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紓揉著他頭髮,耐心的問到底,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溫紓這陣子被寶寶鬧得心思千奇百怪,總想吃些季節不好買的東西,家裡這邊的生活超市沒有。

周景肆開車去專賣進口果蔬和零食的商場買,走外環繞路回來時,在百貨商廈路邊看見一家分娩體驗館,下意識就停了車。

想到了家裡懷孕辛苦的小嬌妻。

鬼使神差的進去,親身體驗過才知道,生孩子這玩意兒疼到什麼程度。

比斷了幾根肋骨都他媽疼。

書籍裡敘述的只是沒有感情的文字,單憑瞭解認知和想象,跟親自嘗試差了十萬八千里。

周景肆命硬,不怕疼,年少輕狂的年紀最狂的時候,一對N打群架讓人差點乾斷肋骨進醫院都能不吭聲。

而這玩意兒,撐過去卻需要咬牙隱忍。

周·硬氣·頂天立地·景·無所不能·肆眉頭緊蹙,陰沉著臉出來,臉色蒼白的像鬼,開車回來的路上抓著方向盤,滿腦子都是操淡。

後悔。

一千八百個後悔。

他家小姑娘體檢抽個血都怕疼的要死,真到生那天怎麼辦?

他這幾個月看了不知道多少關於生產的書,知道有危險,就算現在醫療水平已經很高,風險性極低,也夠他睡不著覺的了。

本來就他媽怕的要死,又切身體驗了一把,恨不能把那倆兔崽子塞過來自己生。

這不,回來晚上就做噩夢了。

溫紓的身形本來就纖細,如今快生了,除了挺起來的肚子,那截兒腰圈起來也沒粗多少。

就是個小姑娘啊。

頸窩被抵著的地方竟隱隱有要潮的趨勢。

溫紓心臟跳著,孕婦的情緒會被放大好多倍,她見周景肆哭,覺得心臟像被錘了幾拳。

她本身就是憐惜他的。

自懷了寶寶,心緒變了,多了份曾經沒有的母愛情懷,而寶寶還未出生,她的所有愛便更加過分的交付給這個心愛的男人。

這麼多年了,這人好像也就為她哭過,上一次還是在幾年前,偷看她日記本那次。

如今,卻仍是為她。

“阿肆,別怕,”溫紓心疼的心臟都要縮起來了,柔聲安撫,“不要怕啊,沒事的。”

她偏了偏頭,輕輕說,“噩夢都是假的,阿肆。”

周景肆捧著小姑娘的臉索吻,親了一會兒,抱著她悶悶的低聲說,“我替你生算了。”

“……你快別鬧了。”溫紓心疼的情緒被別住,差點笑出來。

好賴都二十五六的人了,怎麼還幼稚的這麼可愛啊。

周景肆的緊繃情緒並沒有緩解,一直持續到預產期這天,他差點跟著闖進產房。

產房的門緊緊的關上。

靳曜沒好氣的拎著他衣領,給扯了回來。

“哥,你冷靜點兒。”

冷靜個屁。

周景肆冷靜不了。

他害怕。

他這輩子都沒怕過什麼,這陣子做噩夢的時候怕,但真到這天,才知道,那還真不算什麼。

周景肆都不知道他竟然能怕到這份上。

倒也冷靜下來了,往牆邊一靠,握成拳的手因心臟不停傳遞來的恐懼,用力的青筋都暴起來了。

他緊抿著唇,眉宇間一片陰翳。

南昭抓著靳曜的手,擔憂的望著“產房”和“閒人勿進”幾個字,指尖冰涼,小聲道,“哥哥。”

“不怕,乖。”靳曜揉揉小姑娘腦袋,低聲安撫,“相信我,表姐肯定不會有事的。”

溫栩盯著產房,眉頭緊蹙著,臉色發白。

這時,溫周兩家父母也匆匆趕過來。

周時禮看了看自己那個倚著牆垂頭沉默不語的弟弟,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肆,別慌。”

周景肆抬了下頭,那雙漆黑沉穩的眼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的紅,恐懼害怕的情緒清晰分明,彷彿下一秒就會脆弱的哭出來。

