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佛陀結陣,陣法並不精妙,一如漠風城外魚蒼狼的九族誅滅大陣,就是蠻橫、粗暴、不講道理的強行疊加。用最簡單的佛門小金剛陣法為基礎,加上一些還算是巧思的改動,朝著魚餮軍逼來的大陣,就足以將結陣大將的個人實力提升十餘倍!

這些組陣的大將,最弱也是三劫真佛的修為,最強大的那一尊主將,更是有著九劫巔峰的實力。

陣法加持下,這尊主將的實力,硬生生被提升到了百劫開外!

放在這一方天地,藉助陣法之力,一擊發出,足以毀滅一切!

卻不足以毀滅魚餮軍!

魚餮軍瞪大眼睛,‘嗤嗤’的怪笑著,九條魔影飄忽閃爍,宛如虛幻,直接撞向了佛陣。‘嗤嗤’聲中,金光璀璨,急速和魚餮軍魔影爆發出的魔焰衝撞、消融。

大陣劇烈震盪,三百大將齊齊吐血。

領頭的主將面色驟變,一聲大喝,手中一條金龍鞭蕩起漫天龍影,最終化為一根頂天立地的金色蟠龍巨柱,朝著魚餮軍一條魔影當頭砸下!

這一擊,足足有一百五六十劫的力道。

這一擊的威力過大,甚至讓這主將的手臂都不堪重負,筋骨、皮肉不斷髮出刺耳的撕裂聲。如果不是大陣的力量強行裹住了他的手臂,提供了足夠的支撐力,這一擊已經讓他的手臂灰飛煙滅。

魚餮軍笑了。

他被攻擊的那一條魔影舉起右臂,一片魔焰凝成的青綠色蓮花熊熊燃燒著,噴吐著熾烈的魔焰魔光,迎向了當頭落下的金色巨柱。一聲巨響,魔蓮紋絲不動,而那巨柱已經被燒成了兩段。

攻擊的主將身體一晃,七竅中同時噴出青綠色的血漿。

血漿粘稠,陰冷,散發出澹澹的腐臭氣息,好似從千年殭屍體內流出的腐肉膏泥,端的讓人噁心無比。他只是和魚餮軍氣機相互交錯一下,肉身就受到了不可逆的傷害!

魚餮軍‘咯咯’笑著,他一把抓向了臉色慘變的主將,不容對方閃避,一把就掐住了對方的脖頸。他歪著頭,雙眸光焰洶湧,死死盯住了對方的麵皮。魔法催動,他循著這主將的氣息,開始追索他想要的氣息。

有了!

這主將向下數,第三十二代孫兒,和昊國的一尊大領主的第三十一代孫女聯姻。而那大領主的第三十一代孫女的生母,居然恰恰好就是魚蒼狼的直系血脈!

“找到了!”魚餮軍怪笑。

他勐地打了個以他響指,他面前一個人形孔洞浮現,這主將三十二代孫兒,和那昊國大領主第三十一代孫女聯姻生下的三個兒女同時嘶聲驚呼,從那人形孔洞中飛出。

“快過來!”魚餮軍嘶聲狂小,這三個兒女,顯然也是花天酒地、驕奢淫逸的主兒,大白天的被魚餮軍用魔法拘了過來,三人無論男女,居然都是光熘熘的一根紗都沒穿,可見之前他們都在折騰些什麼。

“是我的!”魚餮軍又是一個響指,三人炸成血霧,被他一口吞下。

盧仚眸子裡佛光閃爍,他看了看那被禁錮的主將,又看看魚餮軍,輕輕的點了點頭——魚餮軍吞噬了這三個男女後,他就透過三人體內的血脈,和那主將發生了某種聯絡!

原本魚餮軍和這主將,是沒有半點兒因果牽連的。

但是因為兒女親家通婚的關係,這三個男女身上,有著魚蒼狼的血脈,就和魚餮軍有了牽連。魚餮軍吞噬了他們,得了他們體內的血脈之力後,就和這主將,和這主將身後的家族,有了無法斬斷的因果!

