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緊閉的房門被推開,蕭庭嶼氣勢洶洶的衝進瀾雨院中。

“夫人醒了嗎?”

“還沒有!”

正忙活的甜杏緩步上前,壓下眸中的不滿,才微微搖頭。

“都昏迷三天三夜了,怎麼還沒醒?”

蕭庭嶼皺眉,冰冷的語氣裡帶著不耐煩的質問。

春桃心有怒氣,卻只能壓著火,綿裡藏針道:“世子,夫人是摔下懸崖,能撿回一條命就已經是萬幸!

您這些日子待在表小姐房中,可曾來看過夫人一眼?”

蕭庭嶼看著床榻上病得昏沉的女人,冷冷道:“她身子骨硬朗,摔下懸崖這不也活過來了?卿兒柔弱,前些日子風寒咳嗽,不能離開我的照顧。”

卿兒便是那位表小姐,裴念卿。

春桃心裡替夫人不值,豁出去一般帶著氣性道:“不過是區區風寒,我們夫人好歹是宣恩侯府的嫡女。當初若不是您強行將夫人帶去給太子獻舞,夫人又怎麼會跌落懸崖?”

蕭庭嶼臉色沉下來,不耐煩地轉動玉板指,出口責罵:“你一個丫鬟,也敢置喙我的決定?看來宋聽瀾是御下無方——”

“春桃……”

這時,床榻上的宋聽瀾虛弱的睜開眼睛。

“世子不必動怒,春桃也是……咳咳,也是為我著想,才會觸怒世子。”

兩個婢女見宋聽瀾醒了,立刻高興的上前,聲音裡卻帶著幾分啜泣。

“夫人,您……終於醒了。”

宋聽瀾點頭,看著兩個大丫鬟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眼眶發酸,心中歡喜。

蒼天有眼,竟真的讓她回到了十七歲的這一年。

上一世,她無意間救了隱瞞身份的太子,太子因此對她心生愛慕,卻也因此被妹妹設計,被迫嫁給蕭庭嶼。

她嫁入國公府後,兢兢業業打理著府中事務,甚至動用自己的嫁妝貼補公用。

卻不知蕭庭嶼早已與那孀居的表小姐珠胎暗結!

蕭庭嶼弄權奪利、為給表小姐求藥,竟將她秘獻給太子暖芙蓉帳,更是從中設計,讓婆母誤會她偷情!

更可怕的是,那一夜後,她還懷上太子骨肉,被婆家視作汙點,囚禁在永不見天日的地牢,對侯府宣稱她已病死。

而她的父親和父兄都為了救她而被威脅陷害,死不瞑目!

就連眼前的兩個丫鬟,都為保護她而死!

可這一切,全是因為自己的丈夫,將她親手獻給太子,獻給了別的男人所賜!

何其可恨!

好在,上天又給了她重活一世的機會,讓她回到了獻舞之前。

她不顧一切的逃跑,這才不慎跌落懸崖。

這次,她一定要改變這一切,讓這些欺辱她的人全部付出代價!

“宋聽瀾!”蕭庭嶼不耐的打斷宋聽瀾的思緒。

“你既然醒了,還不……”

蕭庭嶼語氣一頓。

宋聽瀾此時緩緩坐起身,如瀑的青絲隨意的垂在肩頭,側頭看來的一雙眼睛猶如古井一般平靜無波,卻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讓從未正視過她的蕭庭嶼眉心一跳。

“太子殿下的鑾駕馬上就到侯府,你還不快些去給太子殿下道歉!

只要你討得太子殿下的歡心,換來那靈藥,我自然不會虧待你。”

他說完,見宋聽瀾不為所動,微微皺眉,又補充一句。

“宋聽瀾,我勸你不要耍什麼心機。當初要不是你處心積慮的設計,我又怎麼會娶了你,讓念卿受盡委屈!

所以,這些都是你欠念卿的,只要你能求來靈藥,救了念卿的性命,我必然會不計前嫌,好好待你。”

聞言,宋聽瀾輕笑出聲。

什麼靈藥!

