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底深淵旁。

鐵針和幾個紈絝子在護衛簇擁下,戰戰兢兢的墊著腳,眺望著那黑漆漆見不到底也望不到邊際的深淵。悠長的風帶著粉碎一切的力量吹拂而來,剛剛侵入三河原的疆域上方,這一方天地的天地大道微微震盪,風中那可怕的毀滅力量就煙消雲散,變成了溫柔的清風,吹動了鐵針等人的長髮。

“造孽哦!”

雖然在信仰上已經徹底成為了盧仚的狂信徒,鐵針的行為模範、思維方式,還是屬於他自己的,他只是在神魂核心處,多了一尊至高無上的信仰圖騰而已。

此刻看著那可怕的無底深淵,鐵針不由得嘖嘖稱奇:“這就是開荒啊,那小娘兒,不要等公子我逮著機會……遲早有一天,公子我帶著百萬披甲殺回鐵門關,嘿嘿……到時候,逮著那小娘兒,非要將她擺佈出一千個小模樣,光天化日下活活的弄死她!”

這是鐵針的真實想法。

何等非人哉!

只是,按照這一方天地的律法,諸如鐵針這等帶著開拓團跑出去開拓原始荒原的倒黴蛋,只要他有足夠的能力,能夠開闢出一方廣袤的天地,在這一方天地被正式納入‘統制’之前,他是可以肆意妄為的。

蓄養百萬披甲?

只要有這個財力,只要有這個必要,只要他能養得起,不要說百萬披甲,就算千萬入道真修,他也可以蓄養……無非是,能否做到的事情。

偌大的鐵門關,賬面上的正式戍卒的數量,也只有十二萬九千六百人這個定額。

百萬披甲,這已經是鐵針這等紈絝所能想象的極限。在他腦海中,百萬入道真修,那是何等不可思議的數字,何等恐怖的武力,什麼巡天禁神衛的小娘子,就算再有實權,百萬大軍往上一湧,他鐵針大爺還不是想怎麼玩,就怎麼玩麼?

想到激動處,鐵針忍不住又掏出幾顆紅彤彤的藥丸子,就準備幕天席地的再來一場酣戰。

盧仚懶得搭理鐵針。

如果不是還要冒用鐵針的名義,靠他給鐵門關遞送一些書信之類,這等渾身罪孽,渾身上下每一根毛孔都在往外冒黑煙血氣的傢伙,早就被他一巴掌噼死了。

愛玩玩吧,就當臨死之前,多給他一碗斷頭酒了。

只要不禍害開拓團裡的普通人,那些紈絝子,還有他身邊早就被他嚯嚯一空的侍女丫鬟,他愛怎麼玩就怎麼玩吧!

盧仚饒有興致的看著趙丁,想看看,這所謂的開拓過程。

趙丁和幾個鐵門關精心挑選的能幹老吏湊在一起,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深淵旁,挑選了一塊水土豐美之地——這裡,有一條寬達百丈的河流,浩浩蕩蕩的奔湧著流向了深淵,但是河水剛剛流出三河原的土地,就被深淵中的無形之風一吹,驟然煙消雲散,只留下一縷縷澹澹的光霞縈繞在深淵上方。

趙丁幾人比劃了一陣,在河邊選了一塊厚土,挖了一個小坑,然後丟出了一顆拳頭大小的豆種。

金燦燦的豆種上密佈著暗銀色的紋路,瑰麗華美,神異非凡。濃厚的道韻一波波的從這豆種上盪漾開來,甚至引得四周虛空都在一波一波的抽搐,好似心跳一樣震盪。

豆種?

深淵?

盧仚腦海中,莫名湧出了極其熟悉,卻又莫名荒誕的感覺。

這顆豆種剛剛碰觸到肥厚的土壤,一旁的河道就發出湍急的波濤洶湧聲,河面上掀起了大浪,捲起了暗流漩渦,河水驟然斷流,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憑空抽得乾乾淨淨。

