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睿精力很好,坐在馬車上時小嘴巴說個不停,回了家,又抱起了小皮球,隨手叫上一個護院與他一起踢。

黎蕎七日一次的休沐,也是他的放假日,這一日他可以不用讀書,快樂玩耍。

黎蕎和陶竹抱著黎長風、黎雲帆兩個長高了不少的小胖友去了暖房,將睡得呼呼的小崽子放到炕上,陶竹讓黎蕎去書房忙正事,他則是吩咐廚房那邊簡單做些吃的。

黎蕎應了聲好,從暖房出來,徑直去了書房,他需要處理些公文。

身為戶部主事,他這位置是有些尷尬的,戶部十二部他哪一部的事情都不想管。

盛鴻看出來了,也沒逼他,只是頻繁的給他安排一些瑣事。

自打過了年,他每日除了幫著盛鴻批覆奏摺外,還要處理吏、禮、兵、刑、工這五大部的事。

也就是說,雖然他現在的官職是三品戶部主事,但實際上,六部的事兒,他哪一部都在摻和。

七位大學士兼任六部尚書、侍郎,但七位大學士每日的工作以本部的事務為主,外部的為輔。

可他因為一直沒摻和戶部的事,所以盛鴻給他安排了其他五部的事兒。

現在的情況是他一個戶部的官兒,管的更多的卻是吏、禮、兵、刑、工這五大部的事兒。

這太容易惹人厭了。

誰樂意自己的地盤被他這個外人摻和進來?

早知如此,他寧肯去摻和戶部十二部的事。

但幸好盛鴻對他足夠重視,而且他和七位大學士相處的挺好,是以他橫插一腳,但其他五部的尚書、侍郎們待他依舊挺和氣。

管的事兒多了,他經常得加班,不想加班,那隻能將公文帶回家來。

這一年來,因為水泥的出現,工部忙碌了許多。

像是地方的城牆還有一些防禦工事、重要建築,盛鴻都讓加固了一層水泥。

另外,水泥路也在進行中。

目前整個盛京大大小小的巷子、街道都鋪上了水泥,遇見下雨天,人們再也不用擔心道路泥濘了。

盛京城外也修了許多條水泥路,一些大戶人家不差錢,像是辛家,也學著他將通向自家莊子的小路修成了水泥路。

大皇子為了菊園的生意,也將通向菊園的路給修了。

這麼一來,盛京城外的路況好了許多。

不管是平日裡行走還是運輸貨物,都比從前便利了不少。

他黎蕎黎大人的名聲也更好了,被百姓誇了又誇。

盛鴻對盛京的路況很滿意,希望外地也都安排上,因此,他前日帶回來的公文便是外地官員遞過來的關於當地官道、城牆、防禦工事等塗抹水泥的可行性調查報告。

當時在宮裡沒看完,他便帶回家來了。

這會兒天黑了,他進了書房之後,先是點上蠟燭。

為了保護眼睛,書房裡放著二十多個燭臺,正慢悠悠的一一點著,外面想起了黎刀的聲音:“老爺,小的有事稟告。”

“進來吧。”

黎蕎頭也不回的道。

伴隨著房門的一聲輕響,黎刀進來了。

關好房門,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老爺,這是小的在高志遠信徒家中悄悄拿回來的信。”

此話一出,黎蕎將手中的火摺子放下,轉身看向了黎刀。

黎刀手中放著一個土黃色的信封。

他挑了下眉:“沒被人發現吧?”

“沒有。這戶人家今日走親戚去了,明天才回去,小的進他家中時也仔細觀察周圍了,沒被人發現。”

黎刀道。

“那就好。”

黎蕎滿意了。

他讓滿招損這些盛鴻訓練出來的侍衛對黎刀幾人進行特訓,目前來看,成果喜人。

幾步來到黎刀跟前,他單手捏起信封,對著蠟燭打量了一下,然後心中有了底。

這信封裡面只裝著一張紙。

信封是以火漆印封口,他垂眸將信封翻來覆去看了兩遍,然後從書桌上拿起一把用來切割宣紙的小刀,順著火漆印將信封給拆開。

開啟,取出裡面的紙張。

只瞧了兩眼,他便笑了。

“黎刀,你來看看他說的這是什麼話。”

他將手中的紙張遞給黎刀。

黎刀接了過去,仔細看了兩眼,隨後怒了:“胡說八道!老爺,他在栽贓陷害您!”

“所以我說他心思不正,我讓你盯著他還真盯對了。”

黎蕎原本還有些不好向黎刀解釋他讓其偷信的動機,可此時,黎蕎有了充足的理由。

因為這張紙上只寫了寥寥幾句話:

我高志遠若是出事,不管是身陷囹圄還是橫死街頭亦或者憑空消失,都是連中六元的戶部主事黎蕎下的手!

