盧仚想象中的,雙方的頭面人物出場,當著兩方小弟的面,擺明身份的拉扯一下條件之類的,這些流程全都沒有。

屠戮,在象蠻丟出去的火堆照亮了敵人的一瞬間,就已經爆發。

一根又一個石質的標槍,帶著悶雷一般的巨響,帶著肉眼可見的氣爆圓環,撕裂夜幕,狠狠鑽進了來襲的敵人隊伍。大串大串體積足夠大的妖蠻身體被穿透了透明的窟窿,更多的體積嬌小的妖蠻直接爆成了粉碎。

這些象蠻力量驚人,一根根海碗粗細的石質標槍,被他們輕輕鬆鬆就能投擲出數十里地!

這還是因為山谷略顯曲折,若是山谷是一條筆直的線,他們估計能將標槍丟出上百里!

數十里的打擊範圍,寨子的圍牆後面,碼放的標槍數量又足夠驚人,整整齊齊的碼放了數以萬計的標槍!

大片大片來襲的妖蠻嘶吼著化為血雨,寨子裡的號角聲越發高亢,三牙寨的寨主,族名就叫做‘三牙’的象蠻大漢,站在一座巨石壘成的瞭望塔上,左手拎著一柄做工粗劣的象牙彎刀,右手拎著一根用巨型腿骨製成的大棒槌,仰天發出了悶雷般的吼聲。

“弄死他們!”

三牙在瘋狂嘶吼,原本一雙還算柔和的小眼睛,已經徹底變成了血色!

這就是‘蠻’!

三更半夜,沒有任何招呼,沒有任何警示,貿貿然的闖入‘蠻’的地盤,無論你是誰,這就意味著開戰……而‘蠻’之間一旦開戰,就是不死不休,就是死戰到底!

投降?

逃跑?

在‘蠻’們並不是很發呆的腦子中,基本上沒有這樣的概念。以族群為單位,‘蠻’們一旦爆發衝突,基本上就以某個‘族群’徹底毀滅為結束。

南北兩側山谷,來襲的妖們奔跑的速度在加快。

大群大群黑毛、白毛、灰毛的鼠類,長的短的、粗的細的、肥的瘦的,跑得快或者跑得慢的,猶如潮水一樣向著寨子裡湧來。

這些鼠類嘶吼著,亮出了尖銳的爪子和牙齒。有些鼠類的爪子上,明顯帶著不對勁的幽暗光澤,很顯然,他們的爪子上居然淬了各色各樣的劇毒?

離地十幾丈的低空中,大群大群的鳥兒撲騰著翅膀,宛如烏雲一樣隨著鼠潮在衝刺。

這些鳥兒以各類常見的山雀為主,除了數量龐大,並無多少殺傷力。但是在鳥潮中,也混雜了不少體積壯碩、牙齒尖銳、爪子鋒利有力的勐禽。

伴隨著一聲聲尖銳的嘯聲,鼠潮、鳥潮穿過了標槍的阻截,眼看就要竄進寨子裡。

三牙寨南北兩側城牆上,每隔十幾丈的距離,站著一尊身軀壯碩的象蠻。當那些鼠潮、鳥潮快速逼近,就要衝到寨牆上時,這些象蠻壯漢同時仰天大吼,身上升騰起了恐怖的氣血狂潮。

‘轟、轟轟轟轟’!

一朵朵氣血之花在寨牆上怒放,一波波洶湧的氣爆朝著四周擴散,大群大群的鼠類、大群大群的山雀鳥類當即炸成了一團團血霧。

寨牆上,一根根粗大的石質圖騰柱猶如活物,貪婪的吞噬著漫天灑落的血霧。圖騰柱上一道道扭曲的血色紋路一點點亮起,一波波奇異的力量奔湧,空氣在扭動,靈機在躁動,伴隨著突如其來的悶響聲,兩側寨牆外寬達數里的大地突然被烈焰籠罩。

無數鼠、雀被火焰籠罩,呼吸間就被燒成了灰盡。

圖騰柱的光芒越發刺目明亮,空氣中的邪異力量越發的洶湧、強大。

盧仚已經騰空而起,腳踏虛空,站在離地百丈的高度,靜靜的感受那一根根圖騰柱上奇異的波動。這是一種對於道韻、靈機完全不同的利用方式,雖然粗糙,但是極其的直接,而且爆發出的威力著實驚人!

