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阿至啊,他是我朋友的兒子。看你們剛剛一直在說話,應該也認識吧。”

“嗯,不是很熟。”他寧願不認識。

原來從一開始她就認出了自己,一直站在旁邊看著他們針鋒相對的樣子。

於塵心裡不由得有些擔憂,如果她不知道自己和孟冬至認識還好,現在知道了,還要麻煩些。

不管如何,還是先回了市區再說吧。

“那唐醫生,您先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把車開過來。“

說完後於塵便轉身走向了停車場。

唐糖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不禁露出一個欣慰的笑。

嬌嬌的眼光還不錯,看這個男孩子說話做事進退有度,長得也,聽說家世也很好,怪不得教養這麼好。

不一會兒於塵就把車開過來了。

兩個人上了車之後,她才開始詢問知曉的病情。

於塵剛剛走回去開車的路上仔細的捋了捋,就算唐醫生知道孟冬至和自己認識,也不知道他認識知曉,

自然不會主動向孟冬至提起知曉的病情。而孟冬至,他壓根兒也不知道自己剛剛能在機場和他偶遇,全都是因為要接的人是和他認識的唐醫生。他不知道自己和唐醫生認識,那麼,也不會知道唐醫生會給知曉看病。

既然不知道,自然也不會和唐醫生聊到關於知曉的事情。

如此想來,唐醫生給知曉看病,倒也沒有什麼衝突。

於塵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對,便一邊開車,一邊和她簡單的說了一下情況。

說到她不願意說話,抗拒被人觸碰的時候,唐糖突然從手上的一沓資料中偏過頭看他,“你的意思是說,

她自從家裡出事之後,就不愛說話,不喜歡接觸別人,甚至抗拒?”

“是。”

“除了家裡的事情,就沒有了?”

“之前在學校,好像經常和幾個女生有過沖突。”

唐糖沉默了半響,說,“行吧,見了她的面再說吧。”

說著,便已經到了於家門口。

於塵帶著她徑直上了二樓,知曉的房間。

進門時,知曉正坐在鞦韆上,木木的看著窗外。

兩個人走到她的身後,她卻沒有絲毫反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知曉,飯吃過了麼?”於塵蹲到她身邊,輕聲問。

她微微偏頭看他,點了點頭。

見她有了反應,於塵笑著拍了拍她的頭,“真乖。”說著向她指了指旁邊的唐糖,說,“這是唐......”

正要說到“醫生”兩個字時,突然被一旁的唐糖扯了一下衣袖。

於塵不明其意,見她笑著說,“你叫知曉啊?我叫唐糖,你好。”

知曉抬眸瞧了她一眼,沒說話。

唐糖看了她半天,對於塵說,“你先出去吧,我和她單獨聊聊。”

於塵聞言,哦了一聲,腳步卻也沒動,最終還是在唐糖的眼神示意下,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鍾,於塵在門口等得心急。

雖然沒聽到知曉哭的聲音,但是他心裡一想起那天她哭著說自己生病了的時候,心就不由得一縮,總是覺得不應該讓現在的她一個人面對陌生人。

儘管那個人是一個心理醫生。

那兩人在裡面聊些啥他也不知道,怪只怪隔音太好,貼著門都聽不到一點兒聲音。

他真想把這道門給敲碎。

等到他已經快失去耐心的時候,唐醫生終於從裡面出來了,臉色十分沉重。

他想進去看看,卻被唐糖伸手攔住,“她已經睡著了,你先老老實實告訴我,知曉她之前在安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於塵聞言一愣,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不由自主的撓了撓腦袋,有些心虛的支支吾吾道,“沒......沒發生什麼,就是......她家裡的事情。”

唐糖瞪了他一眼,“這個時候你還撒謊,作為醫生要想判斷病情,就得知道病因,才能下診斷你不知道麼?什麼都不肯說,那你讓她看什麼病?讓她病入膏肓算了。”

於塵被罵得狗血淋頭,有些羞愧。

雖然要為了知曉的聲譽著想,但是既然是醫生需要知道的,自然是不能隱瞞的。

見她有些惱怒,於塵急忙賠禮道歉,一五一十的說了。

在學校裡和那幾個女生之間的矛盾衝突,和姚家的事情,還有被......**的事情,沒有一樣遺漏。

唐糖聽完後,面色更加凝重。

“她很早之前就有了抑鬱症,只是症狀比較輕,你們一直都沒有發現。而後來發生的事情,又使得她的病情加重了。”唐糖手下寫著病歷卡,又解釋道,“她不願意被人觸碰,喜暗不喜明,情緒低落,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甚至不想說話不想吃飯,這些症狀都是創傷後心理應激性綜合徵。”