什麼救念卿的性命!

她裴念卿根本就沒有病!

這一切不過就是裴念卿為了借刀殺人的計謀。

裴念卿知道太子對她有著執念,所以故意稱病,以求靈藥為由逼著她前去見太子。

裴念卿原本也是官家之女,跟蕭庭嶼算是青梅竹馬,但是,八歲那年父母獲罪,多虧從小伺候她的嬤嬤將她送出,這才得以活命。

但也因此流落青樓,後被一富商買下。

前年富商身死,裴念卿在變賣家當之時遇到了蕭庭嶼。

蕭庭嶼憐她孤苦,將她接到府中,讓她以母親遠房的親戚、表小姐自居,他對她也頗有照顧。

只是沒有想到,這一照顧就將人照顧到了床上。

前世,她自覺虧欠蕭庭嶼,又覺裴念卿身世悽苦,所以並未將兩人的事情告知婆母。

沒想到,裴念卿卻一心想讓她死!

現在,她好不容易撿回一條性命,又怎麼會重蹈覆轍?

倒是可以趁機揭穿她裴念卿的真面目。

“我不去!”

宋聽瀾直接拒絕。

她向來溫順,對蕭庭嶼也是言聽計從,倒是讓他忘記了,自己可是手握兵權的宣恩侯嫡女,即使是蕭老夫人都不敢苛待與她。

“你說什麼?”

蕭庭嶼驚訝抬頭,拇指上的玉扳指轉的飛快,後槽牙不自覺的咬緊。

“我說我不去!”

宋聽瀾現在身體虛弱,還不是跟蕭庭嶼正面剛的時候,解釋道:“我身體還未恢復,現在下不了床,又如何過去給太子道歉?

再者,太子現在已經厭惡我,我現在過去道歉,豈不是讓太子更加生氣?”

她說著緩緩抬眸,善解人意的道:“倒不如讓表小姐親自去求一下太子殿下,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荒唐!”

蕭庭嶼長袖一甩,怒斥一聲。

“念卿她身體虛弱,又怎麼能隻身前去求太子?

而且,她本就是孀居之身,又怎麼能自甘下賤,做出這等不知廉恥的事情來呢?”

宋聽瀾心中冷笑。

原來你也清楚,私下去求太子這件事是不知廉恥,卻不顧她的意願強行將她推了出去。

她佯裝聽不懂蕭庭嶼的話。

“表小姐不過是求太子賜藥救命而已,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又怎麼會是自甘下賤呢?

還是說……這事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隱情?”

宋聽瀾盯著蕭庭嶼,見他的臉上有一瞬間的窘迫,復又冷下神色。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我……我不過是看太子對你有幾分欣賞,所以才會讓你去求情,念卿又不得太子青睞,去了想必也不會讓太子賜藥。”

宋聽瀾笑了,威脅道:“既然如此,那世子可要失望了。

我可以保證,今日我只要見了太子,必然會讓太子厭惡我!

到時候,不但要不到靈藥,恐怕國公府都要受到牽連!

世子若是不信的話,大可以試試。”

宋聽瀾語氣堅決,絲毫不懼的跟蕭庭嶼對視。

蕭庭嶼的後槽牙幾欲咬碎,但想到纏綿病榻的裴念卿,只得生生忍了下去,最後冷哼一聲,長袖一甩,負手離去。

“世子真是太過分了,您剛醒,現在床都下不了,居然就逼著您去求靈藥……”

蕭庭嶼前腳剛走,春桃便開始為宋聽瀾抱不平。

“您好歹也是宣恩侯府的嫡女,若是老爺知道了世子這樣對您,必定會饒不了世子的!”

父親……

宋聽瀾想到記憶裡那個魁梧滄桑的身影,心下愴然。

她輕嘆一口氣,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無事,先吃點東西吧,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果然,不久後,裴念卿跪在了宋聽瀾的門外。

裴念卿身形嬌瘦,只披了一件薄薄的披風,臉色蒼白地跪在冷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