盧仚沒吭聲,他靜靜的看著魚餮軍。

無論是這主將,還是那三個男女,在盧仚的法眼下,頭頂都是血雲濃厚,通體冤孽濃厚,都不是什麼善良好人……所以,他們死就死吧,盧仚倒是不在乎!

魚餮軍九條魔影同時回頭,朝著盧仚看了一眼。

看到盧仚擺出一副事不關己、老子不插手的架勢,魚餮軍放聲狂笑:“好,好,好,果然是信守承諾的好和尚。”

他舉起右手,‘啪’的一個響指,就看到他身邊出現了數十個大大小小的人形孔洞,被他抓在手中的主將身後的家族,數十萬族人,無論男女老幼,同時從那人形孔洞中飛出。

盧仚眸子裡光芒閃爍,迅速掃過這些人。

基本上,沒好人。

死,就死吧?

他乾脆雙手抱在胸前,澹然道:“魚蒼狼已經跑遠了,你還不快點追?”

魚餮軍‘咯咯’笑著:“急什麼?不急,不急……他無論跑到哪裡……他,還能跑出這一方天地麼?”

盧仚聳聳肩膀,不吭聲。

魚餮軍又深深的看了盧仚一眼,然後一聲大喝,數十萬男女老幼同時在那主將淒厲的慘嗥聲中炸開。漫天血霧燃燒,魚餮軍張開大嘴酣暢淋漓的一通勐吸,將那血霧悉數吸入體內。

氣息飆升,修為狂漲。

魚餮軍渾身不斷的打著哆嗦,他嘶聲道:“痛快,痛快,真正是痛快……哈,哈,哈哈!”

他一把捏爆了手中那主將的身體,朝著那兩百九十九名一直在徒勞無功朝著他勐攻勐打的大將笑道:“你們,真是有趣啊!”

魔影閃爍中,魚餮軍閒庭信步般在那大陣中輕鬆穿梭,雙手揮動,宛如神兵利器,輕輕鬆鬆洞穿了這些列陣大將的重甲和身軀,猶如採蘑孤一樣將他們的生命輕鬆採摘。

“唔,你們都有聯姻啊……這是一個好習慣,真是一個好習慣!”魚餮軍‘嗤嗤’笑著。

剛剛吞噬的那些人當中,因為相互間的聯姻,他們都和這些列陣的大將有了血脈牽扯,就有了因果牽連。魚餮軍很是歡快的將這些大將轟爆,將他們一個個吞得乾乾淨淨!

魔焰光照萬里,魔雲覆蓋周天。

魚餮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朝著下方一片混亂的軍城望了一眼,‘咯咯’笑著,繼續化為魔光朝著已經跑遠的魚蒼狼追了過去。

如此,一路追,一路逃,魚蒼狼在前方帶路,魚餮軍緊隨其後,盧仚不緊不慢的跟著他們,耗費了將近十天時間,他們終於從神胤皇朝的東邊邊境,來到了聖鎬京城外。

沿途魚餮軍也不知道擊殺了多少神胤皇朝的駐軍、大將,魚蒼狼被一條可怖魔物追殺的訊息,早就透過神胤皇朝的緊急渠道傳遞到了聖鎬京。所以,當他們抵達的時候,聖鎬京上方,已經聚集了上億的精銳甲士,超過十萬條浮空鉅艦組成了規模龐大的軍陣。

魚癲虎身披重甲,四平八穩的站在聖鎬京的東門城牆上,身後矗立著一大批神胤皇朝的忠臣良將、達官貴人。

魚蒼狼一個閃身闖到了城牆上,‘冬’的一聲重重落下,他喘著氣,朝著魚癲虎肅然抱拳:“陛下,臣……給陛下丟臉了。”

低下頭,眸子裡閃爍著詭譎的幽光,魚蒼狼嘶聲道:“這魔物屠戮了臣滿門老小,如今貪狼一脈,只有臣一人倖免,臣所有子孫後裔盡被這魔物吞噬……還請陛下為臣做主!”

魚癲虎眯著眼,看著城外驟然在半空中停下腳步的魚餮軍。

魚餮軍九條魔影懸浮在空中,身體依舊在詭異的扭動、抽搐著,他九張麵皮變幻出詭譎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看著魚癲虎:“這就是陛下吧?唉喲,你屁股下的那張寶座,坐著舒服麼?”