聽完她說的這些症狀,於塵只覺得心裡悶悶的。

雖然劉叔已經給自己打過預防針,他卻還是覺得難以接受。以往聽到抑鬱症這三個字,大多數都是置身事外,只覺得別人多愁善感,矯情,而現在卻發生在了自己身邊的人身上,簡直不可置信。

似乎前不久,還在微博上看到某某明星因為抑鬱症自殺身亡,那些事件在當時看來,不過就是覺得惋惜。

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永遠都不知道到底有多痛。

“她現在是中度抑鬱障礙,情況不是很好,需要你們家屬陪在身邊多開導,最重要的是晚上她的房間一定要有人在。抑鬱症患者在夜晚的時間是最難熬的,要不就是失眠,要不就是會夢倒那些曾經經歷過的不良事件,後者最容易導致患者產生輕生的念頭。”

“我先給她開點抗抑鬱的藥物,前幾天使用可能會有些不舒服的症狀,後面就好了。你們多帶她去外面走動走動,參加些娛樂節目,老是憋在家裡也會導致她病情加重。她的情況比較特殊,一個星期複查一次。”

唐糖把寫好的注意事項卡交給他,又叮囑了些雜七雜八的事項,才罷休了。

於塵將她送到周家,便離開了。

回到家劉媽還在做飯,見他回來了,一臉的憂愁,“阿塵,我剛剛上去,好像看到知曉在哭。”

於塵心頭一震,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便匆匆的上了樓。

一推開門,便見知曉縮在床頭,手裡捧著那隻已經被摔壞了的手機,眼周通紅。

他皺了皺眉,走近她,“怎麼了?”

她哭喪著臉,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說,“阿塵,我剛剛夢到他了,他說......我是個神經病。”

於塵眉心輕微皺起,替她揩了揩眼淚,安慰道,“怎麼會,他要是見到你高興還來不及呢。”他說完,腦海裡又想起在機場時遇到的那兩個人......這種事情自然是不能告訴她的。不能再刺激她了,要是被她知道,她最喜歡的人和她最恨的人在一起,那病鐵定更嚴重。

她眼淚嘩嘩的流,“我知道我生病了,我知道的。”

“是啊,你生病了。”於塵一邊哄著她,一邊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坐在床上,輕聲安撫,“生病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連動物都會生病啊,更何況是我們知曉。醫生說你是用腦過度了,所以老是會想些有的沒的。咱們不想那些,好好治病,治好了......咱們再去找他,好不好?”

知曉搖頭,“不好,我現在......很噁心。“

於塵心頭一痛,彷彿被剜出了一塊肉一般的疼。

他從來沒有見過知曉這麼脆弱的樣子,這段時間,大概是她哭得最多的時候。

能怎麼辦呢?

也只能慢慢哄了,畢竟,他對知曉一向是很有耐心的。

自從唐醫生來給知曉看過之後,於塵心中那件一直念著的事情總算時完成了,但是他的心卻一直懸懸的吊著,不敢再放知曉一個人在家裡。

於是將李善的行李也搬到了知曉的房間,於母於塵和李善每晚輪著去陪在知曉身邊。

剛開始服藥的那幾天,她一吃藥就要吐好幾次,每天暈暈沉沉有氣無力的,於塵和於母幾人看著都心疼。好在知曉十分配合,自從那天和於塵哭過之後,便再也沒有流過眼淚,於塵說需要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除了不出門之外,她倒是都欣然接受。

時間長了,她精神也漸漸好些了。

李昊那幾人已經約了他好幾次,於塵哪裡有時間出去,天天變著法兒的逗知曉開心。

這幾日裡,他琢磨唐醫生說的,讓他帶著知曉多出去走動走動,參加點娛樂活動,便答應了李昊出去聚一聚。他們要去的地方都太吵鬧了,不太適合帶知曉去。

所以於塵將地點改成了奶茶店,時間改成了晚上。

人家說,多喝甜的,能讓心情變好。

奶茶應該夠甜了吧。

唐醫生說,知曉喜暗不喜明。

讓她白天出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於塵也不想強迫她,治病這種事情,是記不得的,更何況還是心理疾病。

到了晚上,於塵去她的房間找她,知曉正捧著一本書,目光呆滯,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看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