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鄉下的文娛生活

從胡家大院回到周家老院子，只有二三里路程，八米五寬的鄉間大公路，剛硬化才一月餘。傍晚的路上，車輛極少，路況極佳，悍馬車悄無聲息，只是眨眼間就回到了周家灣周家老院子。

周航停下車，拉上手剎後，開啟車門，周婆婆坐在車上，到處摸著，嘴裡嘖嘖讚歎。說道：“這車看起來比鎮上的吉普車要好一些。”

周昭德笑道：“你這老太婆，啥眼神喲!二娃買這車的錢可以買十臺吉普車。”

周婆婆大驚，問道：“乖孫，這車能不能退？退了多換幾臺吉普車回來，我們鄉下人，有臺吉普車開開就可以了。”

周昭德笑罵道：“你以為二娃像你一樣，天天呆在鄉下呀！人家有時候還需要開車進城裡辦事呢！這就是好比人的衣服，開出去就是個牌面。”

周航把婆婆撫下車來，說道：“婆婆喜歡車，我把這車送給你就是了。”

婆婆笑道：“給我幹啥子，我又不會開。你開車，我坐幾回就行了，你的車不就是婆婆的車嘛。傻小子！”

周昭德問道：“週二娃，你媳婦的事情怎麼處理？”

周航笑道：“我們下山的時候，已經在陳家祠堂拜過祖宗行過禮了。至於我們這邊是啥規矩，爺爺你來安排吧。”

周昭德說道：“陳家是個大家族，規矩多。但我們也不能少了規矩，免得讓人家笑話。這樣吧，這兩天就讓她跟你二姐一起住吧，我們這邊也挑個黃道吉日，讓你們在香盒跟前行一個進門禮，再請幾桌三親六戚來喝個定親酒，就算成了我們周家的媳婦了。至於婚姻登記，待你們年齡到了去補一個就是。”

周朝中也說道：“看來只有這個辦法了，只是一般在正月初六就是個好日子，用不著挑選啥日期，就定在正月初六那天。”

周婆婆問二兒媳婦：“陳薇，你的意見呢？”

陳薇說道：“我沒意見，就放到正月初六吧！我馬上就打電話，通知一下我們陳家這邊的三親六戚。”

周朝中說道：“你這一通電話一打，起碼五十席少不了。”

陳薇嗔怒道：“怎麼啦，嫌棄我們孃家人多，來了把你們吃垮啦？放心，我們兒子有出息，五十席客人別說吃幾頓，就是吃一萬年也可以的。”

周朝中趕忙舉手投降，說道：“好、好、好，我說錯了，你就當我什麼也沒有說，行了嗎？”

陳薇哼了一聲，說道：“算你識相！”

陳薇不再理睬周朝中，搶先進入房間，拿起電話機就開始給孃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打電話，邀請大家正月初六來青山村周家院子做客，喝兒子周航的定親酒。

周婆婆惋惜道：“本來昨天今天就是兩個非常好的黃道吉日，可惜大家都貪玩，錯過了！”

周昭德說道：“你那不是廢話嗎？等我把黃曆看看再說。”

天黑了，胡國強家的晚飯結束後，在知客師的安排指揮下，幫忙打雜的人把桌子傳到一邊放著。院壩空出來了，一群人幫著放映員拉好幕布，在桌子上擺好放映機後，沒用幾分鐘就開始了電影放映。放映的第一部電影是武打片《少林寺》，這部電影在全國火了一年多，現在終於輪到鄉下放映了。觀看電影的人看到銀幕上的三個紅色大字後，人群立即轟動起來。這是繼《神秘的大佛》之後，又一部武打片，由於是香港導演的指導，高顏值帥小夥武術冠軍李連杰的主演，使這部電影風靡了全世界。

在八二年上映的時候，在各大城市電影院是一票難求，在縣級地級市電影票五分錢一張票，省級城市和直轄市一毛錢一張的電影票，在大陸的票房達到了一億多。按照二零一六年有金融機構統計，對於人民幣在國內各個時期的購買力平價比較計算，一九八五年的一萬元的購買力，相當於二零一六年的二百六十二萬。也就是說電影《少林寺》，當年在大陸的票房成績，相當於今天的二百六十二億元。

