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裴靖川的這一番話在她聽來,很是真誠。

若是她沒經歷過夢中的場景,哪怕再不高興也會體諒他,認同他的看法。說不定真的會按照夢中的軌跡,入宮為妃。

她雖然嬌縱任性,但好歹也是世家之女,對於朝堂權勢之事並不是完全不懂。

這樣看,畫本子裡面說她是戀愛腦,好像也沒有錯。

裴靖川看著舉止驕矜的人兒沒有說話,也不著急,等待著她的回應。

林逐雲也沒有讓他等太久,沒過一會兒,她站了起來,用往常的語氣喊著,“聞洲哥。”

“怎麼了?”裴靖川聽著她如以前一般,只要耍性子的時候,通常不會有一些不同於平時的稱呼。

不叫他聞洲哥哥,也不叫皇上。

可是,這一次他卻想錯了。林逐雲之所以這樣稱呼他,是因為覺得叫聞洲哥哥太過於親近,而稱呼皇上,又讓人覺得她還在鬧脾氣,說出來的也是氣話。

林逐雲目光瑩瑩,眼神平靜的看著他,說道:“我不想入宮了。”

男人一聽,寵溺的笑容僵在臉上,他不確定的問道:“蓁蓁,你說什麼?”

林逐雲一改剛才隨性的態度,起身跪在了他的面前,一字一句道:“皇上,臣女不想入宮了。”

“起來,讓你跪了嗎?”裴靖川見狀,都要氣笑了。

在外人面前,他都沒有這麼讓她行禮。現下只有他們兩個人,她這樣又是什麼意思?

裴靖川一把將人從地上拉了起來。

可林逐雲卻不願意抬眼看他。

裴靖川心中惱怒,氣她對他如此恭敬,也氣她隨口說出不進宮的話,更氣她面對他的躲閃。

他一把抬起她的下巴,讓娉婷嫋嫋的人兒被迫看向他,冷聲問道:“為什麼?”

許是以前被縱容慣了,哪怕做了那樣的夢,林逐雲也沒有對他心生懼意。

她輕聲開口,“我自小得到的東西都是極好的。所以,也不願意跟別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蓁蓁,我是帝王。”裴靖川自然懂得她話中的意思。

林逐雲聽著他的話,卻不氣惱,“是你教我的,我不需要為了任何人去委屈我自己。”

“我體諒你作為帝王的身不由己,但是我不願意為了你委屈我自己跟別人分享夫君,更不想當妾。”

裴靖川喉間一哽,她向來聰慧,他是知道的。如今,他竟然覺得以前教給她的東西,如今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她的目光澄澈,看起來剛才的話一點也不像氣話。裴靖川莫名覺得有點心慌,總覺得好像失去了什麼東西。

裴靖川壓抑住心裡不正常的情緒,循循善誘般開口,“蓁蓁,你明白的,我只喜歡你。哪怕將來後宮有再多的妃嬪,也只是擺設而已。”

“可是我一直以為聞洲哥的後宮,會只有我一個人啊。你年少時,明明說過會娶我為妻的。”林逐雲故作天真的看向他。

“在我的心中,你從來都是我未來的妻子,這一點在我的心中,從未改變。”裴靖川語氣真誠,宛若肺腑之言。

“蓁蓁,但是身為帝王,我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江山社稷,朝堂後宮都需要平衡。林家此時,不適合再出現一位皇后了。”裴靖川語氣中帶著一股無奈。

林逐雲心中苦笑,她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出聲說道:“可後宮中,也不適合再出現一位備受寵愛的高位林家妃嬪,不是嗎?”

她拒絕之意明顯,裴靖川著急抓住了她的手。

“蓁蓁,你再給我一些時間。”裴靖川實在不願意在心愛之人面前,說出如今朝堂並不完全在自己掌控中的事實。

實在是因為他的好父皇,給他留下了一堆爛攤子。誰知道為何年少時的父皇,在後來遇到蘇貴妃的時候,突然變得昏庸起來。

林逐雲不願再與他糾纏下去,她害怕自己再說下去便會對眼前的帝王心軟。

於是,她明豔蒼白的臉上,升起一個不快的笑容,“再給你一些時間?給你一些時間去跟袁念容培養感情嗎?”

“皇上屬意的皇后,便是名滿上京,端莊大方,溫婉賢淑的袁小姐吧。皇上由袁太師授學,跟袁小姐應該也相處過不短的時間,你們想必也稱得上是青梅竹馬。”

“皇上對我態度早就變了,恐怕皇上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吧。”

林逐雲一邊說著,一邊掙扎著將自己的手腕從裴靖川的手裡面抽出來。趁他失神之際,林逐雲將手抽出,退後兩步。

她再次跪了下來,一字一句道:“日後,臣女必定會謹記宮規禮儀,不敢造次。”

既然決定了不做他後宮中的貴妃,那便不能再用以前的相處方式了。以前他那般縱容,她也樂於與他親近,但是以後是萬萬不能了。

她必須明明白白的告訴裴靖川她的立場。

裴靖川見她神色認真,沒有勉強,沒有作戲。

他們兩人現在,就像是一個恭恭敬敬的世家貴女,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再沒有了之前旖旎的氛圍。

他自小尊貴,身邊從來都是聽話討好之人。從登上帝位後,朝堂雖然不是他的一言堂,但從未被別人下過面子。

能讓他服軟之人,從來都只有林逐雲。

可今日,那滿眼都是他的人,在他耳邊喊著他聞洲哥哥之人。竟然跪在他的面前,口口聲聲要跟他劃清界限。

裴靖川怒急攻心,心臟彷彿開始抽疼起來,若換作他人,早就被拉下去杖斃了。

他緊攥拳頭,沉聲問道:“你這是要跟我劃清界限?”

“臣女只是恪守臣女本分。”林逐雲不卑不亢的開口。

“好好好,好一個恪守臣女本分。”裴靖川彎腰低頭,狹長的鳳眸直視她的眼神,“蓁蓁,你既然想跟朕做君臣,那朕就如了元安郡主的願。”

男人說完後,站直身體,甩袖離開了清悠齋,步履穩健,但還是讓人感受到了他怒氣洶洶。

她既然想要做君臣,那他就讓他看看真正的君臣是什麼樣子。

蓁蓁,是不是我太縱容你了,才讓你如今養成這樣驕縱任性的性子。若是真做了君臣,你受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