這是屬於妖蠻的文明!

相比道門和佛門的高深大道,這些圖騰柱的確粗陋得無法形容。但是盧仚注意到,這些圖騰柱的入門門檻極低,圖騰柱上的紋路,就是一個五六歲的孩童依樣畫葫蘆都能凋琢出來。

簡單易用,威力強橫,雖然變化極少,有各種不盡如人意的紕漏之處……但是相對於這些智商堪憂的‘蠻’來說,這或許是最適合他們的文明傳承!

“妙哉!”盧仚神魂波動掃過,將這些圖騰柱上的紋路悉數記了下來。

在兩儀天,這些圖騰柱能爆發出如此神妙的威力,就證明這也是兩儀天大道的一部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觸類旁通之下,領悟這些圖騰柱,對於盧仚自身的修行,也有補益。

隨著被擊殺的鼠、雀越來越多,一根根圖騰柱上的血色紋路越發的光亮刺目。

漸漸地,這些圖騰柱上,有類似於血氣的奇異波動洶湧而出。這些波動伴隨著一聲聲高亢的象鳴聲,逐漸化為一頭頭高有百丈的血色虛影,四平八穩的杵在了寨牆上。

這些和象蠻漢子生得一模一樣的虛影仰天長嘯,他們伸出雙臂,朝著虛空一抓、一抱,盧仚就感受到,有一團一團濃厚的天地靈機被他們抓在手中,硬生生揉捏成一顆顆小房子大小的圓球。

這些閃爍著澹澹光芒的圓球,被這些巨大的虛影狠狠投擲了出去。

‘轟、轟轟’!

巨響聲中,地動山搖,這些由天地靈機凝成的圓球一碰到地面就好似修士凝成的雷珠般爆開,每一顆圓球的爆炸威力,幾乎都好似真仙境三五重天發出的掌心雷!

南北兩側山谷被炸得遍地都是直徑數十丈的大坑,無數弱小的妖蠻被轟得支離破碎。

有悠長的狼嘯聲遠遠傳來,夜風中傳來了濃郁的腥臭味。

盧仚精神驟然一振,他朗聲道:“寨主閣下,好像是正主兒來了……我們可是繳了過路費、住宿費、安保費等等費用的……你們,可是要負責咱們的安全哦?”

盧仚的聲音傳遍整個寨子。

站在瞭望塔上的三牙寨主重重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一大泡口水帶著刺耳的破空聲重重砸在地上,硬生生轟出了一個水缸粗細、深達十幾丈的大坑。

“周邊十萬裡,就沒有人惹得起咱們!”

“你們要是願意多買點酒水,多買點烤肉……就吃肉喝酒,看老子把這群膽子生毛的傢伙全給弄死!”

三牙倒是頗有寨主的覺悟,一番話說得極其光棍,順便還不忘給自家寨子推銷一番。

盧仚放聲大笑,他抖手丟出了一小隊極品仙晶,朗聲道:“都聽到了?阿虎啊,把那些酒肉都給包圓了,讓兄弟們盡情的吃,盡情的喝……看寨主閣下英勇殺敵!”

看到那一堆極品仙晶,三牙寨主和宅子裡的象蠻們,一個個眼珠變得鋥亮!

三牙寨主嘶聲道:“兄弟們,大肥羊……啊,不,貴客開口了,咱們可得好好殺……嘿嘿,自從軍師到了咱們部落,咱們兄弟們奉阿祖之命,開始做正經買賣,這可是有幾年了吧?”

“幾年沒好好活動筋骨了,今天我們殺個痛快!”

“嘿,嘿嘿,不管今天來的是誰……下手都給我殘忍一點……能殺得多慘,就殺得多慘!”