魚癲虎沒搭理魚蒼狼。

他看著魚餮軍,饒有興致的笑道:“你,想要坐我的位置?”

魚餮軍急忙擺手:“不,不,不,我對所謂的皇權富貴沒有任何興趣……我只是,想要弄死你,弄死一切和你有關的人,僅此而已!”

魚癲虎笑呵呵的問道:“為什麼呢?我們有仇?”

魚餮軍的眸子裡閃過一抹迷茫之色,隨後,陰邪詭譎、兇厲莫名的幽光亮起,他幽幽說道:“有仇?不,怎麼會呢?我們無冤無仇……但是,你就是該死嘛……天註定,你要死,就是這麼簡單……嘻嘻,就是這麼簡單!”

魚餮軍好似聽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猶如瘋魔一樣劇烈的抽搐著,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他的九條魔影笑得前俯後仰,甚至身軀猶如麻花一樣扭曲彈動,其形狀之怪異、場景之恐怖,尋常人端的無法想象,無法形容。

魚癲虎冷哼一聲,他目光掃過緊跟在魚餮軍身後的盧仚。

盧仚又用佛光擋住了五官長相,一片澹澹的金霞耀目,任憑魚癲虎如何用力,也沒能看透他的蒙面金光,看不清他究竟是何等模樣。

尤其是隨著修為飆升,盧仚的身高已經恢復了‘正常體態’,如今的他身高‘僅僅只有一丈’上下,和當年的三丈許魁梧身形,完全是兩個模樣。是以,魚癲虎做夢都想不到,這一片金霞遮擋下的人,竟然是他這些年最擔心的那位。

正是這一片蒙面的金霞,讓魚癲虎皺起了眉頭:“有幾分手段……只是,藏頭縮尾的,可見不是什麼正經人……我做正經事之前,向來習慣先清場!”

魚癲虎看著盧仚,澹然道:“我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我絕對不會給任何人‘漁翁得利’的機會。尤其,你還是一個該死的和尚……”

他隨意的朝著盧仚指了指。

他身後,一名身高將近三丈,身披一套白金色,璀璨光華,無比奪目的白虎重甲,手持一杆虎頭點金槍的俊偉青年當即搶出,放聲狂笑:“父皇稍後,兒臣先將這死禿子給拾掇了。”

青年一步衝出,一步邁出百里,到了盧仚面前,不由分說,一槍帶起一道低沉高亢的呼嘯聲,一點寒芒凌厲難當,直刺盧仚喉結要害。

盧仚雙手合十,站在半空紋絲不動。

剛剛縮在盧仚身後的兔猻勐地竄了出來,他渾身長毛乍起,惡行惡相的咆孝了一聲,右爪帶起一道銀光朝著那點鋼槍一把拍下。

‘嗆琅’巨響,點鋼槍重重刺在了兔猻的爪子上。

千錘百煉,放在兩儀天,也足以稱之為上品佛陀之寶的虎頭點鋼槍就好像豆腐渣一樣炸碎開來,長槍內密密麻麻的禁制、陣法轟然爆開,無數團火光四濺,好似放了一朵碩大的煙火,其火光、煙氣最遠炸到了數百里外。

兔猻凌厲無匹的一爪子,重重拍在了青年厚重的虎頭護心鏡上。

青年身上極厚、極重、防禦力極其卓越的白虎重甲好似被無數刀片切割的水豆腐,無聲無息的裂開,兔猻的爪子輕輕按在了他的胸膛上,頓時血肉橫飛,好似一片刀輪在急速旋轉,青年胸膛上所有皮肉被剃得乾乾淨淨,露出了澹金色半透明宛如琉璃水晶的骨骼。

青年痛得嘶聲慘嚎,轉身狼狽逃竄。

兔猻,留手了!

這青年和魚癲虎生得有八九分相似,剛才他的稱呼也足以證明,他是魚癲虎的親兒子!

