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質子聘禮送的寒酸,早就傳遍了京城。

所有人都等著看陸青梧的笑話。

丞相府嫡長女嫁給敵國質子,還是這麼窮酸的質子,對所有人來講就是廢子。

更別說丞相府不寵愛這個女兒,嫁妝能給多少?

所有人都忽略了丞相府原配夫人是江南首富之女,當年嫁過來的時候那也是十里紅妝,嫁妝更是抬了半月才算完事。

不管是王氏還是陸丞相全都忘記了。

就連陸青梧也沒有提及。

這次賜婚很倉促,要求他們快速成親,嫁衣也是日夜趕工。

陸丞相對這個女兒沒有半分好感,所有事情絲毫不上心。

繼室王氏更不會上心,一心只想著自己的女兒陸婉柔。

什麼好東西全都塞進她的嫁妝裡,陸青梧不爭不搶每天就窩在自己的小院子裡。

唇角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眸底眼波流轉,手中拿著的正是“鼠歡”。

對此她十分期待大婚的時候啊,都說自己是惡毒女配,她怎麼可能不搞事?

陸婉柔難得安靜沒有來找事,天天和繡娘繡著嫁衣。

直到快出嫁的前兩天來到了陸青梧的院子。

還沒等進門就嗅到一股苦澀的藥味,

身邊的大丫鬟時分有眼力見,用力踹開院門,單手掐腰柳眉倒豎地闖了進來。

陸清婉厭惡地掩住口鼻,一臉嫌棄地走了進來。

“我說姐姐,這麼久不見你怎麼還是沒有長進,成天擺弄這些東西臭死了。”

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姐姐你不會想著給時晏那個短命鬼續命吧?我勸你還是別痴心妄想了,有那個功夫不如想想怎麼能不殉葬。”

她又捂著唇笑了起來:“不過也許還有轉機,梁國的風俗略有耳聞,你也可以嫁給那短命鬼的父親弟弟侄子!”眼裡的心災樂禍絲毫不加以掩飾。

可能是因為馬上要嫁給四皇子了,本性也開始暴露出來。

相反陸青梧從長公主府回來時發過那一次彪意外,一直都安靜的像是個透明人。

無論怎麼安排,都沒有任何意見。

甚至嫁妝只有幾床被子如此寒酸也沒有反對過。

在陸婉柔記憶中陸青梧就應該是這樣,就算會醫術能如何?

三兩下蹩腳的醫術就能改變命運?

上輩子又不是沒有給時晏看過病,結果還不是那樣。

陸青梧像是認命了,不反駁也不說話,靜靜地擺弄著手上的東西。

“砰!”一腳踹翻了簸箕。

陸婉柔最討厭就是她這副面孔,不管遇見什麼事都是如此淡然,恨不得讓她撕碎這張臉。

“陸青梧,你竟敢無視我,三日後我就是皇子妃了,以後見到我就躲遠點,躲不開你就跪著,惹惱了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趾高氣揚,一腳踩扁了簸箕,一些草屑散落在繡花鞋上。

陸青梧這時才抬起眼眸看向她。

陸婉柔被嚇了一跳,連連後退好幾步,與她保持安全距離。

“呵。”陸青梧一聲輕笑,“妹妹你在害怕。”

看來上次讓她很有記性,知道躲著自己。

現在蹦躂得越歡,以後才會越來越狼狽,目光落在了陸婉柔的繡鞋上。

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現在你是皇子妃,我可不能把你怎麼樣,放心我不會動手的。”

陸婉柔別過頭冷嗤:“諒你也不敢!”若是有尾巴都能翹到天上去。

隨即又嘲諷幾句她的嫁衣簡陋破舊,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只要讓她能踩在陸青梧的頭上,比什麼都要讓她開心。

皇后娘娘?呵,還不是被她算計,以後就去守著那個短命鬼過日子吧。

陸婉柔離開之後,躲在暗處的時晏走了出來。

目光陰鷙盯著她離開的背影,“你就任由她欺負你?”

陸青梧心不在焉收拾著院落,眼皮抬都沒抬:“想要使人跌落神壇,勢必要讓她瘋狂,捧得越高,摔下來才會疼。”

——

三日後,丞相府鑼鼓喧天,賓客雲集。

全京城九成以上的權貴全都來參加丞相府的婚宴。

京城誰人不知陸婉柔?那可是丞相府最寵愛的嫡女。

至於許多年沒有出現又死了母親的陸青梧誰會在意?更別說嫁的人還是個質子,完全沒有可比性。

同是出嫁,兩個女兒的待遇和排場天差地別。

陸婉柔身著嵌著南珠的大紅嫁衣,上面花團錦簇,百子千孫。

這身嫁衣是帶著全家人最真誠,真摯的祝福。

王氏和陸丞相攜手站在一處,滿眼都是慈愛,眼底也有些溼潤。

在大家的注視下,陸婉柔從內堂一步步走了出來。

本應該是陸錚送嫁,奈何這小子說什麼都不樂意,防止他鬧事把人關了起來。

陸婉柔內心十分激動,只要嫁給四皇子楚曄她就是未來的皇后了。

想到這裡背脊挺得筆直,步伐堅定地朝著大門走去。

忽然,一顆鴿子蛋大的南珠滾落掉地。

一顆,兩顆,三顆。

繡在嫁衣上的南珠紛紛掉落,噼裡啪啦地滿地滾動。

陸婉柔一心一意往前走,只小心腳下的路,根本沒有注意到周圍人群忽然靜了下來。

以為他們是被自己精美華麗的嫁衣而震撼到。

這樣一想背挺得更加筆直。

忽然,身子一輕,屁股一涼,冷風吹過兩股戰戰。

“啊!!小姐,你的衣服!!”貼身丫鬟連忙蹲下來去撿地上掉落的嫁衣碎片。

陸婉柔也發現了不對勁,頂著蓋頭捂住自己的大腚。

隨即肩膀也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滑了下來。

眾人譁然。

陸婉柔精美華貴的嫁衣在眾人的視線中解體了。

她頂著大紅蓋頭,穿著雪白的裡衣站在丞相府的大門口。

“柔兒!”王氏這才反應過來,伸手扒下丫鬟的衣衫套在了自己女兒的身上。

彼時,四皇子楚曄已經騎著高頭大馬抵達。

他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就像是被人當街扇了好幾個打耳光。

胸腔內一團團怒火升騰,要吞噬掉所有人。

陸婉柔爆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雙手捂著自己的身體。

眼淚奪眶而出,“我的嫁衣,我的婚禮!是誰?是誰做的!!”

一陣大風吹過,剛剛陸婉柔白皙光滑的小臉上起了一個個扁的疙瘩,一直蔓延到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