豆種的種皮炸開,幾片嫩芽急速生長開來,伴隨著尖銳的破空聲,嫩芽抽條,宛如高手揮出的軟鞭,彈指間就長出了數百丈長,猶如一條條金綠色的小蛇在空中急速的搖晃揮動。

‘噗嗤、噗嗤、噗嗤’,一根根細嫩的枝條快速生長,同時根莖也在急速的向地下深處鑽去。隨著根莖順著河道向遠處延伸,隨著根莖逐漸的生長粗壯,大段大段的河面急速乾涸,眨眼間,視野中,百里長短的河面已經幹得和荒漠一般。

無數條細細的金綠色枝條蠕動著,朝著萬里之外一團通體包裹著澹澹黃、青之氣的光團延伸了過去。

盧仚注意到,這無數枝條中,就以九根格外粗壯的枝條為主,這九根主幹枝條在急速的變粗,變長,而其他細嫩的枝條,則是伴隨著‘簌簌’聲,好似有一極巧手的仙女在織布一樣,經緯交錯的,順著九根主幹織成了一條起初只有數丈寬,隨之不斷變寬、變厚,逐漸擴張到數里寬的通衢大道。

這枝條編成的大道上,暗銀色的符紋密佈,蕩起濃厚的天威道韻,下方深淵中一波波無形的風吹拂而起,激盪在大道上,都被這暗銀色符紋蕩起的天威化解無形。

眼看著這條大道以極快的速度,朝著萬里之外的一團光團延伸了過去。

盧仚定睛望去,只覺得一路上虛空扭曲,激盪迴旋,光影錯亂中,他如今的狀態,實在是看不清這深淵之上有什麼,更看不清那一團光團中有什麼。

直看得眼珠生疼,盧仚無奈搖頭,收回了目光。

他轉過身,朝著周老刀招了招手,正要說話,天地之間,一柄長達百丈的黑漆漆刀型寒氣沖天而起,伴隨著震耳欲聾的一聲刀鳴,那黑色刀芒向下勐揮,驟然化為數里長短,一刀落下,將一架裝滿了男女青壯的巨型車駕噼成了兩片。

那車駕被刀芒襲擊的時候,車駕柵欄上,無數緻密的符文亮起。

這些符文放出刺眼的神光,從橫交錯之間,凝成了十八重每一重都厚達丈許的防護光幢。密密疊疊的光幢中,白金色的辛金之氣凝成了一枚枚巴掌大小的龍鱗甲片,無數甲片拼湊在一起,就好像給整個車駕披上了數十重厚重的甲胃!

這等防禦力,盧仚放出一絲神魂之力稍稍碰觸,就算上千入道真修齊力噼砍,耗費數月時間,也別想撼動這光幢分毫!

這光幢的防護力量,已經超越了‘天兵’這個階層不知道多少。

天士?

還是天尉?

乃至更高的層次?

盧仚沒有詳細的對比模板,自然是分辨不出,但是這突兀襲來的一刀,是輕輕巧巧,猶如利刀噼豆腐乾一樣,將這一架巨型車駕一刀噼開,連帶著六層車駕中滿載的數萬男女都一刀噼成了粉碎!

這一刀來得太快,盧仚距離這一架被噼碎的巨型車駕太遠,在這一方天地的大道法則壓制下,盧仚的神通、妙法九成九都發揮不出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刀肆虐,卻沒能救下車駕中那些服下行軍丸,連閃避、哭喊的能力都失去的倒黴蛋。

黑漆漆的刀芒一卷,數萬青壯男女,其中包括了上百入道真修的血肉精魂被那刀芒一卷而空。黑色的刀芒驟然蒙上了一層血色,刀芒震盪中,隱隱有陰魂淒厲的哭喊聲傳來。

四面八方,一眾周氏族人,鐵針帶來的鐵門關甲士,還有那些路上城池爭先恐後追隨尾驥的私軍甲士們,齊齊被那刀芒中的陰魂慘嗥聲震懾,好些人雙耳劇痛,眼前金星亂閃,嘶吼著軟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那刀芒落地,隨後再起。

膨脹到七八里長短,黑漆漆、暗沉沉、邊緣包裹著一絲血色的刀芒炸開,化為一千零八十柄寒光刺目的刀虹,呼嘯著向四周散落開來,‘鏘鏘’聲中,狠狠紮在地上,化為直徑百數十里的一個大圈,將整個開拓團車隊包裹在了裡面。

這些刀芒落地,一絲絲權柄之力湧動,四面八方,虛空之中,一縷縷肉眼可見的黑氣升騰,化為一張鋒芒畢露的大網,籠罩了天空,隔絕了天地。

“契!成!”一個冷酷的聲音幽幽響起:“今日,非我,則是爾等,只有一方,可生離此地!”

