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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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路上無比安靜,千墨攪動著孟婆湯,翻看著陰陽間互通影片APP。
三週了,她想看的劇集已更新多集,關注的博主也更了不少。
雖然眼內全是熱鬧的影片,但千墨腦海裡卻翻騰著別的東西。
她在想她是不是被臨時拉去填人頭了,還做了可能對她而言很危險的工作。
帶教鬼差叫她去做臨時鬼差是不是故意的?
什麼時候她能看到他不帶鬼差面具的真面目,他跟她一樣也是外聘職員還是地府職員?
她腦海裡還不停翻動著被扯到半空後看到的情形。
她當時除了驚愕外,是不是對一車的亡靈太冷漠了?
她不該是冷漠的。
她應該難受,應該難以忍受,應該痛哭流涕,應該掩面不忍直視!
可她只察覺了她的愕然與冰冷。
難道是隻有陰魂的緣故?
影片畫面突然一暗,千墨低頭,發現手機沒電了。
她猛地驚覺過去的一個月除了拿手機看時間和日期外,竟很少玩過手機。
才剛開了影片許可權她就忍不住刷刷刷,完全忘了這裡是地府。
“遭了,要去哪充電呢?”
她甩開攪動的鍋勺,四處找能充電的地方。
可黃泉路上除了虛無的空間外,只有她和孟婆湯鍋。
“怎麼辦?”
正糾結難辦時,虛無的黃泉路上慢慢悠悠地走來了一個小小身影,是個不高瘦瘦的文弱男生。
千墨趕緊收了手機走回到孟婆位置,她剛站定就看到男生到了跟前。
他抬頭看了千墨,又默默地埋下了頭。
就他抬頭的那一瞬間,千墨看到了一張滿是害怕悲傷怯懦又絕望而憤怒的臉。
她猜不到這麼大的男生會發生何事,看男生樣子,他也不會跟她搭話。
這麼小就死了,真是可憐啊!
她趕緊盛了碗孟婆湯遞給男生,男生接過去,遲疑了好久之後才好似下定了決心,捧起碗一飲而盡。
男生轉身的時候,千墨看到他衣衫上粘著泥土,黑一塊黃一塊的,衣衫也皺巴巴的。
這要是千墨那十二歲的外甥,她肯定衝上前拉住他教導幾句,怎麼跟夥伴玩鬧搞成這個樣子?
正在走向往生的男生看著跟千墨外甥年歲相仿,千墨越看越覺得不能讓男生就這麼去往生。
她衝過去,一把拉住男生,伸手就往他身上拍打髒的地方。
可男生像觸到了電似地,一下皺縮著擋開了她。
千墨頓住,男生看清是千墨後轉身狂奔而去。
頓住的千墨最後一眼裡看到了男生的生前。
他被人壓在身下,面目帶血,壓他的人好久之後才起身,而他起身後不久,男生便爬上高樓跳了下去。
可最後留在千墨腦海裡的不是男生悲痛憤怒帶血的臉,而是嘲笑著朝男生踢去的人。
他狡笑的臉像揮不去的慘白光線,始終迎著千墨的目光。
許久後,千墨才走回去。
她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好似她也經歷了男生遭受的慘痛。
還有三天,孟婆的值班就能結束了。
還有三天!
她在心底這麼安慰著,又摸出了沒電的手機。
開不了機的手機真讓人難受,這下連個排洩情緒的地方也沒了。
連時間也不知道了。
而虛無之中走的最快的就是時間了。
千墨終於能站起來時,黃泉路上又走來了一個人。
她起身往孟婆湯鍋走去,還沒走到位置,走來的人就一臉驚恐而愕然地擋住了她的路。
她要繞開時,看了眼走來的人。
這一眼之下,她身退了好幾步。
不久前腦海裡揮不去的畫面再次出現,她連忙擺手,還使勁揉了揉眼睛。
可她沒看錯,站在她跟前的就是狡笑的男生面容。
這男生怎麼也來黃泉了?
千墨反向走回到孟婆位置,直接舀了碗孟婆湯甩在了湯桌上,“快點喝吧。”
她知道她這樣太沒職業素養,可看著這男生的臉她真給不了好臉色。
男生還在驚恐和愕然之中,沒動湯碗,千墨皺眉一指,男生竟立馬低頭端起了湯碗,狼吞虎嚥地舔了個乾淨。
千墨震驚,她這怎麼有如獲得了神力,竟能命令鬼魂強行喝孟婆湯了?
這是好事嗎?
舔完孟婆湯的男生轉身就朝往生的方向衝去,千墨嫌棄地撿起被丟放在湯桌上的碗,恨不得直接摔了它。
可觸及湯碗的瞬間,她卻看到了一個女生的臉,還看到她在狂笑。
千墨恍地丟下了碗,那碗墜地碎成了片。
千墨低頭看去,碎片倏忽間消失了。
她剛才看到了什麼?
是那女生戳死了狡笑的男生嗎?
她是文弱男生的姐姐?
原來她得知弟弟自殺,傷害了弟弟的人卻若無其事地繼續上學下學,她請假候在狡笑男生下學的路上。
當著無數學生和行人的面,死死扯住狡笑的男生,用一把路邊賣水果的長刀劃過狡笑男生的脖子後,又反覆戳向狡笑男生的胸口。
狡笑的男生愕然而驚恐,當場斃命。
女生停下,狂笑後淚流滿面,她就在原地等著,哪都沒去。
千墨知道女生接下來的命運,她的一生永遠地改變了。
這是一場鬧劇嗎?
千墨心底問,可沒人回答她,孟婆湯鍋裡的湯不多不少,還如她來時一樣。
叮——
兜裡的手機突然傳來聲音,千墨摸出來,看到黑暗的螢幕上顯示了簡訊內容。
【孟婆值班最後三天的報酬已送到,請選擇……】
原來在地府,手機就算沒電也能接受工作資訊。
千墨點住資訊的對話方塊卻沒法輸入資訊,最後只能選擇繼續開通手機APP許可權。
結果立馬傳來了讓她失望的資訊。
【本次結算報酬不足以開通APP許可權,因外聘職員最後三日值班過程中行為有失,結算報酬已自動轉入銀行賬戶。注:轉賬不可撤銷!】
千墨盯著行為有失幾個字,一時感覺心堵得很。
她不就是給人甩了個臉色嗎?
她又不是純碎的地府職員,怎麼可能一點都不被觸動。
完全不被觸動,那她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