這部影片在國內受歡迎的程度，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但是在中影前負責人老胡的一篇文章中，他曾經提到，當年《少林寺》三十五毫米放映機，九個多月，觀眾達到二點七億人次，但這裡面只是一種大銀幕規格膠片的觀看人次，如果把其他兩種規格觀影人次也計算在內，那麼少林寺可統計到的觀影人次至少達到四億以上。而且這還只是上映九個多月的資料，但是按照當年《少林寺》的火熱程度，他不可能只放九個月的，如果把整個放映期都計算在內，那麼觀看人次至少達到五億以上。

另外這裡能夠統計到的資料主要是城鎮觀影人次，並沒有把農村觀影人次計算在內。而在一九八二年八三年的時候，我國大部分人口都是在農村地區，對於《少林寺》這麼火熱的電影，估計農村的觀影人次會比城鎮還要多，這意味著《少林寺》在大陸的累計觀影人次有可能達到十億以上。因為作者記得，在1984年，1885年鄉鎮一級的電影院都還在放這部電影。

這個資料也可以從歷年中國市場觀影人次的變化看出來，比如在一九八二年的時候，當年全國觀影人次達到二百七十三億，人均觀影次數達到二十七次。這些其實只是城鎮居民們貢獻的，像今晚在鄉下的放映這一場，就絕對沒有被計算進去。

《少林寺》還在多個國家上映，其中：日本票房三十六億日元，新加坡一百七十萬新幣，另外韓國漢城觀看人次達到五十五萬七千九百，波蘭觀看人次更是達到誇張的一千二百七十八萬。

電影裡，一眾演員的武術表演，更是在當時的民間，掀起了一陣功夫熱潮。

這部電影除了真功夫以外，還有幾首歌曲也在當年被人們到處傳唱。比如《牧羊曲》和《少林，少林》這兩首歌到了四十多年後的今天，陳愛華還會偶爾翻出來唱幾遍，在抖音上也偶爾會翻到有人在唱。

放映的第二部電影是《高山下的花環》，這是一部反應自衛反擊戰的電影，也是一部讓人思考的電影，許多話題在今天也許成了禁忌。

第二部電影放完後，周航就叫上二姐周庭玉和陳愛華一起回家。

電影計劃放映四部，後面的是《四渡赤水》和《喜盈門》，周庭玉不願意回家，拉著陳愛華不許走。說要一次看個夠，電影看完了，吃過早飯再回去，一晚上不睡覺沒得問題，反正到了春節期間，是以玩為主。

周航無奈，只好耐著性子，繼續陪著一起看電影。

這是一部描述領袖軍事思想中關於運動戰的經典戰役案例，周航也看得津津有味。中年的古月與遵義會議後的領袖外形神態都神似，年齡接近，一下子就把觀眾的觀影熱情調動了起來。三萬對四十萬，像耍猴一般將敵人調過來轉過去，硬是從包圍圈從突圍了出去，北渡金沙江，爭得了戰爭的主動權。

陳愛華看得眼冒星星，帶著崇拜的神情對周航說：“我也要當將軍！”

周航說道：“你還真有可能成為一名將軍，只要你研究生畢業後，呆在部隊發展二十年，說不定我們家還真的能夠出來你這麼一個將軍。只可惜你是女的，戰爭讓女人走開，你不知道嗎？”

陳愛華本來激情盎然，心裡充滿了憧憬。不料被周航後面的話一下子就打回了現實，他生氣地望著周航，問道：“你瞧不起女人？”

周航見她要發飆，立即抓住她的手說道：“你可不要給我戴這麼大的帽子哈，女人能頂半邊天，誰敢瞧不起。我是說，有我們這樣一群爺們在，哪能讓你們女人上戰場呢！現在是和平時期，打仗的機會本來就很少。一旦有此機會，多少爺們等著上呢！你呀，就乖乖地讀完你的研究生，回來相夫教子就行了。”

陳愛華掙脫了他的雙手，不滿地說道：“你骨子裡就是個大男子主義，現代戰爭形式變了，高科技高機動的條件下，男女有啥區別？前方與後方有啥區別？”

周航說道：“好好，我是大男子主義，我改還不行嘛。後面的還看不看，再看下去，天就要亮了。”

陳愛華毫不猶豫地說道：“看！”

周航立即附和道：“好呢！那就繼續看。”

