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住的跨院處處都是綠植,鬱鬱蔥蔥的大樹將屋頂的炎熱遮去不少,晚上睡在屋子裡,明顯比之前住在三進、四進的宅子裡要舒適一點兒。

陶竹也很喜歡眼下的新宅子。

在他和黎蕎所住的院子裡有兩棵高大的柿子樹,兩棵樹挨的很近,灑下的綠蔭有一間屋子那麼多,不僅可以坐在樹下乘涼,還可以在樹上掛鞦韆,吊床。

陶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玩鞦韆,這種玩具在鄉下其實也常見,但輪不到他玩。

後來成了親,忙著做生意,也沒想過這一塊。

誰成想都當了阿爹了,竟是將從前只能眼饞卻沒玩過的鞦韆掛在家裡了。

他喜歡極了。

還有吊床,這個他也很喜歡,他現在所用的吊床是黎蕎找鋪子定製的,寬寬大大,躺上去之後讓黎蕎輕輕推著他,只感受一次他就愛上了。

兩個小崽子包括黎小睿也很喜歡這兩棵柿子樹,夏天來了之後,每天都在樹下玩。

兩個小崽子兩歲多了,黎蕎已經給他們倆安排功課了。

每天上午,黎小睿坐在柿子樹下讀書。

兩個小崽子也坐在樹下捧著黎蕎定製的畫冊看圖識字。

兩個小崽子的學習能力很強,當初黎小睿的學習進度在同齡人中就屬於佼佼者了,但兩個小崽子的記憶力比黎小睿更強,現在才兩歲多一點兒,認識的字就和黎小睿三歲多時差不多了。

照著這個速度,等過完夏天,他們倆說不定就能趕上黎小睿的進度了。

兩個小傢伙學習能力這麼強,可把鄭淺淺羨慕壞了。

鄭淺淺一直都覺得黎小睿很棒,但沒想到兩個小崽子更棒,不愧是他小叔的娃!

鄭淺淺肚子裡的娃已經九個月了,下個月就該生了,為了讓肚子裡的娃更優秀,每天三個小傢伙學習時,他也坐在一旁,好讓肚子裡的娃聽一聽。

將來這娃娃就算是比不上黎長風、黎雲帆兩個小胖友,那也得和黎小睿一樣嘛。

黎夏也是這麼打算的,他肚子裡的娃比鄭淺淺晚差不多兩個月,但趁早薰陶一下總比不薰陶強。

這日,黎蕎下班回到家,從角門進了跨院——他沒那麼講究,反正現在住的是跨院,沒必要特意走正門。

不過,進了他和陶竹所住的院子,他一眼便看到坐在柿子樹下的陶竹、鄭淺淺、黎夏三人都垮著臉。

陶竹是手臂擱在石桌上撐著臉頰,水眸垂著,眉心皺起。

鄭淺淺雙臂環在心口,似乎在磨牙,氣鼓鼓的。

黎夏則是雙手託著臉頰,愁眉不展。

而三個小傢伙則是在一旁玩蹴鞠,一如既往的歡快。

“你們這是怎麼了?”

黎蕎一邊朝著柿子樹走去,一邊好奇的問。

他一出聲,將幾個人的注意力都拉了過去,三個小傢伙笑著朝著他跑去。

“爹爹!”

“叔父父!”

陶竹也是立馬從石凳上起身,笑著讓候在一旁的黎和去打盆水來好讓他洗臉。

黎蕎蹲下,挨個抱著三個小傢伙親了親,然後看向朝著他走來的陶竹:“你們這是什麼了?”

陶竹還未開口,黎小睿立馬張開小嘴巴叭叭叭說道:“今天沈叔父來啦,他來了之後,竹叔父、阿爹、夏叔叔都不高興了。”

“這樣啊……”

黎蕎露出恍然的模樣,笑著捏了捏黎小睿的臉蛋:“叔父父明白了,那小睿接下來領著你兩個小叔叔去玩皮球好不好?叔父父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好!”

黎小睿脆亮的應了一聲,然後彎下腰,一手牽著一個小叔叔,朝著柿子樹下的皮球走去。

兩個小崽子很乖,邁著小短腿跟了上去。

黎蕎這才看向了陶竹。

陶竹輕輕呼了口氣,抿了下唇,然後才解釋道:“畫哥兒不是懷孕了嘛,但徐家人一如既往的作妖。”

“昨天晚上徐家人將徐瑛叫到徐家吃飯,想把徐瑛灌醉然後給徐瑛安排妾室,把生米做成熟飯。”

“徐瑛一眼識破,將徐家人罵了一通就走了。但今天徐家人趁著徐瑛去當差,跑畫哥兒家裡胡言亂語,說畫哥兒懷孕之後不能伺候徐瑛就該主動給徐瑛安排妾室,說畫哥兒善妒要休了畫哥兒如何如何。”

“若是擱平日裡,畫哥兒雖生氣,但也不會往心裡去。但現在他懷著身孕,心情多變,而且最近他孕吐的厲害,小臉都給吐的沒肉了。於是他就有些過不去,下午來找我們幾個哭訴。”

陶竹說著嘆氣,徐家人忒過分。

但徐瑛又不能真的把徐家人怎麼樣,這種慢刀子割肉一般的痛苦,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畫哥兒的確受苦了。”

黎蕎服氣了。

徐家人的確能作妖。

“我明日就給聖上上摺子,提議給女子、小哥兒特設一些官職。”

“這樣成嗎?”陶竹有些擔憂。

且不說盛鴻會不會答應,萬一盛鴻知道黎蕎是因為徐家人才會有此提議,那盛鴻會不會對徐瑛的觀感變差……

這可是家醜。

徐瑛願意黎蕎宣揚出去麼?