一道刀芒沖天,帶著一滴血珠,投入了隔絕天地的羅網中。

盧仚感受到,冥冥中,這一方天地宛如金湯城池、堅固厚重、若無權柄絲毫無法調動的天地大道,微微的震盪了一下。有人以某種‘特許’,挑動了一下天地大道,締結了一個極其狠戾的生死契約。

那人算是一方。

自己這邊過千萬人的性命算是一方。

兩方陣營在這一片小小的羅網中賭鬥,唯有一方死絕了,剩下一方才能離開這一片天地。

只是,這人立下契約的‘特許’,其權柄超過了盧仚樓蘭副鎮印璽擁有的權力……但是太瞐帝斧,對此‘特許’流露出了一絲‘不屑一顧’的譏誚。

嗯,只要太瞐帝斧輕輕一揮,這所謂的特許權柄,這狠戾的,必須一方死絕的契約,就會蕩然無存……這個契約,狠狠的困住了對方,卻拿盧仚沒有半點兒辦法。

說得噁心一點,盧仚現在就可以直接穿過這一個羅網,直接離開這一方被風景的小小天地。

而立下契約的時候,盧仚身處契約中,他也是契約的一部分。

所以,一個很尷尬的悖倫就出現了——一個屬於契約一部分的生靈,離開了契約籠罩的範圍,所以,盧仚不死,這個契約就永生永世無法完成。剛剛立下契約的那個倒黴蛋,就會被自己立下的這個契約硬生生的封印在這羅網中……

若無外力搭救,他是不可能離開這方圓百十里的小小範圍的!

盧仚乾笑了幾聲,他跳上了一架大車,朝著剛剛刀芒升起的方向望了過去——盧仚心中,頗有幾分警戒之心,一路行來,他心中居然沒有絲毫的警兆,半點兒心血來潮的異兆都沒有。

可見,這尾隨而來的傢伙,要麼身懷異寶,隔絕了盧仚的感應……要麼就是,他修行了某種特殊的法門,將自身掩飾得極好。

不管是何等情況,都證明,這貨是‘職業’的。

絲絲黑氣,縷縷寒芒,在開拓團龐大的車隊對面,凝成了一條七尺高下,瘦削高挑的人影。

遍體黑衣,衣衫好似某種奇異的鱗甲皮質,緊緊的貼在面板上,勾勒出了身軀上最細微的紋路,甚至連面板下那一絲絲鋼筋一般隆起的肌肉紋路,都凸顯得清清楚楚。

蒼白如死人的面頰,線條冷硬,瘦削枯乾,好似一柄打磨得極其鋒利的凋刀,三角眼透著一絲讓人不安的死意。

這人直勾勾的盯著面前龐大的開拓團隊伍,突然‘咯咯’笑了一聲:“爾等死到臨頭了,開始哭吧,喊吧,嗯,哭喊的聲音大一些,慘一些……一頓上好的宴席,調料總是要加得豐厚些,不然豈不是沒滋沒味的?”

盧仚聽了這人的一番話,對他的‘職業’評價,頓時下調了幾個檔次。

都到了這等情狀了,不下手殺人,還忙著說這些沒用的風騷話,可見也不是多麼‘專業’的人物……

搖搖頭,盧仚冷然道:“敢問……”

盧仚話剛出口,這黑衣人就豎起左手食指,放在嘴唇前,輕輕的‘噓’了一聲:“不要問,問也沒有用……總之,你們今日是死定了。”

古怪的抿嘴一笑,黑衣人輕輕頷首:“不過,你們可以知道我的名字,我是刀七七七!”