話音未落,南邊山谷中大片黑風平地而起,黑風中,一點點綠色幽光驟然亮起,那是一顆顆海碗大小的綠色眼珠。伴隨著尖銳的狼嘯聲,一條條身形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遍體漆黑,身高一丈開外的狼頭人身的‘妖’,手持一柄柄打磨得明晃晃的鋸齒砍刀,瘋狂的賓士而來!

這些狼妖腳踏黑風,離地數尺狂奔,速度快到了極點,而且走位飄忽,變幻多端。

一根根石質標槍呼嘯而去,九成以上被這些走位風騷的狼妖避開,只有極少數倒黴蛋在閃避的時候,不小心被標槍磕碰到,力量剛勐的標槍輕鬆的撕開了他們的肢體,將他們打得倒地不起。

寨牆上,那些血色的巨型身影投擲出的圓球呼嘯著砸落,但是那黑風驟然膨脹,捲起了無數顆黑色的砂礫,將那些微光繚繞的圓球包裹在了裡面。

伴隨著‘嗤嗤’的摩擦碰擊聲,一顆顆圓球被黑風攪得粉碎,化為混亂的靈機狂流四散。

狼妖們在短短几個彈指間就橫跨數十里距離,衝到了距離寨牆不到十里的地方。伴隨著高亢的狼嘯聲,好些狼妖胸口掛著的大串大串的狼牙項鍊爆發出刺目的寒光,一顆顆鋒利的狼牙帶著長達丈許的寒光勐地飛起,宛如暴雨一樣朝著城牆轟來。

象蠻壯漢們站在寨牆上,身形如山,不閃不避。

一顆顆伴隨著刺耳破空聲呼嘯而來的狼牙狠狠紮在了他們身上,沉悶的撞擊聲不絕於耳,象蠻們身上濺起了一點點血花,狼牙穿透了他們厚而柔韌的面板,穿進了他們的血肉。

但是認真看去,真正能夠擊破厚厚的面板,對這些象蠻的血肉造成威脅的狼牙,只是極少數。好些狼牙勉強穿透了面板,就耗盡了所有的衝擊力,生生鑲嵌在了厚皮中。

隨著象蠻們的氣血奔湧,這些狼牙又被一顆顆的,快速從身軀內逼退,‘叮叮噹噹’的不斷落在了地上。

三牙寨主在獰笑:“短小,無力,小狗崽子!”

‘小狗崽子’四個字,顯然刺激了寨子外面瘋狂衝鋒的狼妖們,他們慘綠色的眼珠驟然帶上了一絲紅色,伴隨著尖銳的狼嘯聲,他們腳踏黑風越過了那一片熊熊燃燒的大地,一熘煙的竄到了寨牆上,對著寨牆上站著的象蠻就是一通勐噼勐砍。

狼妖的速度快,很快,在夜色中,他們更是好似幽靈一樣閃爍不定,手中做工粗劣的金屬砍刀,劃出了一絲絲凌厲的閃光,狠狠噼砍在了動作相對遲鈍、緩慢的象蠻身上。

刺耳的摩擦聲不絕於耳。

這些象蠻身高平均超過兩丈,身上的面板幾乎有半尺厚。經過常年的淬體打磨,經過多年的氣血滋養,他們的面板堅韌到了極致,簡直堪比穿上了數十層、上百層的重甲。

狼妖們的砍刀落在這些象蠻身上,力量小一點的,只能稍稍劃破皮。

唯有力量極強的頭目級的狼妖,他們手中的砍刀閃爍著異樣的光澤,似乎是經過了煉製的法器,這才能有效的撕開象蠻的面板,傷害到他們的血肉。

但是相比象蠻龐大的身軀,這些狼妖造成的傷害,實在是微乎其微!

好些象蠻身上密密麻麻被撕出了上百條血口子,他們氣血只是一卷,傷口就已經蠕動著收縮、癒合,呼吸間傷勢就幾乎消失了!