黎蕎聽罷陶竹的憂慮,也猶豫了。

是啊,就算他一個字都不提徐家人,但萬一盛鴻多想隨手調查了一番,那他此舉是不是在給徐瑛添麻煩?

“那我再緩緩。你最近多去陪陪畫哥兒。”他只能這般對陶竹道。

“好。”陶竹也正有此意。

沈畫想買城東的宅子,但城東的宅子貴,是以這麼久了沈畫也沒定下。

住的遠了,和沈畫的見面次數不如從前方便,以至於發生了這麼過分的事兒,沈畫才過來一趟。

“我看看這邊的宅子,若是有合適的,就先給畫哥兒買下,畫哥兒以後慢慢還銀子。”他道。

黎蕎當然沒意見。

哪怕搬到了城東,陶竹的交際圈也沒擴大,他不主動去結交其他高官的家眷,旁人下了帖子,他也是能推就推。

陶竹就這麼幾個朋友,他比陶竹還希望沈畫能搬到城東來。

不過,陶竹也的確是沒空去交際。

他家的養崽方式和其他的大戶人家的不一樣,他家沒奶孃,兩個小崽子也沒單獨的丫鬟婆子,一切都是陶竹親力親為。

照顧兩個小傢伙佔據了陶竹不少時間,旁邊的東跨院還在修宅子,而且伴隨著三皇子的完蛋,陶竹立馬派人將去年雪災中那對可憐的父子接到了火鍋鋪子。

在這小半年時間裡,這父子倆花光了積蓄,又沒固定的生活來源,全靠著給人漿洗衣服掙些微薄的收入。

但這父子倆一個斷了一條手臂,一個年紀太小,能洗的衣服實在是有限,陶竹派的人過去時,這父子倆已經欠了一個月的房租,房東正在攆他們。

若是陶竹派的人晚去一步,這父子倆就得睡大覺當乞丐要飯了。

將人接到火鍋鋪子,安排了燒火擇菜洗菜等活計,這父子倆算是安頓了下來。

但這只是一個開始。

和這對父子一樣可憐的人有很多,比這對父子更可憐的人也有很多。

他想幫助這些人。

他家的鋪子公開招聘外人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能是有黎蕎這個三品大員鎮著,所以新招收的員工都挺勤快乖巧。

員工勤快乖巧,再加上生意也好,因此陶竹又想開新鋪子了。

多開鋪子,才能多提供工作崗位嘛。

這種情況下,陶竹哪有心思和空閒去社交。

黎蕎對陶竹的想法很支援,陶竹愛做什麼做什麼,不就是開新鋪子嘛,等他把水泥拿出來,那定然會提供很多就業崗位。

眼下距離盛鴻給的截止日期沒幾日了,若是七皇子勝,那他的水泥可以緩一緩。

但若是六皇子勝,那水泥必須出世。

就如同大皇子所說的,誰也不能保證一定能勝過餘下幾局,每一局都要全力以赴。

黎蕎以為截止日期還有幾日,但夏天來了,盛鴻在皇宮裡待不住了。

盛鈞已經搬到定春園了,他也想搬過去。

因此,翌日下了早朝之後,他沒有召集大臣議事,而是讓幾位皇子留下。

反正也不差這幾日,截止日期就定在今日吧。

求賢殿。

盛鴻坐在御案後,雙臂擱在桌面上撐著身子,笑呵呵的看著面前幾位皇子。

“皓兒,謐兒,小七,你們三個可有比煦兒更絕妙的主意?若是沒有,那朕明日就讓朝臣探討煦兒的妙計了。”

此言一出,四皇子如釋重負,立馬搖頭,當然,他面露愧色:“父皇,兒子愚鈍,實在是想不出更絕妙的主意,這一局,兒子有心無力。”

二皇子立馬跟上,也一臉愧色:“父皇,兒子比四弟更愚鈍,您不要生氣,兒子是真的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盛鴻聞言,沒有跟之前那般教育他們二人,也沒有露出失望之色。

因為這段時間他自己也沒想出更好的主意。

他都想不出來,那沒必要為難兩個兒子。

因此,他直接看向了七皇子。

“小七,你呢?”

七皇子不慌不忙的上前,回話道:“兒子也沒有更精妙的主意。但是,大哥願意拿出全部家財,僱傭百姓做土坯磚,好將大盛的官道修成平坦的土坯磚路。”

“大哥財力有限,但大哥每年的進項不少,若是花上二三十年時間,大哥定然能完成這一任務。”

“這樣用時雖久,但大哥願散盡家財以安天下百姓,窮了大哥一人,但大盛和百姓都能得利。”

“父皇,您覺得這法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