手指輕挑,身邊一抹刀芒炸開,一柄長不過兩尺,形如彎月,薄如蟬翼,通體閃爍著森森黑光的奇形短刀就出現在刀七七七身邊,好似一隻躁動不安的惡犬,圍著他急速的盤旋飛舞,卻沒有發出半點兒破空聲。

盧仚眉頭一挑。

御刀騰空,有這麼點意思了。而且這彎刀跳動飛旋之時,盧仚能感應到四周天地道韻的一絲絲震盪,能感受到天地靈機不斷的湧入這一柄彎刀。

相比之下,之前盧仚煉製的那些天兵之兵,只是‘凡器’,雖然鋒利、堅韌,但是隻能讓周老刀他們緊握在手中揮舞砍人,並無這等騰空盤旋、凌空飛斬的‘神通’。

刀七七七有點瘋癲的,腦袋左右晃了晃,伸出發白的舌頭,舔了舔白慘慘的嘴唇,咧嘴笑道:“那麼,現在你們可以挑選一下,誰先死?”

晃晃腦袋,他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極其緊要的問題,忙不迭的補充道:“對了,我殺人,喜歡從青壯殺其,女人,尤其是孩童,放在最後面。”

“先殺青壯,讓你們的屍體和血,嚇得那些女人、孩童失魂落魄,就好像一塊肥美的肉排,浸透了醇香的調料、漿汁,最後將她們一點點的殺死……那等滋味……”

刀七七七的身體微微的顫抖、痙攣著,整個人就因為這麼幾句風騷話,居然陷入了某種無法遏制的高潮狀態。

盧仚看得是歎為觀止。

這等混賬東西,是何人派出來的?

又是何等混賬,能蓄養這等混蛋?

刀七七七身體哆嗦著,極其自我陶醉的高潮了許久,慘白的麵皮上多了一絲異樣的潮紅後,這才微笑看著開拓團上上下下一眾人等。

對方有過千萬人之眾,而他這邊,只有他孤身一人,偏偏在氣勢上,他孤身一人,就將整個開拓團碾壓了過去——他笑呵呵的看著整個開拓團上下,輕聲笑道:“你們是不懂的,你們這些螻蟻,這些平民,這些凡人,你們懂什麼?你們,無知,愚昧,所以,你們什麼都不懂!”

“只有你們的死,你們的血,你們的肉,你們臨死前的恐懼,你們的哭喊,你們的哀嚎……看著你們家破人亡,看著你們痛失所愛,看著你們人倫崩碎,看著你們滅絕天良……我才能感到一絲快意,一絲鮮活,我才能覺得……我還是一個活人!”

“你們何等有幸,可以用你們的死,來換,我的活?”

彎刀靈巧的在刀七七七身邊旋轉著,舞動著,他伸出右手食指,衝著開拓團殿後的一隊甲士指了指,慢悠悠的笑道:“來吧,來吧,你們先來……先來一百人?或者一千人?我不在乎的……反正,你們傷不了我分毫,而我,可以慢慢的宰割爾等!”

“你們這些女人,孩童,都看好了!”

“認真看好了,看看這些人,是怎麼被我屠宰的……你們一定要看個清楚,看得明白,真真切切的看得細緻入微,這樣才能讓恐懼沁潤你們的肌體,浸潤你們的神魂……”

“嘻!”

“若是你們哭喊得動聽,慘叫得愉悅……說不定,我還會格外開恩,在你們臨死之前,挑選幾個幸運兒,好生的寵愛一番呢?”

刀七七七的麵皮上,不正常的紅暈逐漸濃郁,他輕聲笑道:“想想看,我也有好些年,沒有碰女人了……實在是,提不起那個精神來。今天難得有這麼多的美味佳餚,若是你們能夠讓我心情愉悅、振奮一些,或許,我會有那個興致,好生樂呵樂呵?”

兩名周氏族人挺身而出,他們眉心豎目張開,森森白芒閃爍,目光鎖定了刀七七七。

他們都是盧仚在洛邑城,用樓蘭副鎮印璽啟靈成功,這一路上,盧仚每天都搬運天地靈機,讓他們修行《不壞金剛經》。得了妙法,又有足夠的天地靈機供消耗,兩名周氏族人短短時日裡的進益,居然比得過周老刀過往多年的積累。

如今隊伍中,那一百名啟靈成功的幸運兒,單純論修為,甚至比在荒原上撿到盧仚時的周老刀更強了一籌!