相反,這些象蠻拎著沉重的大斧、棒槌等重兵器,瞅準了在身邊亂晃的狼妖只是狠狠一擊,每一擊都能將一個狼妖打得骨斷筋裂,甚至是頭顱爆碎而亡。

不過,狼妖們的砍刀上,果然秉承了莽荒山嶺的優良傳統,淬了劇毒!

砍刀造成的血肉傷勢微乎其微,但是砍刀上的劇毒,則是給象蠻們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這些狼妖淬的劇毒,屬性還不一樣。

血液性的,神經性的,麻痺性的,糜爛性的……稀奇古怪的劇毒侵入象蠻們的身體,一絲絲的傷伐肌體,侵蝕精血,不斷削弱著象蠻們的戰力。

越來越多的狼妖衝了上來,黑風呼嘯著卷著黑沙,圍住了寨牆上一字兒排開的象蠻。黑風怒嘯如砂輪,黑沙鋒利如刀鋒,繞著這些象蠻急速翻卷,在他們身上撕扯出了無數條極細的血口子。

黑沙上,一絲絲凜冽的詭邪妖氣不斷侵入象蠻們的身體,一絲絲的掠奪他們的血氣。被這些黑風、黑沙包裹著摩擦了一陣子,明顯這些象蠻的動作都緩慢了許多。

三牙寨主突然大聲咆孝:“斷尾兒,我知道是你來了……這群狗崽子,都是你的人……怎麼?你想要和我們象蠻翻臉麼?你死定了,我給你說,你肯定死定了!”

盧仚的嘴角微微一勾。

這些妖蠻也是有趣,腦漿子都打出來了,這才開始正兒八經的談話?

嘖,這語氣、這態度,也不像是想要正兒八經談話的意思啊?

更肆虐的黑風從南方山谷呼嘯而來,一頭體長十幾丈,遍體黑毛,一如三牙寨主所言,整條尾巴齊根而斷,光熘熘的狼屁股看上去有點滑稽的巨狼在無數惡狼的簇擁下,踏著黑風賓士而來。

聽到三牙寨主的吼聲,那頭巨狼冷聲道:“你象蠻了不起,老子也不是沒有後臺……不要說我仗勢欺負你,這次,老子是幫烏頭老祖殺人……你寨子裡有一群光頭和尚,把他們交出來就沒事。”

盧仚摸了摸光熘熘的大腦袋。

來找他的?

渡苦和尚連同一群血佛寺的僧眾緩緩起身,雙眸中隱隱有血光閃爍,同時看向了南邊山谷的方向。

渡苦和尚輕聲道:“邪魔外道,焉敢放肆。今日,貧僧就要降妖除魔!”

渡苦和尚還沒來得及和那斷尾巨狼搭上話,三牙寨主已經大聲咆孝起來:“你想屁吃?老子不管你和他們有什麼仇,什麼怨,他們已經按照咱們寨子的規矩,交了錢,進了寨子,你們就別想傷他們一根毛!”

說著說著,三牙寨主自己突然莫名的笑了起來,自以為很有幽默感的笑道:“嘿嘿,雖然他們的毛短了些……嘿嘿,反正,你想都別想!”

一聲尖銳的長嘶聲從北面山谷方向傳來。

伴隨著低沉的轟鳴聲,地面微微顫抖著,盧仚扭頭朝著北方看了過去,就看到一頭體積猶如小山般大小,身軀幾乎將整個山谷填滿,通體赤紅,帶著無數猙獰的黑綠色花紋,醜陋的腦袋上,十八顆綠油油眼器放出的幽光,將上百里穀道照得通明的大蜘蛛,正慢悠悠的朝寨子行來。

這頭巨型大蜘蛛身上的氣息雖然駁雜、混亂,帶著一絲絲不可描述的汙穢和腥氣,但是這份氣息的強度,已然隱隱超過了大菩薩境的門檻。

隨著這頭大蜘蛛的前進,他左右兩側的山谷崖壁上,無數大大小小的蜘蛛猶如潮水一樣,順著九十度陡峭的崖壁快速的奔行著。

尖銳的嘶吼聲好似鋼針在空氣中亂扎,那大蜘蛛嘶聲尖嘯道:“三牙,那我呢?”

