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

“我是梅斯·霍納德教授的學生。”

面無表情的年輕學士揹著雙手,冰藍色的眸子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上前詢問的辦事員:“教授臨走前比較匆忙,丟下了一份重要的筆記。”

“原來是霍納德教授的學生,沒問題。”

辦事員很是殷勤笑了笑,十分客氣的為他指路:“教授之前的座位早靠窗的位置,我帶你……”

“不需要,我知道在哪兒。”

扔下這句話和麵色變幻的辦事員,年輕學士揹著雙手,徑直朝目標的方向走去。

堆積如山的檔案和資料整整齊齊的堆放在桌子上,椅子也被推進桌子內。

沒有多想的年輕學士拽出椅子坐下,迅速的開始在一沓沓的檔案中開始翻閱,很快就找到了那份《關於南部低階軍官於克洛維城外派與出行申請》。

年輕學士小心翼翼的將檔案取出,並在上面附上了一份來時準備好的筆記,起身向外走去,再一次無視了上前想要問詢的辦事員,徑直朝門外的長廊走去。

“嗯?”

望著在長廊盡頭徘徊的身影,微微蹙眉的年輕學士將檔案藏在身後,放慢腳步緩緩上前。

“你怎麼還在這兒?”

“唉?!”

就像是突然間被驚到似的,捧著《克洛維王國紋章記錄》聚精會神的安森茫然的抬起頭,靠著牆的身體險些跌倒。

“你、你是……”

“我是梅斯·霍納德教授的學生。”不等安森開口,神色不耐的年輕學士快速道:

“我們剛剛見過一面…你可以叫我布洛恩。”

“啊,我想起來了!”

恍然大悟的安森“啪!”的一聲合上手中的書,十分熱情的朝年輕學士伸出右手:“您好,您可以叫我……”

“安森·巴赫,我知道你的名字。”微微蹙眉的布洛恩遲疑了一瞬,不太情願的和安森握了握手: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問題?”安森眨眨眼睛:“什麼問題?”

“……為什麼還沒有離開?”

“啊,這個啊!”

撓撓頭,安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別的原因,就是忍不住看這本書看得有點入迷了——不好意思,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地方嗎?”

看著那雙帶著真誠的清澈眸子,揹著雙手的布洛恩嘴角抽動了下。

“沒什麼,只是有些好奇。”

布洛恩僵硬的開口道:“那我就先告辭了,教授還在等我。”

“請記得替我向教授問一聲好。”安森點點頭,十分鄭重的朝對方道。

話音落下,毫不客套的布洛恩轉身朝機關大樓的出口而去。

就在安森真以為他要離開的時候,揹著雙手的年輕學士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猶豫了幾秒才緩緩回首,清冷的冰藍眸子在寂靜的長廊裡顯得異常幽邃:

“隱秘。”

“嗯?”

挑起眉毛的安森,有些莫名的看著對方。

“安森·巴赫閣下,您好像到現在還沒有掌握‘隱秘’的技巧。”布洛恩邁步走進上前,繼續說道:

“這樣任何一個施法者只要稍微費些功夫,就能立刻察覺到您的存在——對於像您這樣的新人施法者而言,這是十分不利的。”

“當然我不是說他們一定會對您造成威脅,但我們這些舊神信徒的存在本就為世俗所不容;無論因為什麼原因,輕易暴露自己總歸是不太好。”

這傢伙怎麼一下子轉性了?

連稱呼都變了?

內心突然冒出一萬個問號的安森,帶著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開口詢問道:“原來如此,布洛恩先生,那我該怎麼做?”

“非常簡單。”

布洛恩面無表情道:“這更接近於一種本能,就像睜開眼睛和呼吸一樣。”

“正常狀態下沒人會屏住呼吸或者閉上眼睛,就像掌握了魔法的我們這些施法者們,保持隨時都能施法的狀態才是最自然的;但反過來說,屏住呼吸和閉上眼睛,也並非複雜到需要鍛鍊的技巧。”

“當然,一定程度的適應和反覆練習還是有必要的。”走到安森面前的布洛恩,從學士袍中掏出了一封折起來的信紙遞給安森:“這是我之前在學習時做的筆記,也許對你能有些幫助。”

“我的建議是最好能養成某些小習慣或者嗜好,您可以常識著帶平光眼鏡或者抽菸鬥,能更快的掌握這種小技巧。”

“非常感謝!”安森面帶感激的從對方手中接過筆記。

看著安森將筆記收好,布洛恩有些僵硬的朝他微微頷首,轉過身更加匆忙的朝長廊盡頭走去,清脆的腳步聲在幽靜的走廊中迴盪。

直至確認對方的腳步聲離開機關大樓,自始至終緊繃著心絃的安森才長鬆口氣。

好險!

就差一點,就差一那麼點點;如果布洛恩剛才和那個辦事員多問一句,自己就暴露了!

果然沒計劃沒準備的臨時起意,就是這麼的不靠譜啊!

不過現在最危險的已經過去,這一趟出門也稱得上收穫頗豐——不僅解決了津貼的問題和“舊神派”組織的入場券,還弄到了一張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用上的底牌……

安森小心翼翼的開啟手中的書本,一張草稿紙和一張複寫紙夾被夾在兩頁之間。

隨身不忘記帶著紙筆,這就是養成寫日記習慣的優勢!

得意的翹起嘴角,將書和日記本一起揣在大衣口袋內的安森離開王家軍事學院,在街邊攔下了一輛出租馬車。

離開腓特烈大街之前,想起某位老婦人吩咐的他還特地繞路去了一家咖啡館。

“您的上等菸草,兩磅總共十銀幣。”

咖啡館的服務生熱情的幫他打好包裹:“請記得替我們向博格納夫人問聲好,她很久沒來過我們這裡了。”

兩磅菸草就要十銀幣?

有點咋舌的安森點點頭,直接遞給對方兩金幣的鈔票,眼前一亮的服務生更熱情的為安森找好了零錢,甚至還有零有整的在他面前放了十枚銅板,熱切的目光像是在期待著什麼。

看著對方那充滿“暗示”的眼神,安森心領神會的笑了笑;然後將所有的零錢裝進了兜裡,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一路不停的趕回了博萊曼大街,心情愉快的安森將咖啡館找來的十塊銅板付給了車伕,跳下馬車朝公寓的方向走去。

就在快走到門前時,他突然停下腳步,逐漸失去笑容的臉上微微皺起眉頭。

四個全副武裝的近衛軍,正站在公寓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