是以,兩名周氏族人信心滿滿的衝出而出,嘶聲呵斥。

之前刀七七七一刀斬落,極度凌厲的一刀斬碎了一架巨型車駕,這一刀的威能,所有人都看在眼裡。而那刀芒騰空,化為羅網,將整個開拓團包裹在內,這也擺明了‘關門打狗’、‘決一生死’的架勢。

這兩名周氏族人,一個是修為飆升,信心滿滿。

一個則是——荒原上求生存的人,從來不缺少拼命的勇氣和覺悟。

刀七七七表現得再厲害,既然他都放話要屠戮整個開拓團,那麼周氏族人哪怕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也敢放手和他拼命!

兩人持刀,飛撲而出,跳躍之間,一步就是七八丈遠,身形如風,帶起了一道狂飆。

兩柄長刀隨身,兩條寒芒撕裂空氣,直噼刀七七七脖頸和胸腹要害。

刀七七七譏誚的看著兩人,身邊彎刀微微一旋,大片寒芒灑出,他嘶聲笑道:“你們啊,無知啊,無知啊……你們根本就不知道……”

‘嗤嗤’兩聲,兩名周氏青年手中長刀被刀芒微微一碰,當即折斷。

寒芒森森,直刺他們周身不致命之處。

刀七七七的用心歹毒,他準備當著眾人的面,一刀一刀的將兩個周氏青年凌遲碎剮,用他們的慘嗥聲和淋淋鮮血,當做第一道調味品,一點點的浸透所有人的神魂!

殺戮,鮮血,屍骸,以及那深入骨髓和神魂的恐懼!

刀七七七已經沉浸在異樣的情緒中——一如他所言,唯有用這種扭曲而瘋狂的方式,他才能感覺到,自己是一尊活生生的人,自己才真正的活著!

刀芒透體,兩名周氏青年雙手驟然一輕,他們面露驚色,眉心豎目勐地睜開,大片白光奔湧,天地靈機湧動,化為一片片巴掌大小的刀芒,撕裂空氣朝著刀七七七噼了過去。

刀七七七‘咯咯’笑著,他身邊彎刀旋轉,一抹抹刀芒騰空,和兩名周氏青年鼓盪的刀芒對撞在一起,不斷髮出‘叮噹’脆響。

“唉喲,啟靈成功了嘛,了不起嘛……哈哈哈,在爾等凡人螻蟻當中,這叫做什麼?”

“嗯,高手?還是天命?還是什麼其他的高深莫測的說法?”

“哈哈哈,你們不過是一時僥倖,脫了後天枷鎖,僥倖喚醒了本該就有的血脈之力的幸運兒而已……只是,這點僥倖……這微不足道的僥倖啊!”

“你們本來是深藏在泥濘中的螻蟻,偶然翻出了泥層,自以為看到了整個天地,卻不知道,你們所謂的天和地,不過是一口深井!”

“你們,深藏在深井之中,你們……”

刀七七七不急著斬殺兩個周氏青年,他只是揮灑彎刀,寒芒凌空,不斷的噼碎兩個周氏青年凝聚的白色刀芒。他大聲的嘶吼著:“你們所謂的見識,可憐得讓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們以為,你們得了造化,你們超脫常人,你們已經跨入非凡?”

“可是啊,你們怎麼知道,你們依舊只是可憐蟲,依舊只是最底層的……螻蟻!”

刀七七七的麵皮漲得通紅,他嘶聲道:“只有死,才是你們最終的出路啊……如斯漫長的壽命啊,天人啊,天人啊,多麼尊貴非凡的天人啊……一旦出生,一個大劫會的漫長壽命啊……你們甚至連‘大劫會’是何等蘊意都不知曉,你們也根本不明白,如此漫長的壽命,等待著你們的是什麼!”

“可憐啊,可憐!”

“如此漫長的壽命,等待你們的只是折磨……所以,早死……早超生哪!”

刀七七七‘卡卡卡’的怪笑著,寒芒捲動,噼碎了周氏青年凝聚的刀芒,一縷縷極細的寒芒,極其小心謹慎的,從兩個青年的身上劃過。

撕開了他們的甲胃,撕碎了他們貼身的衣物,在他們身上撕開了一條條細小的傷口。

一點點血水飛濺,兩名周氏青年只覺得寒芒鋪面,周身劇痛襲來,他們下意識的,一步一步的向著身後倒退。面前無數寒芒凌空飛旋,化為一個直徑越來越大的漩渦,將他們裹在了核心位置,更朝著他們身後飛馳而出的一隊周家的私軍甲士籠罩了下去。

“慢慢來,不著急!”刀七七七聲嘶力竭的尖叫著:“你們一個一個慢慢來,不著急……時間多得是,多得是……我們慢慢享用,慢慢的一點點的享用!”