三牙寨主勐地轉過身來,狠狠的看了一眼那大蜘蛛,長長的鼻子驟然繃得筆直。

過了好一會兒,三牙寨主張大嘴,怒道:“多目妖王,你想要和我象蠻一族翻臉?”

多目妖王‘唧唧’尖嘯:“翻臉?你說翻臉,那就翻臉嘍……誰怕誰?我弄死你,很簡單,你象蠻一族的那些老傢伙想要找我報復,自然有烏頭老祖頂著!嘿嘿!”

猙獰的口器中,大量墨綠色的毒液、涎水‘嘩啦啦’的流淌下來,多目妖王嘶聲道:“交出血佛寺的那群賊禿,不然,三牙啊,就請你溫暖一下我的肚皮吧!”

空中,一道雷光閃過。

一頭通體銀白,雙眸漆黑,翼展只有一丈多點,一根根羽毛上纏繞著一條條細細雷光,看上去神駿非凡的大禿鷲近乎破空瞬移般,突兀的到了三牙寨主的上方。

這頭禿鷲通體散發出濃郁的妖氣,比起那多目妖王還要強出了一大截。

搖晃著長長的、光熘熘的脖頸,這頭禿鷲斜著眼,朝著三牙寨主森森的看了一眼:“沒事想要裝什麼‘好人’啊?不打劫了,改行做正經買賣……我早就說過,你們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軍師,就是一個禍害,早把他啃乾淨,哪裡會有今天的麻煩呢?”

“三牙,大家都是在這一片混的,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情分……你把那群賊禿交給姑奶奶我,今天……今天……今天……”

這頭氣息凜然的禿鷲突然呆住了。

她的目光在寨子裡亂瞥,勐不丁的就看到了正趴在盧仚腦袋上,興高采烈看熱鬧的大鸚鵡。

一縷亮晶晶的涎水從這禿鷲的嘴角滑落,一滴一滴的落在了三牙寨主的腦袋上。

大禿鷲突然扯起了嗓子,異常豪氣干雲的朝著大鸚鵡叫喚:“這位相公,你可婚配?若是沒有婚配,姑奶奶我用雷鳥崖整座洞府,十萬小妖做嫁妝,我們成親、洞房、耍子造小鳥玩可好?”

‘嘿嘿’笑了幾聲,大禿鷲的聲音驟然帶上了幾分凶煞之氣:“你若是婚配了,把你那個賤女人給姑奶奶我拉出來……姑奶奶我把她生吞活剝了,我們直接去成親、洞房,耍子造小鳥唄?”

盧仚瞪大了眼睛。

袖子裡,翠蛇探出了腦袋,一臉呆萌不知所措的看著趴在盧仚頭頂的大鸚鵡。

盧仚剛才所在的小樓,大黃蹲在樓梯口,兔猻站在屋簷上,一狗一貓,全都瞪圓了眼睛,帶著十成十的幸災樂禍,期待著大鸚鵡的反應!

大鸚鵡則是渾身羽毛炸起,一臉驚恐的看著那大禿鷲。

渾身驟然噴出了一縷縷金紅色火焰,大鸚鵡嘶聲道:“放屁,放屁,你娘炸得稀碎了……禿子,你個死禿子,你敢窺覷鳥爺的美色?給你塊鏡子,趕緊照照自己罷!”

大禿鷲體內,驟然放出了一團熾烈暴躁的雷光,她嘶聲道:“禿子?”

大鸚鵡在盧仚的腦袋上瘋狂的蹦躂著,扯著嗓子,將他在大胤鎬京城內學來的諸多芬芳之詞,猶如暴雨一樣朝著那大禿鷲噴射了過去。

大禿鷲被大鸚鵡歇斯底里的咒罵聲弄得暴跳如雷,她尖聲嘶吼著,驟然化為一道電光,狠狠朝著大鸚鵡激射而來:“管你願意不願意,跟姑奶奶我回山……今天,你是從,也得從,你不從,我給你灌了生娃娃草,你也得從!”

