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周圍人若有若無的感應和目光,白藕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打顫,才出虎穴,又進的狼窩,危及性命的情況下,作出的本來應該是自保之舉的行為,反倒給自己埋下了更深的隱患,他突然有些後悔來到這裡了。

可以預見,即便是自己躲過了面前一劫,往後的日子同樣會整日生存在提心吊膽之中,甚至從某種方面來說,現在自己的處境,比直接遭遇映象裡那夥人還要糟糕。

他們到紫雲架只是暫時的,一旦能夠逃離,往後的日子照樣逍遙,但被面前這些同族盯上卻絕對沒有那麼好運。

‘一群只有吃妖不吐骨頭的雜種,得想辦法從這裡溜出去,不然等裡面的人倒下,我必然再無脫身機會。’想是這麼想,但壓根就沒有機會,它不可能從數頭妖王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的離開。

更重要的是,這裡是三妖的地盤,他們的根基和底蘊對比白藕那點手段,就好比是一個鼎盛王朝和原始部落之間的差距,敢踏入這裡,他就發現了陣法的存在,遁術根本無法使用,一時間白藕更覺坐立難安。

如芒在背,只覺得自己就是那被擺到了桌上的食物,而周圍這些原本的同族,以往稱兄道弟之輩,此刻每一個眼中都透著碧藍的光,彷彿下一刻就會撲上來將自己啃食殆盡一樣。

這一刻,他突然發現,似乎妖才是世間最大的雜食者,人類當中好歹幾乎不會有人吃人,但在妖族中,這種事情好像很常見。

只見那方大陣世界中,曹安否定了最麻煩的方案,從腰間取下黃皮葫蘆。

“請寶貝轉身!”

話音剛落,黃皮葫蘆自然飄入高空,葫身傾斜,自那葫蘆口傾斜出一縷赤紅之光,仔細一看,正是一縷火苗飄然而出,隨著這縷火苗的出現,大殿之中正在觀看的鏡面上居然出現了一陣漣漪,在場的其他妖眾不明所以,依舊談笑飲宴。

唯有高坐檯上的三人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這鏡面關聯著那個世界,鏡面起漣漪意味著那個空間都承受不住這股火焰的力量,開始顫抖了,這還只是火焰出現的一瞬間,它還沒有爆發,爆發的話,那方空間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

原先的自信蕩然無存,三妖神色緊張的死死盯著鏡面影像。

那縷火苗在空中滴溜溜一轉,似是選好了目標,影像中看不到它的軌跡,下一瞬間主殿位置爆發出沖天火光,緊接著就是一陣劇烈的爆炸聲從鏡面裡傳了出來,隨著這一聲響起,整個鏡面也隨之崩碎。

一股熱浪從中激盪而出,只是一瞬間,整個大殿內頓時就已經狼藉一片,大大小小的妖物被這股熱浪吹得橫七豎八,在這股力量面前,他們不像是什麼呼風喚雨的妖怪,更像是狂風中的普通人一樣。

再大的神通也沒得施展的機會,更施展不出來,這還只是面對餘波而已,那一縷火苗並不是直接對著他們的。

這個時候還沒回過味來就是真的蠢了,這一刻,誰也沒心思理會什麼宴席,什麼白藕,化作一道道流光四散逃逸,在映象世界的主殿崩碎之後,現實世界的主殿也受到了影響,大殿上佈滿了蜘蛛網一般的裂紋。

眼見著機會難得,白藕起身就向外竄去,不曾想身子剛有動作,身體就不受控制的飄了起來,飄離在空中,一身手段施展不出,他眼中滿是驚恐之色,感應中那道令他畏懼和顫慄的氣息已經來到了。

曹安信步而行,身邊是曉夢和常青二人,而常青的手中則是牽著李兜兒。

“驚了諸位的宴席了,不好意思。”

三妖連忙上前來,“不敢,不敢!上仙大駕光臨,是我們的榮幸。”

氣質淡雅的女人走上前來,伸手一招,將那控制著白藕的水泡喚到身前,“上仙是為它而來的吧,適才上仙大展神威,此賊欲借亂遁走,已被我捉住。”

說著輕輕一推,水泡飄然來到了曹安面前。

曹安伸出手,食指在水泡上輕輕碰了一下,眾人親眼看著那一縷寒意在整個水泡上方瞬間擴散開來,猶如風暴之眼一樣,向下擴散而去,水泡內部的白藕像是見到了什麼大恐怖一般,一臉驚駭欲絕。

拼了命的想要躲開,但那風暴的觸鬚宛如有自己的意識,認準了白藕,無論他躲到哪裡,都始終不緩不慢的跟在他後面,水泡內部的空間本就不大,只是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白藕便徹底化為一座冰雕。