第四部電影《喜盈門》開始放映了，大家又安靜了下來。只是周庭玉鄙夷地對周航說道：“週二娃，我鄙視你！還沒成親就變成耙耳朵了。”

周航斜著眼睛看了二姐一眼後，立即扭過了頭，沒敢吭聲。開玩笑，一旦吭聲就會同時得罪兩個最親近的女人，周航的腦袋還沒有被驢踢過，沒有被門夾過，他怎麼可能不審時度勢呢。耙耳朵就耙耳朵唄，這是四川男人傳承的一項傳統技能，又不丟人。大家都是，難道我周航一個人還能夠例外？

而坐在一旁的陳愛華卻捂著嘴，悄悄看著他，偷笑不已。

《喜盈門》是一部拍攝於1981年的家庭倫理喜劇故事片，由當時的上海電影製片廠拍攝的。這部影片在當年也獲得了巨大成功，上座率高，政府和民眾都對這部影片表現出高度認可。被文化主管部門評為優秀影片、第五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故事片和榮譽獎、第二屆金雞獎最佳編劇和男女配角獎。據統計，觀看人數超過五點七億。

膠東半島的秀美風光讓人感到真實的鄉村美景：天是藍的，水是清的，空氣是新鮮的，尤其是小姑子仁芳和小會計龍剛在大河裡相會那段，景色太美了。最可貴的是演員們天然風格的表演，淳樸自然，沒有過分的外在修飾和化妝，依靠對角色的深入瞭解詮釋人物。強英的蠻橫不講理、水蓮的賢淑顧大局、仁文的懦弱退讓、仁武的火爆直性子、任芳的潑辣，仁武媽的隱忍，仁文爺爺的耿直，一家子成員都性格鮮明，給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

影片的成功之處是弘揚了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孝敬老人、親情和諧。劇中的王強英從開始自私自利、攪和得全家不得安寧，到最後道德覺醒，悔過自新，在妯娌水蓮的幫助下，終於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一家子和和睦睦，同心攜手共建家園。

電影的語言也特別貼近生活，非常接地氣,這是作者深入生活的結果。

都是生活化的語言，比如：“刀切豆腐兩面光，裡裡外外裝好人”；“吃了豬肝想豬心，花了白銀想黃金”；“上輩子作了孽，跟這麼個冤家一個鍋裡摸勺子”；“捨不得肉疼治不了瘡”；“親戚親不親，不在路遠近”......

四十多年過去了，今天《喜盈門》電影還讓人津津樂道。中國的農村現在也發生了巨大變化，今天再看這部影片，會讓我們對《喜盈門》有一種新的認識，一種新的解讀。

《喜盈門》的故事發生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末，還不是現在的鄉村。現在的鄉村，年輕人結婚後，更多的是外出打工賺錢，留下孩子和老人，孩子則需要老人的照顧，所以各種血緣親情之間的衝突，就要少一些。不會因為一條褲子、一碗餃子等雞毛蒜皮的事爆發衝突。其實最主要還不是，在不在一起生活的原因，現在的農村普遍的狀況就是，兒女結婚後就都分家另過，少了許多家長裡短的事情。

農村老人已經懂得了：不同年齡段的人，認知不一樣，生活方式不一樣，家務事情，說不上誰對誰非，分開過日子，大家更清淨些。

四部電影放完後，已經是凌晨五點鐘了。知客師開始藉助電影機上的麥克風，催促廚房人員起床，開始煮早飯了。並在喇叭裡要求，七點半開始擺桌子吃早飯。

周庭玉和陳愛華來到車上，開始睡覺，周航要把發動機打著，防備二人在車裡睡感冒了。結果被周庭玉一通罵，只得關掉髮動機，灰溜溜地離開了，守在不遠處的火堆邊，靜靜地聽著鄉親們擺龍門陣。