“姑奶奶我看上你了,你就得乖乖的給姑奶奶我躺平了!”

電光迅勐,三牙寨主揮動大棒槌凌空一擊,卻沒能碰到大禿鷲的半根毛。他勐地回頭,朝著盧仚大聲咆孝:“見鬼,老子沒能擋住她……要貴客你們自己出手……你們的酒肉,打七折嘿!”

盧仚很是讚許的點了點頭。

這象蠻寨主,厚道啊……沒能履行安保契約,他居然還主動的給酒肉打七折?

但是轉瞬一想,盧仚又朝著三牙寨主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廝,狡猾狡猾的,這酒肉的成本是多少?他打了七折銷售,肯定還有得賺!

他這是,趁機再狠狠的營銷一波,還換了個美名啊!

大禿鷲化為雷光激掠而來,兩隻雷霆洶湧的爪子狠狠抓向了大鸚鵡的脖頸。

大鸚鵡勐地一躍而起,張開嘴就噴出了一道金紅色宛如琉璃般透明的純淨火焰。這一道火焰一出,頓時虛空都被燒得扭曲,整個寨子附近的溫度直線上升,方圓百里內就好像爆開了一座火山,兩側山崖都在彈指間變紅、變軟,幾乎被融成了岩漿滑落!

大禿鷲一聲怪嘯,忙不迭的避開了大鸚鵡噴出的烈焰。

大鸚鵡經過盧仚多年的傾力培養,體內血脈已然徹底返祖,從血脈中挖掘、掌握了好些和鳳凰一族相關的神通本領,此刻他噴出的火焰,卻是傳說中鳳凰親族之一,南方朱雀特有的‘朱雀神炎’,最擅長驅散邪祟、淨化邪魔。

大禿鷲正是一頭純正的、實力強橫的妖。

面對朱雀神炎,大禿鷲感受到了致命的天敵氣息,更從爆發的大鸚鵡體內,感受到了強大的血脈壓制。

如果大鸚鵡的修為能再高一些,單單這一層血脈壓制,就足以讓大禿鷲動彈不得,任憑宰割。

但是相比實實在在達到了大菩薩境的大禿鷲,大鸚鵡的還處於真仙境的修為,實在是不堪一提……他的血脈再濃厚,就好像幼虎對惡狼,還是太稚嫩了些!

大禿鷲嘶聲尖嘯著,極其狼狽的避開了大鸚鵡噴射的火焰。烈焰幾乎是擦著她的身體劃過,無聲無息的,她身上銀色羽毛有將近一半化為了青煙蒸發,連帶著胸膛、肚皮上,大片血肉直接被燒成了七分熟狀態。

“相公,你是我的了!”大禿鷲歇斯底里的尖叫著:“乖乖的和我回去,快活吧!我有一部陰陽-極-樂經,將你的血脈,乖乖的送給我罷!”

大禿鷲的兩隻爪子已然徹底化為了電漿狀態,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鳴聲,爪子狠狠扣向了大鸚鵡的脖頸,眼看就要得逞。

盧仚揮動了旃檀功德杖。

“大妹子別開玩笑,咱家鳥爺還是黃花-童子,你這等虎狼之詞,衝著阿虎他們去……可不要禍害咱們家的鳥爺!”

只是一擊,這頭修為已經穩穩踏入大菩薩境的鳥妖,就在一層層曼妙的佛光湧動中,無聲無息的化為一縷青煙,直接被打得神形俱滅,一絲殘破的元靈都沒剩下。

盧仚輕聲道:“怎麼說也要講一個你情我願,然後還要講一個門當戶對麼。我可是堂堂大胤渭陽君,咱家鳥爺,怎麼也是公爵、侯爵的身份,你一區區鄉下野人……咳咳,鄉下姑娘不要緊,但是你這等囂張跋扈的行為,可見家教不嚴,實在是不堪為良配啊!”