黎蕎不是人!

他因為我當年向陶竹提親而對我懷恨在心,他要殺我!

不得不說,高志遠是真的不太聰明,他不寫最後那句向陶竹提過親還好,他明確寫了出來,那就是畫蛇添足方便黎蕎向眾人解釋了。

“我的確因為他向陶家提過親而不喜他,但我何至於因為此事去殺他?我現在有夫郎有孩子還官居三品是聖上跟前的大紅人,我何苦為了他葬送這一切?”

黎蕎也沒動怒,只是皺著眉一臉不解:“他寫下此信,實在是荒謬。”

“在三柳村時他就鬼鬼祟祟的,莫名其妙消失,再出現時卻是在盛京,此時更是轉行做了道士替人算命。”

“我看此人才不是人,他心懷鬼胎,他心中有鬼。”

“沒錯!”黎刀狠狠點頭。

呸!

也不看看自己那條爛命值幾個錢,就算是他這個護院動手,他都覺得不值得一命換一命呢!

他一個護院的命都比高志遠的爛命值錢!

還說他家老爺不是人?

這世上再沒有比他家老爺更善良更和氣的人了!

他家在暨北省和盛京的交界處,前些年他爹得了重病,他阿爹將家中田地賣了個七七八八,但依舊沒能將他爹治好,他身為家中老大,為了一家子老小便將他自己賣了。

他這種半大小子,說好賣也好賣,說不好賣也不好賣,優缺點都很明顯,但他運氣不太好,在人牙子手中待了小半年,這才到了黎家。

在人牙子手裡的日子苦極了,各種活兒都得幹,還吃不飽,時不時的還要捱打,每日都是人牙子的出氣筒。

但到了黎家,他日日過的都是從前夢裡才有的好日子,穿錦衣,頓頓有肉,不僅有月錢,時不時的還有賞錢。

而且他家老爺從不打罵他,不但給他講道理,讓他識字,還教會他種種技能。

更重要的是!

他家老爺無意中聽到他和黎弩幾個談論家人,得知他家中親爹、阿爹俱在,便允許他和他家裡人聯絡。

他僱傭皇家物流的跑腿大哥,將他的月錢、賞銀還有一些布料、藥材、吃食送回家中,如今他爹的病不僅治好了,他阿爹也把家中的田地重新買了回去。

他若是在黎家多待幾年,那他能讓他家成為村中的小地主!

他家老爺是他的再生父母!

現在這個高志遠竟然罵他家老爺不是人,這個高志遠才不是人!

越想越怒,他道:“老爺,要不小的去兵馬所一趟,就說高志遠裝神弄鬼誣陷好人,讓兵馬所的人把他抓起來。”

“那不正應了這封信麼?他現在整日神神叨叨的,八成在圖謀什麼,咱們冒然出手會打草驚蛇。”

“你們幾個盯著高志遠家,現在他經常外出不在家,你去他家裡翻翻,看能不能再尋出什麼。”

黎蕎擺出嚴肅的模樣,仔細叮囑黎刀。

“也是。他突然轉行當了道士,還特意栽贓給您這麼大一口黑鍋,這的確可疑。”

黎刀細細一想,臉上的怒色轉為了凝重之色。

高志遠借鬼神行事,這才半年就栽贓給他家老爺一條人命,以後高志遠若真闖蕩出了點名聲,那指不定要栽贓給他家老爺什麼呢!

不行。

他得盯緊了。

若高志遠真要對他家老爺不利,那到時候他肯定要親手鏟除這一禍害。

“還有,這事兒依舊不要對外宣揚,只有咱們主僕兩個知道。”黎蕎又叮囑道。

信的事兒黎槍幾人也知道,但這信裡的內容,只有他和黎刀知曉。

“老爺放心,小的絕對不會外傳,若外傳一個字,就讓小的慘死街頭。”

黎刀立馬拍著心口發誓。

黎蕎聞言笑了笑:“我信你。”

他說著走向書架,從書架上取下來一個木盒子,將木盒子開啟,裡面裝著一摞銀票。

這是他的零花錢。

他取出三張一百兩的銀票,來到黎刀跟前遞給了黎刀:“你們幾個在外面風餐露宿的,挺辛苦的,拿去吃點好的。”

“這是小的應做的,老爺,這給的太多了。”黎刀真心實意的推拒。

“拿著吧,你們找人打探訊息也需要花銀兩。”

黎蕎說著將銀票直接塞到黎刀懷中:“下去吧。”

黎刀知道自家老爺的性子,凡是他家老爺想給的,那必定要給出去,他只能接過銀票,恭恭敬敬的應是,然後將信封收起揣懷裡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