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兵就位——!”

伴隨著傳令官的一聲吶喊,一百二十名炮兵分作四組,拖拽著彈藥車,頂著狂風暴雨進入炮壘陣地,從容不迫的開始他們的工作。

站在一尊十二磅加農炮側的路德維希·弗朗茨,右手託舉著還在“滴答”走動的懷錶,左手按在被雨水浸泡的冰冷炮身上。

作為一名炮兵出身的將校,也只有這些充滿了潛力的戰爭機器能帶給他無窮的信心,讓他不為自己當初的決定感到後悔。

為了將這十四門火炮從克洛維王國境內各個鑄炮廠運輸到圍攻陣地,前後動員了十二輛重型拖拽馬車,還不包括五十輛彈藥車和三十輛輜重馬車,以及調派運輸所徵用的蒸汽列車的運力。

甚至光是面前的這四門加農炮和三門臼炮,就需要耗費二百四十匹重型托馬和將近三百名士兵的人力——這已經能組建兩個精銳的騎兵連了!

而如果將花費在火炮上的資源放到步兵身上,他也至少能再組建一個兵力相等的徵召軍。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些寧願用十門重型火炮換三千名士兵,只知道排隊槍斃的克洛維傻子們,永遠不會明白即便是滿編列兵團的齊射,對敵軍造成的傷亡和士氣打擊,也遠不如一個炮兵連的一輪轟擊。

至於仍然將火炮用來掩護騎兵衝鋒的帝國,路德維希更是不屑;這幫還活在上個時代的古董們,空有全世界最優秀的炮兵卻不懂得使用。

當第一門射程達到八百米,射速一分鐘兩輪的火炮誕生的那一刻,她們就成為了戰場上的新寵兒。

再剽悍的駿馬,再堅固的鎧甲,再優秀的騎手…在十二磅加農炮和榴霰彈面前,也將自慚形穢。

“裝填彈藥,第一輪校準——!”

彈藥手立刻跑到火炮前方,在一人清理完炮膛後,熟練的將發射藥和炮彈塞入炮管;緊隨其後一人負責校準,一人封住火門,兩人測量射距,一人拽住炮閂。

在幾乎本能的默契的配合下,一隊炮兵僅不到半分鐘就讓將近一噸重的加農炮完成了全部的發射準備。

但路德維希還是感到一絲不滿——在他擔任炮長的時候,最快能讓一門火炮在十五秒內做好發射準備。

而他也堅信,終有一日必定會出現裝填速度更快,射程更遠甚至完全超出視界的火炮誕生;

需要的人力也將從十幾個人變成幾個人,操作流程也將簡化到和扣動扳機一樣方便。

終有一日…她將轟碎那些愚昧與頑固不化之人的驕傲,真正成為戰爭的主宰!

“全體準備——”

面色冷峻的路德維希將佩刀舉過頭頂,死死盯著正前方的目光彷彿能穿透雨幕,看到夜色中雷鳴堡的城門。

如瀑的暴雨中,時間還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渾身溼透了的發射手們緊緊拽著炮閂,整個炮壘陣地都在靜靜等待著路德維希,等待他手中的懷錶走到那一時刻。

“嘀嗒!”

清脆悅耳的聲響中,懷錶上的指標終於走到了一點十五分。

瞳孔驟縮的路德維希,將軍刀向前一劈,嚴峻的臉孔略微發出咆哮:

“開火!”

“轟————!!!!”

滾滾白煙中,搖盪大地的震動幾乎和穹頂的閃電同時炸裂。

刺眼的慘白色光芒,從頭頂劃過的尖銳呼嘯…彷彿整個世界都在為之動搖。

午夜間漆黑一片的暴雨下,第一列兵團計程車兵們就在這震耳欲聾的聲響中保持著四列縱隊,戰戰兢兢的向著要塞方向,昂首闊步的挺進。

“不要驚慌,這是我軍的火炮!”環顧四周的卡爾·貝恩高聲道:

“保持鎮定,正視前方——第一列兵團,繼續前進!”