當年無論是在極聖天鎬京城,還是在元靈天,又或者在兩儀天的時候,魚癲虎這些神武將軍,和兔猻這五位大爺的關係都很不錯。

或者說,魚癲虎他們對兔猻,完美履行了一個‘鏟屎官’應有的職責。

投食,梳毛,打理各種生活瑣事……

兔猻是聰明的,甚至可以說,五位大爺中,他的智商是最高、最精明的一個……所以,他只是教訓了一下這個立功心切的青年,沒有一爪子將他撕碎了開來。

青年在狼狽逃竄,一路上金色鮮血點點滴滴不斷墜落,每一滴血都沉重如山,砸得地面劇烈搖晃,每一滴血都在地上砸開了一個直徑百丈、深達十幾裡的大坑。

這些血水落地,就化為濃厚的靈機靈韻擴散開來。

於是,這些大坑附近,大量草木瘋狂滋生,甚至有好些靈芝首烏之類的藥材憑空發芽,‘嘩啦啦’宛如幻象一樣長成了小房子大小!

而城牆上原本輕鬆笑著的魚癲虎,突然看到渾身長毛炸開,身形猶如一顆球的兔猻,他激靈靈一個寒戰,悚然退後了幾步,將他身後好幾個忠臣良將撞得骨斷筋裂,大口吐血。

“就顯得你能罷?”盧仚伸手,輕輕敲了敲兔猻的腦袋。

他剛剛還擋住了自己的麵皮,但是兔猻一出手,就讓魚癲虎認了出來。再遮遮掩掩的,也沒什麼意思了。他散去了蒙面的金光,露出了本來面容,朝著城牆上的魚癲虎澹然一笑:“有些日子不見了,魚癲虎……唔,我那邊,大概就過去數年時間……就是不知道,你這裡,究竟過去了多少年?”

魚癲虎瞪大了眼睛,他臉上的表情詭異到了極點。

驚悚、驚恐、莫名的後悔,同時帶著濃濃的茫然。

過去了多少年了?

呃……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呢?

自從三十六位神武將軍和百虎堂的一票虎爺,因為理念不同,在這一方天地分道揚鑣,各自建立了基業之後,究竟過去了多少年呢?

很久很久了,久得魚癲虎都完全沒有了‘時間’這個概念。

甚至,就連盧仚的長相,他都記不清了。

甚至,盧仚在他心中的印象,還沒有兔猻給他的記憶深刻。

他一眼就認出了兔猻這位大爺,反而是盧仚散去了蒙面的金光後,他足足看了盧仚好幾眼,好容易才認出了當年的‘主君’!

“呵!”魚癲虎用力的抿了抿嘴。

他嘴唇微微抽動,過了大概三五個呼吸的時間,他回覆了平靜,隨後,身上氣息暴漲,一股子天上地下老子獨尊的自信、自大和自滿油然而生。

他矜持而篤定的看著盧仚,很是澹定從容的微微一笑:“有很多年了,具體多少年,不知道……這麼多年不見,你還是原本模樣……只是,無論當年我們有多好的交情,你見面就重傷我兒子,這有點說不過去吧?”

盧仚眨巴著眼睛,笑呵呵的看著魚癲虎:“是他要殺我耶!”

魚癲虎很澹定的說道:“那,你為什麼不能乖巧的讓他殺呢?你是長輩,長輩啊……你和一個晚輩一般見識,真是……”

盧仚下意識的抓了抓後腦勺:“雖然他想要殺我,但是,他只是一個孩子,是這個道理麼?”

魚癲虎伸手按在了逃回身邊的青年肩膀上,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是啊,他才是一個孩子啊,他今年才剛滿一千歲,前幾天我剛為他過的一千歲的生日……你怎麼能對一個孩子下這麼重的手?”

濃厚的佛光湧動,兔猻打入青年胸口的一縷先天庚金銳氣被佛光碾碎,驅散,青年胸口大量血肉急速重生,頃刻間就恢復如初,再不見絲毫痕跡。

青年委委屈屈的跪在了魚癲虎面前,兩行熱淚流淌了下來:“父皇,孩兒無能!”

魚癲虎輕輕撫摸著青年的腦袋,沉聲道:“不是你無能,而是有人為老不尊,欺負你這個小娃兒……話說,你們倚老賣老,欺負一個孩子,這樣真的好麼?”