他沒說話,就緊盯著那兩扇緊閉的門。

他的女孩在裡面。

所幸時間不算太久,漫長的等待中,在周景肆幾乎快被腦子裡亂七八糟的畫面搞崩潰時,門開了。

兩個護士抱著孩子出來,說是一對龍鳳胎,孕婦狀態很好,一群人下意識的湊過去看孩子。

周景肆敏銳的抬頭,抹了把臉,走過去時候竟腿軟的踉蹌了一下,誰都沒反應過來。

他是徑直奔著產房去的。

南昭想追過去,被靳曜拉住了,對她搖了搖頭。

溫栩緩緩蹲到地上,抓了把頭髮,鬆了口氣。

溫母生他的時候很艱難,情緒也不好,身體養了幾年才好起來。媽媽去世後,他就總覺得,或許和當年產後抑鬱是有關係的。

久而久之,換成他姐生,他都有陰影了。

平安就好。

沒什麼比平安更好的了。

溫紓還醒著。

寶寶很乖,生產也很順利。

她正撐著胳膊要坐起來,看見周景肆,溫柔的笑了笑,“阿肆。”

周景肆深吸氣,加快了腳步,停在床前,理了理小姑娘汗溼的碎髮,挨近,彎下腰,小心翼翼的親了親她,將臉埋進了她頸窩。

片刻,肩膀低顫著。

逐漸暈溼了溫紓的衣服。

溫紓將手放在他後背,安撫似的拍了拍,柔聲道,“我很好,阿肆,不要哭啦。”

他怕極了,啞聲說,“嚇死我了。”

“嚇死我了,老婆。”

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媽明明那麼想再要一個小閨女養,他爸都死咬著不肯同意了。

愛誰生誰生,反正他家小姑娘是不生了。

早知道,他一個都不要。

兩個人過日子,蜜裡調油,就挺好的。

周景肆抱著溫紓從產房出去,兩個寶寶已經被護士抱走了,家人們仍在外面等著。

見兩人出來了,才鬆了口氣。

溫紓安撫的對他們笑了笑,“我沒事。”

因為是順產,醫生說在醫院觀察3到5天就好,溫紓覺得三天就夠了,周景肆壓著她非是住了五天才肯出院。

這期間,他極少去看兩個寶寶。

心愛的女孩生產時帶給他那些過分的恐懼和害怕,讓他無法太快對寶寶產生父愛。

儘管那是他的寶寶。

更是溫紓辛苦懷胎十月才生下來的。

他會愛他們。

但他更愛的人,永遠是那個見他就笑的小姑娘。

溫紓知道,周景肆是被狠狠嚇到了,需要時間緩和對待寶寶的情緒,便沒有催他。

轉瞬便過去了一個月。

溫紓被周景肆當成比寶寶還寶寶的存在照顧了整整一個月,還沒開始減肥,就又被喂胖了幾斤。

照鏡子時都產生了一種臉胖出了嬰兒肥的錯覺,戳一戳,肉肉就出來一個漩渦。

簡直要了命。

她苦著臉堅定的說要減肥,周景肆笑的歡,抱著她不撒手,狡辯說說這樣正好。

渾身上下都軟綿綿的。

他說以前太瘦了,抱著硌手,怎麼喂都喂不胖,又故作曖昧使壞的去揉弄她的腰。

摸摸這兒,掐掐那兒,簡直愛不釋手。

溫紓以前身形怎麼都纖細,順便對身體的傷害輕些,如今這麼一來,反倒是腰更軟了,胸也豐盈了。

照周景肆的話說,就是都胖在了該長的地方。

剛剛好。

正好給他發福利了。

溫紓氣的想跟他同歸於盡。

女孩子怎麼可以胖!

周景肆擁著她,臉往不該埋的地方挨,混不吝似的笑,壞的不行,說,“長大了點兒,比我揉的見效快多了。”

他嘆了口氣,看著對這種效果還有點兒失望。

“我明明更努力。”

“……”溫紓被養的粉潤的小臉肉眼可見爆紅,惱羞成怒的壓低聲音喊他,“周景肆!”

“嗯嗯嗯,”周景肆低笑,“知道了,我又耍流氓。”

溫紓氣的又想咬他。

這人怎麼都當兩個寶寶的爸爸了,還這麼沒正形兒!

他這些天總算對寶寶們熱絡了些。

兩個寶寶的小床就放在臥室裡,倆小崽子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晚上也不太鬧。

他們醒著的時間短,周景肆就喜歡蹲在小床前。

輕輕的戳戳小寶寶的臉蛋兒,這個戳一下,那個再戳一下,倒半點兒不偏心,還遞出手指讓他們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