吶喊聲中,被火炮聲嚇得面無血色的莉莎渾身一顫,站在第一排的她拼命挺起那單薄的胸膛,強迫自己忍住把手伸向懷裡罐頭的慾望。

“我說,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同樣在強坐鎮定的卡爾小步跑到安森身側,身體有些發顫:

“這麼夜晚還是暴雨天,我怎麼有點兒慌啊!”

“儘管放心吧,沒關係的。”

終於等到炮擊的安森聳聳肩,故意沒壓低嗓音道:

“炮位是提前標好的,目標又是眼睛沒瞎就能看見的雷鳴堡——要是這樣還能讓炮彈落在我們頭上,咱們這位炮兵出身的准將大人就真可以滾蛋了!”

“就算退一萬步講,我們現在站著的是前沿陣地的前沿,火炮想命中這個位置,他手底下的炮兵得多想弄死我們,才能把炮口壓這麼低…你說呢?”

“嗯…是這麼回事。”

看著逐漸從惴惴不安中鬆了口氣,和他一樣沒底的安森忍不住在內心哀嘆一聲,感覺內心的某些東西消逝的更快了……

“轟————!!!!”

又是一聲轟鳴從身後的炮壘陣地襲來。

伴隨著炮壘陣地上捲起的滾滾硝煙,經過了第一輪校準射擊的火炮進入連續射擊狀態;喘著粗氣的彈藥手們不停的在火炮與彈藥車之間來回奔波,不間斷的將炮彈塞入滾燙冒煙的炮膛中。

就在炮壘陣地上一輪接著一輪的巨響聲中,在空氣中拽出銳利尖嘯的實心彈紛紛撕開雨幕,精準的落在雷鳴堡的城牆上;堅固的石塊瞬間粉碎,在暴雨中炸開一閃而過的煙幕。

但這樣的轟擊並不足以對雷鳴堡造成實質性傷害——儘管只是境內的一處兵站,她的護牆也是嚴格按照標準設計的;外層的覆土能夠極大的削弱實心彈的威力,而本身略帶傾斜的結構也讓她比垂直的城牆更加堅固,並不會輕易倒塌。

終於穩定了隊伍的第一列兵團重新完成了整隊,在己方陣地的陣陣炮聲中,在烏雲籠罩的瓢潑大雨中,踏著整齊的步伐開始繼續向雷鳴堡挺進。

而蜷縮在前沿陣地內的剩下幾個步兵團也開始紛紛走出戰壕,保持著最適合集火的三列橫隊,敲打著輕快悅耳的鼓聲緊隨其後。

也就在這時,察覺到外面動靜的雷鳴堡終於開始還擊了。

“轟————!!!!”

隨著城牆上一閃而過的火光,雨幕中傳來了淒厲的慘叫聲。

拽著優美拋物線落地的實心彈,無比歡快的在暴雨中泥濘的地面上砸開一朵又一朵的水花;而當它從戰列步兵的隊伍中“經過”的時候,就會順帶將擋路計程車兵腿腳砸斷。

在徵召軍士兵們驚恐的視線中,從天而降的炮彈幾乎和雨點一樣多,像是成片成片的彈幕般在空中散開,向著圍攻陣地襲來。

很快,那陣陣轟鳴就將圍攻陣地的火力完全壓制,密集到徵召軍無法想象的炮雨,瞬間就將整個圍攻陣地洗了一遍!

如果徵召軍眼下還駐守在陣地上,現在恐怕已經陣亡三分之一還多…但現在,他們幾乎全部的兵力都壓在了前沿陣地上。

而臨時開炮反擊的帝國守軍,並未能察覺到這一點,分散在整個圍攻陣地上的炮擊,幾乎未對徵召軍造成多少傷亡。

“轟————!!!!”

一聲突如其來的巨響,城牆上的帝國守軍只來得及感到腳下搖晃,就聽到下面傳來了聲嘶力竭的尖叫:

“城門!城門被轟塌了——!”

站在佇列前端的安森瞳孔一縮,猛地將步槍向前一劈。

“第一列兵團——上刺刀!”

“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