其實周航的心思此時已經在思考團隊建設的事情，現在管理班子不健全，什麼事情都要親力親為，就會影響他思考其它的事情。老家這邊必須要找一個協調能力強，有大局觀的人來坐鎮才行。老爸周朝中書呆子氣太濃，只要他把食品公司經營好就行了。大青山旅遊度假村專案，水庫、水電站、自來水廠、汙水處理廠、公路等專案，必須另外找一個總經理來負責此事的運作管理。另外工程質量的監督管理，也必須找專人跟蹤監督管理，不能依靠大家的自覺性來管理工程質量，在利益面前，這都是不靠譜的事情。昨天見過的新娘子姜睿，如果能夠拉攏過來，就是有了一個幫他協調各個專案的助手。胡國強也不錯，讓他帶幾個人對各處工程質量進行跟蹤監督管理，應該沒問題。再到陳家嶺去挖一波人來，讓他們負責旅遊度假村專案的建設，那麼自己就有時間進行其它事情的規劃了。

冬天的天色亮的晚，早上七點半，天邊才露出一絲微白的晨光。知客師又在廣播上催促附近幫忙打雜的鄰居，開始擺桌子，準備安席吃早飯。

由於通宵電影的緣故，多數人並沒有回家去睡覺，都在各家火爐邊圍著烤火，吹牛擺龍門陣。聽到喇叭裡知客師安排的聲音，都紛紛走出烤火屋，將堆疊在一起的桌子從新擺開。擺好桌子板凳後，已經接近八點了，天色已經大亮，廚房在一陣催促聲中開始了出菜。

周航將二姐周庭玉和陳愛華叫醒，就近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周航和陳愛華吃飯較快，不到十分鐘就吃完了，此時菜都還沒有上完呢。周庭玉不願意了，非要拉著兩人陪著她，等她吃完了飯一起走。

早上，新婚夫婦又出來敬酒了，可是在早上喝酒的還真沒有幾個。夫妻倆很快來到了周航這一桌，沒有人喝酒，周航和陳愛華也早早就吃完了早飯。客氣寒暄了一通後，周航問胡國強夫婦，有沒有什麼緊要的事情去忙，如果沒有的話，開年後的正月初三、初四兩天，邀請他們夫婦隨他一起到村裡各處去走走看看。

胡國強還沒有反應過來，站在那裡發愣，可新媳婦姜睿立即高興地答應了下來，說道：“沒問題，我們沒啥事情的，我也要熟悉一下這給將要生活一輩子的地方，初三早上一定去找你們，一起到處走走看看。”

周航笑嘻嘻地點點頭，說道：“好！就這麼說定了。”

姜睿立即回答道：“好的，那你們慢慢吃哈，招待不周的地方請多多包涵。”

於是夫婦倆匆匆走完過場後，高高興興地回到房裡去了，把這訊息告訴了大哥大嫂和侄子。

胡國華夫婦倆聽說了胡國強的話後，都心下歡喜大喜，對兄弟說道：“你呀，到底是書讀少了，有些事情轉不過彎來。還好弟妹機靈，否則你們將會失去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

胡華宇也說道：“二爸，二嬸，你們的運氣來了，能夠落入周家人的眼裡，今後發家致富不愁了。”

胡國華說道：“是呀！多少人想搭上週家這條船，人家都愛答不理的。特別是周航，聽說本事大得很呢。你們過年這幾天也不要去忙碌了，有我們呢！好好思考一下怎麼能夠和周家走到一起，有時候機會就在眨眼間，錯過了會後悔一輩子的。”

卻說大家吃過早飯後，周庭玉就拉著陳愛華要走路回家去。周航問道：“有車不坐，是不是腦子有病？”

周庭玉鄙夷地說道：“哪有那麼金貴，走走路，就當看看風景，消消食了，隨便讓兄弟媳婦熟悉一下週圍的環境，千萬別等下次回來迷了路，進錯家門就笑死人了。”

周航說道：“二姐，你就作吧，看了一晚到亮的電影，還不困麼？坐車子一起回去，也就幾分鐘的時間，非要折騰啥子，今晚就是除夕夜，家裡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呢。”

周庭玉說道：“週二娃，我們兩個好歹在你的車上眯了一會，兩個小時有吧。看一晚上電影怎麼啦，農村除了看電視，沒有其他的娛樂節目。看電影就當是農村的文娛生活了，現在工地都放假了，一晚上不睡覺，有啥關係呢？放心吧，不會把你媳婦弄丟的。現在你媳婦還沒過門，做家務的事情暫時還用不著她。去吧，去吧，你該忙啥事就忙去吧。”

陳愛華笑嘻嘻地跟著周庭玉走了，周航只得遂了他們的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