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寒冬噩夢

羅剎寺的住持當時已是遲暮之年,見徐仙芝仙人之姿、形容偉岸,有大成就之相,便把他留在了羅剎寺。

說起羅剎寺,本是天空之城的一個普通門派。在這富貴繁華之地,難免會有失心落魄之人。在那個年代,這個小小的羅剎寺便是這些人眼中的一方淨土。當時不只是徐仙芝,還有兩三個大俠境的人物也安居在此,不問世事。

可徐仙芝的志趣與他人不同,他鑽研的是入世濟蒼生的儒家學問,怎會安於山野不問世事呢?在來到羅剎寺五年後,徐仙芝史無前例地融合了儒、佛兩道。在他與住持暢聊七日後,住持再次驚為天人,次月便直接傳位給了他。

也正是因此,憑儒家核心擠超一流門派的羅雲宗之中,有尊號為“玉面菩薩”的長老,也有俠名為“小明王”的弟子。

說起這吳昊,他的個人實力在年輕一代中雖不算獨佔鰲頭,卻也稱得上是驚才絕豔,頗得吳雲棣的賞識。自小便由吳長老親自指導,幾乎不來這金書閣學習。故而看到他出現時,王元鵝也感到驚訝。

但是王元鵝畢竟作為羅雲宗大師姐,自然收集過一些吳昊的資訊。她瞭解到吳昊的武功天賦高倒是真的,但是既沒有佛門的清淨,也沒有儒家的正氣,還貪色好賭,睚眥必報,典型的富家公子心性。

在她的觀念中,這世間本無惡人。只不過人的情緒與慾望太過強烈時,人也總會昏了頭。面對一個昏了頭的人,是不能與他糾纏的。她知這吳昊是容易昏頭之人,與他多說無益,便禮貌地施了一禮,離開了金書閣,去接待神教的使者了。

在她離開之後,閣內弟子又響起一陣讚歎聲。一些當著面不好意思說的話,也全都講了出來。聊著聊著,有人便好奇起了她的家世。這一句話,難住了所有人。因為沒有人知道大師姐出自哪個家族。

…………

當夜,王元鵝在處理完門內事務後,準備進山練功,卻在山腳處看到一片原本不該存在於此處的松樹林。看著這片樹林一草一木的變化,她的心中一陣觸動。她沿著林中小路向前一走,果然看到了那一間茅草屋。

她的記憶力遠超常人。對於大多數人來說,能記得自己五歲時候發生的事就已經很難得了,而她卻能從自己踏上地面學習走路開始,記住了所有的經歷。她清楚地記得,在她只有四歲大的時候,便是自己來到了這片樹林,走到了這個茅草屋的門前。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天上飄著大片大片晶瑩的雪,吹著刺骨的風,凍得小小的她渾身青紫。

她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疼愛她的父親和母親,還有一個沒有出一週歲的弟弟,記得那時自己還有個小名叫“玲兒”,只是父母不在之後,便沒人這麼喊過她了。

她們家不是當地富紳,也不是權貴子弟,甚至在羅雲國的整個疆域中來看,也是極偏遠的一個小村落。

她的父母種了幾畝水稻。平日裡父母出去幹些農活,年幼的她便抱著弟弟跟在父母后面,跑到田間的地頭玩耍。那裡的田地是一片一片的梯田,看起來像畫一樣美,身處其中,也滿是青草的芳香與田中水氣的涼潤。

她很喜歡玩水,她發現她的弟弟也喜歡。一天玩下來,兩個人就都會變成小泥人。如果故意趴在泥土堆上躲起來,父母便總是找不到他們。

她父親徒歌極為動聽。每日傍晚一家四口人回家的時候,爹爹和孃親總要附和著唱著優美的調子。當然,所謂的附和,其實一般都是孃親開個頭,爹爹接上。然後她和孃親還有弟弟,便都沉浸在父親用歌聲塑造的仙境中了。

可是在她四歲的那一年夏天,天氣異常炎熱。原本雨量充沛的小村落,在那個夏天沒能等來一滴雨。沒有了任何收成的普通百姓們,只能獵殺附近的野獸充飢。那是個體力活,而且極度危險。她記得自己的父親每天回家時身上都帶著大大小小的傷,母親也每天在家裡滿面愁容。

一個沒有下雨的夏天,草都活不了,又能養活多少野獸呢?野獸是瀟灑的,它們見到這裡沒有食物,便會換一片地方尋找食物。可是我們人不同,我們的家以及家中的一切都在這兒,哪兒能說搬就搬呢?

而且人們慢慢發現,以前不常出現的兇獸,開始頻繁地出現在了村子周圍。它們也找不到食物,它們也有自己捨不得放下的領地,現在這片領地中,可以吃的怕是隻有人了。

在那一年冬天的一天早上,爹爹出門打獵時她突然很捨不得,她抱著父親的腿,對其說道:“爹爹爹爹,能不能在家裡陪玲兒,外面冷,爹爹不出去。”

幼兒的呢喃最是惹人憐愛。父親摸了摸她的頭,抱在懷中親了口,道:“玲兒乖,跟孃親在家,爹爹很快就回來。”

母親在旁邊看到這一幕笑了,她溫柔地走了過來,將元鵝環抱在懷中道:“爹爹不走,爹爹在跟玲兒玩捉迷藏呢。玲兒快閉上眼數十個數,試試能不能找到啊?”

“好。”

她走到牆壁前,閉上眼睛默默地數了十個數,睜開眼睛後,便開始滿屋子找父親。找著找著,她的注意力就被別的事情轉移了。

那一天天黑得很快,屋裡的溫度也快速降了下來。每當天黑時,爹爹總會抱著她,坐在火爐前給她講故事,唱很好聽的歌曲。她又想起了父親,她跑到火爐旁,看到火爐沒有生起來,爹爹也不在,便意識到父親從早上出門到現在都沒回來,心裡一委屈就哭了起來。

母親抱她抱起來道:“玲兒不哭,玲兒是不是冷了啊?爹爹還沒回來呢,等爹爹回來了再生火好不好啊?”

她見孃親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哭得更兇了。

母親一摸她的手,發現是冰涼的,便將她抱在了自己的懷中,柔聲哄著她道:“原來玲兒這麼冷了啊,真是委屈玲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