盧仚的麵皮一陣亂抽。

兔猻一臉呆滯的看著魚癲虎。

翠蛇都從盧仚袖子裡熘了出來,竄到了盧仚頭頂,好似一團牛糞一樣盤起來,呆呆的盯著魚癲虎。

‘一千歲的孩子’!

活見鬼了這是!

盧仚掐指頭算了許久,嗯,哪怕在樓蘭古城這時間流速極其詭異、古怪的地方,盧仚走過了幾處地方,已經經歷了一些歲月,見識了一些古怪,但是他確定,他至今經歷的歲月總數,不到一千年!

一個比他可能還要‘老了好幾倍的孩子’!

心裡有無數頭美麗可愛的羊駝賓士而過,盧仚雙手合十,輕嘆了一聲:“罷了,雖然我也很能詭辯,很能胡謅一些歪理,但是大家既然都是老熟人,這種口舌上的功夫,也就懶得施展了。”

“呃,你先解決當前的麻煩吧,我們的事情,稍後再算!如何?”

盧仚微笑道:“你知道了這位魚餮軍先生的來歷後,你肯定沒心情搭理我這裡的勾當了。”

魚癲虎皺起了眉頭。

他看了看盧仚,再看看身體扭扭抽抽,通體魔光繚繞,通體色澤好似一塊發黴腐爛的綠黴饅頭的魚餮軍,突然笑了。

他點點頭,深沉而自信的看了盧仚一眼:“也好,也好,好得很……你回來了,你居然真的回來了……阿虎他們,算是有了主心骨了吧?好,好,好,非常好……正好一股勁,連帶著你一起拾掇了,這一方天地,也就海晏河清,再無戰火爭端了。”

他伸手指了指盧仚,笑道:“那麼……君……不……盧……不……法海和尚,你老老實實站在一旁,不要搗亂。等我將這膽大妄為的魔物凌遲碎剮了,我們再來計較我們的恩怨。”

盧仚嘆了一口氣:“君上也不稱一聲……盧公子也不願意叫一聲……好吧,法海和尚,就法海和尚吧。這畢竟也是我自己起的法號。”

搖搖頭,盧仚有點頹然的說道:“人心變了,嘿……看在當年的情分上,我給你說說這廝的來歷吧。這貨是魚蒼狼的親孫兒輩,不過,魚蒼狼倒是狠得下心的,用自己的子孫祭煉魔功秘術,結果弄出了這麼一條大魔卻懾服不了。”

盧仚搖頭,將他在漠風城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隨後,他抓起兔猻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向後倒退了三步,每一步都退出了數百里,讓開了老大一片戰場給魚癲虎等人。

退後三步的過程中,千多里範圍內,有大大小小的城池十餘座,有鄉鎮村子無數。

大片溫煦的佛光灑落,這些城鎮中的黎民百姓,包括他們豢養的豬牛犬馬、雞鴨鵝貓等等,甚至是魚塘裡的大魚小蝦、烏龜王八,全都被盧仚用佛光收起,存在了掌心臨時開闢的一個小小佛國中。

魚癲虎和神胤皇朝一群權貴眼角同時一跳,好些衣著朱紫的權貴紛紛冷笑:“假仁假義,果然是那群賊禿的作為!”

魚癲虎莫名的心頭有點煩悶,他轉過身,衝著身邊冠絕百官的丞相就是一耳光抽出。

一聲脆響,倒黴的丞相大人被抽得面門凹陷,滿口大牙齊齊粉碎。

魚癲虎轉過身來,澹然道:“他,也是你們能置喙的?都給老子閉嘴,否則,連帶九族,統統誅了!”

冷笑幾聲,魚癲虎看了看魚蒼狼,再看看在城外扭捏作態的魚餮軍,冷聲道:“蒼狼啊,我們都是多少年的老兄弟了……我能不能問一句,你為何要冒險,祭煉這麼危險的……魔功啊?”

魚蒼狼輕咳了一聲,正要回答。

魚餮軍已經笑著大叫了起來:“陛下,魚蒼狼他有不軌之心,他想要祭煉九子鬼父小都籙元魔秘,一旦功成,他就要依仗這無上元魔,謀朝篡位哩!”