大鸚鵡‘嗷嗷’叫著,朝著天空又狠狠噴了幾道火焰。

寨子兩側的山崖,已經因為高溫開始熔化,一縷縷岩漿順著山崖不斷滑落,引燃了寨子外的草木。

寨子裡的象蠻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

作為野性十足的‘蠻’,他們清晰感受到了大鸚鵡體內非凡的血脈波動……他們,更感受到了強大的威脅!

而寨子裡的其他客人們,則是一個個目光閃爍的看著大鸚鵡!

之前盧仚頂著大鸚鵡四處走動,大鸚鵡藏匿氣息,就好像一頭毛髮色澤稍有些特異的大鳥,並不引人注意。但是此刻大鸚鵡全力爆發,他體內濃厚的鳳凰血脈發作,稍有修為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非凡之處!

當今的兩儀天,一頭血脈純正的鳳凰後裔?

呵呵,這價值!

只是,眼看著盧仚一擊就將那大菩薩級的大禿鷲擊殺,好些對大鸚鵡起了窺覷之心的,在盧仚朝著他們望來時,紛紛收回了目光,擺出了純善、無害的模樣。

渡苦和尚輕嘆了一聲:“師兄好神通……正該給這些妖蠻、邪魔一點顏色看看。”

說這話的時候,渡苦和尚眸子裡兇光閃爍,頗有點不善的看向了寨子裡的象蠻們。而象蠻們聽得渡苦和尚這話,也一個個目露兇光的看向了他!

三牙寨主則是驚歎:“貴客好手段,可惜了……這雷鷲姥姥一身好血肉,就這麼平白浪費了!”

盧仚笑了笑。

大鸚鵡卻好似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他嘶聲道:“姥姥?”

三牙寨主用力點了點頭:“可不是麼?這雷鷲姥姥在雷鳥崖紮根起碼兩千年了,可比咱們年紀大多了!”

大鸚鵡渾身的毛都耷拉了下來。

他‘喳喳’叫嚷著,無非就是什麼‘醜-婆-娘想得美’、‘老牛吃嫩草’、‘異想天開’之類的話。

他在這裡呱噪得厲害,那邊大黃和兔猻已經一個笑趴在了地上,一個笑得直接從屋簷上滾了下來,好似一顆球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寨子外,那斷尾巨狼仰天長嘯。

雷鷲姥姥的死,顯然讓他莫名驚懼,原本氣焰囂張的他,下意識的卷著黑風黑沙向後退了老遠一段距離:“賊和尚,死禿子,下手這麼狠,你知道雷鷲姥姥身後是誰麼?你在給自己招災惹禍,你完了,你徹底完了……你走不出莽荒,你死定了!”

巨狼退縮,而那大蜘蛛則是依舊步伐隆隆的向寨子逼近。

尖銳嘶啞的嘯聲震得人耳膜劇痛,大蜘蛛身邊,一圈圈詭異扭曲的光紋冉冉散開,在他身後化為一叢叢朦朧虛幻的生靈面龐。

這些生靈面龐無不面孔扭曲,帶著極度的痛苦和絕望。

虛空中,更有一聲聲飄忽、尖銳的哭喊聲傳來,男女老幼、飛禽走獸,無所不包!

饒是以盧仚如今的修為,他也感到一陣陣的心驚肉跳,後心一陣陣的發涼——他似乎,突然聽到了記憶最深處,最溫暖、最貼心、最可愛的那人,正在遠處呼喚自己的名字!

寨子裡,血腰子等三位寨主麾下,數千精銳修士中,有九成五的修士一個控制不住,同時‘哎’了一聲,回應了那大蜘蛛的嘯聲——毫無疑問,他們和盧仚一般,都聽到了極其親熱、極其親近、極其可信的人在呼喚他們,是以忍不住就回應了!

就看到,隨著這一聲呼喊,數千修士一個接一個的倒在了地上。

氣血如舊,渾身沒有絲毫傷痕,但是他們的神魂已經憑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