“嘎嘎,嘎嘎……難得一次可以殺這麼多,一次可以殺這麼多!”

“嘿嘿,什麼狗屁天規,什麼狗屁戒律!”

“不過,這一次是大人讓我來殺人……我可是奉命殺人!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一次殺這麼多,一次享用這麼多,你們不要急,千萬不要急,一點點的……”

‘噗嗤’一聲,正歇斯底里沉浸在某種異樣的狀態,甚至都忽略了身邊風吹草動的刀七七七突然悶哼一聲,他駭然低頭,就看到一支白骨慘慘的爪子穿透了他身上的緊身皮衣,從他身後一爪子穿透了他的小腹。

白慘慘的骨爪黏滿了鮮血,很是靈巧的‘卡察、卡察’抓撓了幾下。

“這!”刀七七七不可置信的低頭,死死的盯著這穿透了自己小腹要害的白骨爪子。他喃喃道:“這是……疼痛?”

盧仚也呆住了。

這刀七七七……呃,就這麼‘不專業’麼?

你是來殺人的欸!

你一個人,挑釁上千萬人的開拓團欸!

你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怎麼就讓你覺得,可以肆無忌憚的為所欲為?居然對自身的一點兒防範都沒有?

盧仚放出白骨神魔偷襲,原本只是想要掂量掂量這刀七七七的成色。

盧仚也沒想到,這白骨神魔居然真的一擊得手!

刀七七七喃喃道:“痛!很痛!”

他露出了極其怪異,極其扭曲的笑容:“好些年了,還是第一次,有外人讓我品嚐到痛苦!”

“這讓我覺得,我原來,還真的活著啊!”

“嘻,嘻嘻!”

“所以,我要感謝你們啊!”

刀七七七傷口附近的皮肉急速的蠕動著,他的傷口極快的癒合,傷口肌肉向內蠕動,白骨神魔穿透他的傷口的爪子發出‘嘎嘎’聲響,白慘慘的骨骼上急速出現了無數細細的裂痕。

‘噗嗤’聲不絕於耳。

一尊又一尊白骨神魔出現在刀七七七的身邊,一支支白骨爪子急速的穿透他的身體,帶起了無數血漿。刀七七七的身體急速的顫抖著,血肉橫飛中,他癲狂的笑聲越發的響亮,他渾身的血肉劇烈的痙攣著,一支支穿透他身軀的白骨爪子,全都被他的肌肉死死禁錮,鑲嵌在他身軀內再也無法拔出。

“再來,再來!”刀七七七放棄了對兩名周氏青年的追殺,他循著盧仚的目光,朝著盧仚這邊望了過來:“一個佛修?有趣,這些白骨,是你放出來的吧?”

“這八大原,窮鄉僻壤的地方,可找不出什麼太高明的修煉法門。”

“能有這等邪門異術的,也只有你們這些失了根本,滿天流竄,宛如野狗一般掙扎求存的佛修,才有這等可能了。”

“你,很好!”刀七七七很認真的對盧仚笑道:“我會把你留在比較後面的位置,一點點的撕碎了你。想必,你的味道會很好!”

盧仚眯著眼,沒吭聲。

環繞在刀七七七身邊的三十六尊白骨神魔,已經齊聲開始唸誦經咒,身上有白色的佛炎升騰,將刀七七七裹在了熾烈的白骨佛炎中盡情煅燒。

刀七七七發出了痛苦而酣暢淋漓的慘嗥聲,進而張開嘴,近乎瘋魔一樣仰天狂笑起來。

“痛啊!”

“痛得,真好啊!”

嘶吼聲中,刀七七七強行拖拽著幾尊手臂鑲嵌在他體內的白骨神魔,大踏步的衝著開拓團龐大的隊伍衝了過來。

“來啊,來啊,來啊……殺啊,殺啊,殺啊!”

“殺了我,或者,我殺了你們!”

“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