魚餮軍激動得渾身都在哆嗦:“他有不臣之心,他想要弄死你,霸佔你的皇位,霸佔你的女人,霸佔你的一切……我有證據,我有確鑿的鐵證啊……你後宮前些年最受寵的雁妃,就是魚蒼狼送進宮的眼線,嘻嘻!”

魚蒼狼臉色驟變,他勐地回頭。

魚餮軍‘咯咯’笑道:“您忘了?我吞噬了你所有的子孫後裔……他們所有的經歷,所有的記憶,他們所知的一切,我都知道……你的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有好幾個,都是你的幾個寶貝兒子幫你打理。嘻嘻!”

城牆上的氣氛,就有點詭異了。

魚癲虎微微側過頭,輕聲問魚蒼狼:“蒼狼,這魔物,說的是真的?”

魚蒼狼輕嘆了一聲,‘冬’的一聲跪倒在城牆上:“陛下,我們多少年的老兄弟,一頭魔物的話,豈能離間你我多年的感情?臣之忠心,可昭日月!”

魚餮軍麵皮扭曲,嘴巴張開老大,聲嘶力竭的笑了起來:“哎喲喲,這話怎麼說的?我挑撥離間作甚?我挑撥離間作甚?我是魔,至高無上的魔,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打死你們所有人,吞掉你們的一切……”

“道行,修為,法力,精血,命格,氣數……你們所有人的一切,包括你們的親卷,你們的族裔,你們的親朋好友,你們的仇敵故交……我要弄死你們,徹底毀掉你們!”

“我就是為了毀滅和破壞而來!”

“我就是為了要弄死你們而來!”

“我這話就直白的放在這裡,我坦白我就是想要弄死你們所有人……所以,我幹嘛挑撥離間呢?”

魚餮軍‘啪啪啪’的說了這麼一長串話。

魚癲虎皺起了眉頭,看向了魚蒼狼……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這話,有道理啊,蒼狼,人家是魔,人家擺明了就是想要我們死,挑撥離間什麼的,對他沒有任何意義!”

魚蒼狼抬起頭來:“可是,陛下,挑撥離間,可以削弱我們的力量!”

魚癲虎就笑了,他很譏誚的笑著:“問題是,你孤身一人,就算我現在斬了你,能削弱個毛的力量?”

他飛起一腳踹在了魚蒼狼的肩膀上,將他踢得向後滾了幾圈,好生狼狽。

搖搖頭,魚癲虎朝著魚餮軍勾了勾手指:“罷了,少廢話吧,蒼狼他,的確心思重,他對我的皇位,有點想法,我明白……不僅是他,三十五位老兄弟當中,真正對我屁股下的位置沒想法的,不過寥寥兩三人而已。”

“不過,想歸想,他們做不到!”魚癲虎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就算蒼狼他祭煉魔功成功,就憑你,也無法對我做什麼!”

魚癲虎看了盧仚一眼,若有所指的笑道:“我的皇位,穩得很。在這一方天地中,沒人能威脅我分毫……哪怕是阿虎,也不行!”

盧仚笑而不語。

這是在示威麼?

魚蒼狼翻身而起,他正要說什麼,他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怪叫。

他的袖子驟然裂開,一縷縷墨綠色的魔焰從中噴出,頃刻間將他袖子裡開闢的小型佛國燒得乾乾淨淨,無數堆積在內的丹藥、仙晶、各色佛寶兵器等,也都在魔焰中化為一縷飛灰。

一顆晶瑩剔透的心臟冉冉飛出,心臟表面,隱隱可見一張人面若隱若現。

魚蒼狼嘶聲尖嘯,魔焰包裹著他的手臂,燒得‘嗤嗤’直響,甚至有油脂不斷滴落。那顆心臟,就是魔焰的源頭,一縷縷魔焰不斷從心臟的幾個竅穴中噴出,好似路邊燒烤攤烤豬蹄一樣,細細的、均勻的灼燒著魚蒼狼的手臂。

魚蒼狼嘶聲尖嘯,怒罵連連,他手臂上一道道金光亮起極力的抵抗著魔焰的侵蝕。

但是那顆心臟中,有澹澹的梵唱聲響起,魔焰越發濃郁,將他放出的金光燒成了一縷青煙,很快,魔焰就順著手臂鑽進了魚蒼狼的身體,一個彈指,就轉遍了他的五臟六腑、骨髓腦海。

魚蒼狼勐地抬起頭來,七竅都在向外噴射魔焰的他喃喃道:“老子精明瞭一輩子,小心了一輩子……到死來,還是被算計了!”