沒了氣息,水泡內的寒意在這一刻爆發開來,從內到外化作一個巨大的冰球,跌落到了地上,聲音響徹每一個人的心底。

看著白藕的下場,三妖心中的擔憂並未有片刻的緩和,他們相互看了彼此一眼,白藕的下場,未嘗不是自己等人的下場。

提著劍的曹安看都不看地上的冰球一眼,而是平靜的看向三妖,他理當是一身書卷氣或者偏向溫文的,但常年修行,在無形中改變了他的氣質,特別是晉升天人以後,氣息雖然內斂,可氣質卻比之前更凸顯了。

淵渟嶽峙,氣度不俗。

加之修行了道心種魔大法,本身對女性就附帶天然濾鏡,以至於在蛇妖眼中,曹安只是站在那,都有一種讓她身子發軟的感覺,這也是她第一次正視曹安,只是一眼,就難以挪開,在她心目中,此刻愛慾蓋過了恐懼。

“他的事情完結了,我們現在來談談我們之間的事情。”

聽到曹安的話,三頭鱷將兩個女妖擋到了身後,三妖太好分辨了,唯一的男的就是三頭鱷,至於另外兩個,氣質淡雅的那個估計是青魚妖,更顯豐腴妖嬈的大機率是蛇妖,十有八九。

“上仙想要怎麼談?我們三兄妹雖然實力不濟,但好歹也是踏入妖王多年,若上仙真要苦苦相逼,大不了我們……”

曹安擺擺手,打斷了三頭鱷的話,“不要放些狠話,這完全沒有意義,我真要殺了你們,一縷火苗就能辦到的事情,你拿什麼跟我拼死相博?”

聽到這話,三頭鱷一點都不生氣,臉上反而溢位了笑容,“上仙您不打算打殺我們?”

“要點補償,畢竟你們將我們困在裡面那麼久,若不是我技高一籌,恐怕就出不來了!”

三頭鱷哪還敢繼續說什麼,“應該的,應該的,小妖們一定全力配合上仙。”

曹安點點頭,“兩個條件,你們應該有些藏品,任我取走三件,你們若是在這件事情上耍滑頭,應該知道後果,不殺你們我只取三件,殺了你們,東西全都是我的。”

三妖對視一眼,“不敢,我等一定照辦。”

“第二個條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放開心神,讓我在你們體內種下禁制。”

“這不可能!”曹安話才剛說完,三頭鱷就下意識的回絕了曹安的話,連著聲音都在這一時間提高了不少。

曹安不動神色,等到三頭鱷緩和了些,才不緊不慢的一手按住年劍,平靜的看著他們。

“接受禁制,或者死亡!二選一!”

三頭鱷妖退後了幾步,與兩個義妹站到了一起,臉上陰晴不定,他隱隱有些懷疑曹安那個葫蘆是不是隻能短時間內動用一次,但他更擔心的是自己賭錯了,在這紫雲架中,近千年的修行,讓他越發珍惜自己的性命,越發害怕死亡。

他很清楚他們三妖現在的態度,都是基於見識到映象之中曹安的寶兵威力之後,基於面前之人還能繼續釋放寶兵之中那種火焰的前提上。

那是一種完全沒有抵抗意義的威懾,在那股力量面前,自己兄妹三人就算是拼盡全力,也毫無意義。

但如果一開始,面前這人手中的寶兵在短時間內就只能使用一次呢?

越想越覺得合理。

之前一切的條件和作態都只是為了這最後一步做鋪墊,面前的這個人類武夫根本就沒想放過自己兄妹三,但又無法保證能不依賴那件寶兵將自己三人斬殺,又或者,他只是單純的想輕鬆解決自己三人。

‘如果能拼殺了他,將那葫蘆佔為己有,大澤之外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去看看。’思及此,三頭鱷妖的眼底多了幾分異樣。

畢竟是兄妹三人,各自都已經極為熟悉彼此,魚妖在看到大哥的樣子後,就知道他的打算,沒敢多說什麼,拉了拉三頭鱷的衣角,朝著冰球的方向努了努嘴,那意思再清楚不過,三頭鱷原本火熱的心也在這一瞬間變得冰涼了下來。

他下意識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不對,不是我下意識把這事給忘了,我都已經是妖王境界了,又不是普通野獸和凡人,這等重要的事情和細節怎麼可能會被我忘掉。’他抬起頭,看到身邊兩個義妹也是一臉後怕的表情,就知道她們也想到了這茬。

三頭顎只覺得後脊背上一陣發寒,心中再無任何猶豫。

一左一右拉著自己的兩個義妹,哧嗵一聲跪在了曹安四人面前。

“我兄妹三人妄信那藕妖之言,冒犯上仙,以致耽擱了上仙要事,願意接受上仙條件,請上仙出手吧。”這一次,三頭顎心中再無其他念想,但求不死,他一人之決定,牽連的可卻不僅僅只有他自己。

“你們兩個也願意嗎?”

“大哥的決定,就是我等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