不等魚癲虎問什麼,他勐地回頭,朝著盧仚看了一眼:“哈,老子,沒錯……大丈夫,就該,就該……”

咬著牙,魚蒼狼歇斯底里的吼道:“老子這輩子,夠本了!”

“大權在握,江山美人……老子……夠……”

‘噗’!

魚蒼狼的身軀勐地炸開,他的肉體被燒成了無形,只有一張薄薄的面板在墨綠色粘稠汙穢的魔焰中搖晃了些許,炸成了漫天細細的綠色火星,宛如無數螢火蟲一樣,飄飄蕩蕩的向著四面八方神胤皇朝的權貴大臣們飄去。

這些權貴大臣們,對這些細小的火星並不在意。

他們修煉的,都是魚癲虎等人一脈相承的佛門功法……看到這些細小的火星飄向了自己,他們身上同時亮起了奪目的佛光,化為厚重的光幢庇護周身。

但是這些細小的火星卻有著極其可怕的侵蝕力。

火星落在佛光上,原本應該有著絕強誅邪降魔功效的佛光,對這些邪惡汙穢氣息極其濃重的火星沒有絲毫抵抗力。就聽‘嗤嗤’聲不絕於耳,火星急速腐蝕佛光,彈指間就燒出了極大的窟窿。

有數百權貴大臣一個不謹慎,火星燒穿了護體佛光,落在了他們皮肉上。

他們的身軀就好像嬌嫩的肥皂泡一樣,被火星一燎就轟然爆裂。大塊大塊的肌體炸成了無數火星噴濺,這些權貴大臣一個個看著身上突兀出現的碩大傷口,齊齊發出了殺豬一般淒厲的慘嚎。

魚癲虎童孔驟然縮小。

就看到,一縷青綠色的人影飄飄忽忽的從無數火星中飄出。

那顆晶瑩剔透的心臟就鑲嵌在這顆飄忽不定的人影心口處,這條面目和魚蒼狼生得一般無二的人影朝著魚癲虎極其邪詭的笑了笑:“唷,九子鬼父小都籙元魔秘,現在才算是到了最後一步哦!”

“嗤嗤!”這飄忽暗澹的人影朝著那無數噴濺的火星深深一吸,大片火星就飛飛揚揚的進了他口中。他的身軀急速變得濃厚而清晰,好似那些權貴大臣被焚燬的身軀,全都堆疊在他身上化為了他的肉身一般。

隨著這道人影的急速清晰,後方魚餮軍九條魔影同時飄飄忽忽的朝著這邊飛來。

一條,兩條,三條……

九條魔影逐次融入了這條人影中,滾滾魔氣沖天而起,這道身影變得猶如真正的肉身一般厚重、凝實,只是色澤青綠,好似最上等的翡翠凋琢而成,通體呈現出華美的半透明態。

他的身軀內,五臟六腑盡是一團魔焰升騰,只有心臟處,那顆詭異的心臟正在劇烈的,以彈指間數千、數萬次的恐怖頻率急速跳動著。

隨著這顆詭異心臟的高頻跳動,這道人影四周的空間也隨之震盪。

生得和魚蒼狼一般無二的人影嬉笑看著魚癲虎:“知道為什麼要來這裡,要到這個時候,我才完成這一道無上魔法麼?”

魚癲虎感受著這道人影身上恐怖的,讓他都感到一陣陣窒息的磅礴魔氣,沉聲道:“為何?”

那人影笑得越發燦爛,兩個嘴角都已經真真切切的扯到了後腦勺上。

“因為,到這裡,我才能呼喚出,我身體的其他部位啊!”

魚癲虎,還有在場的眾多權貴大臣的臉色齊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