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剛剛踏出房門的李伯辰忽覺身子微微一麻,心跳漏了半拍。他想都沒想,立即往後退了一步,便見身前原本立足處轟隆一聲被炸出一個深坑,泥土與雪沫四濺,糊了他滿身滿臉!

抬頭向天看,正瞧見十幾米高處的百應掌中光芒又現!他立刻低喝:“燕將軍!”

隨後飛身退回了屋中去。燕百橫的反應並不比他慢多少,在發現雪與土也濺了他一身、行跡無法掩藏之後,緊隨他退回房中。便聽門口又是轟隆三聲響,門板都顫了顫,險些散架。

李伯辰這預感,已救了他不止一次了。過去在軍中的六年,一旦在戰場上被人盯上、將有殺身之禍,便會覺得身子微微一麻。他起初以為這是自己有什麼毛病,見了兇狠的敵人便下意識地膽寒。可後來發現即便那敵人在身後、暗處,他看不到對方,也同樣有此感應。他自是沒想清楚這奇妙感應因何緣由,但既然能保命,就不再深究了。

燕百橫進來的時候還是被發現了,李伯辰心想。但他並不慌張,原本的計劃裡也考慮到了這種情況,無非就是搏命罷了,百應總不會比雪原上的妖獸更兇。

可忽覺頸上一涼,竟然是燕百橫用短匕架在他脖子上:“你騙我!?”

李伯辰知道他在想什麼——百應該將自己射死的,可自己卻因那種預感而逃了一命,在燕百橫看來的確很像故意引他出去。

“如果我是引你出去剛才為什麼還要退進來?”李伯辰沉聲道,“燕將軍現在和我一樣被困,如果想脫身,我倒有一個辦法。你信我,我們就可活!”

燕百橫心中一涼,已意識到自己之前錯看了這李伯辰。他現在的語氣、神態與之前判若兩人,哪裡還有什麼莽夫的模樣?

但事已至此只能隨機應變,他咬牙道:“什麼辦法?”

……

那必殺的六箭被李伯辰避過之後百應又放了三箭,一樣未能建功。他心中一驚,卻並不慌,倒覺得自己對李伯辰的忌憚是對的——這人的確是個禍患。

“衝進去。”他對身邊的羽衛喝道。

李伯辰與燕百橫退回到屋中是明智的做法,如果他們出了院子跑到院外的平地上,手裡又沒有弓弩,便只能被自己在空中射殺了。回到屋子裡,倒可以換得一時的安全。然而這也將他們自己囚住了。無翼人羽衛肌肉骨骼遠比人要堅實,近戰起來,一樣佔據優勢。

那羽衛收斂光翼,俯衝而下,轟隆一聲將門撞開。百應緊隨其後,也衝了進去。

屋子裡黑暗一片,可在羽人眼中卻與白天沒太大差別。當先的羽衛,依著人的修行境界劃分是個養氣境,在身周浮出一層有淡淡羽紋的微白色光華。此乃羽族天生的羽盾,防護力與木盾相當。他在衝下時便抽出了腰間厚重的短刀,進門先一掃,發現無人——那兩人該是退回到裡間去了。

他正要再衝入裡間,卻冷不防看到從牆壁當中伸出一雙手,持兩柄烏黑色的匕首,直取他的脖頸。

他本就打算轉身前衝,此時立即斜著身子後退一步避開兩柄短匕,揮刀就去斬那兩條手臂。百應在他身後兩步看到這情景,忙厲喝:“慢!”

卻已經晚了。羽衛這一刀倒是結結實實地斬中了,但那條手臂卻沒斷,而是化成兩張符紙落下。同時這外屋的灶臺後身形一閃,燕百橫伏著身子連出兩刀,直奔羽衛的肚腹而去。

羽衛看得到燕百橫,百應卻看不到。外屋空間狹小,羽衛來不及後退,就變招以刀去格,卻只擋住其中一柄匕首,另一柄從他手臂下穿過,直取心口。

他沒料到燕百橫的刀術如此變幻莫測,但也不打算再躲了。他身上這羽盾堅固,自己更貼身穿了皮甲且骨肉堅實,自忖即便被這一刀刺中也不至於傷及性命。便低喝一聲硬捱這一記向前衝去,要以厚重的短刀將燕百橫的身形壓制住,好叫身後的百應出手。

但力氣只提到一半、剛邁出半步,忽然覺得心口一涼,猛地一痛!下意識低頭一看,發現燕百橫的匕首已穿透他的羽盾、皮甲,直沒胸口了。

羽衛便用最後的力氣合身前撲,期望能將他壓在身下,可到底撲了個空,側倒在地。

羽衛的死只在兩息之間,百應甚至都沒看清前面發生了什麼,只覺羽衛斬出一刀又前衝兩步,便倒地了。他心中大驚——這養氣境的羽衛身上的羽盾是能防尋常刀劍的。哪怕找上五六個李伯辰持刃圍著他亂砍亂剁,一時半刻也很難將這羽盾破去,更不要說他還穿了一身皮甲的。

而燕百橫同為養氣境,身為人類身體也僅比尋常人更加強壯敏捷一些……是怎麼一個照面就破了羽盾將他殺了的!?

也直到這時百應才忽然意識到,這屋子裡似乎比外面還要冷,自己彷彿身處冰窖一般。

這屋子裡有古怪!

他一旦生出這念頭,又聽到裡間似乎砰的一聲悶響,似有什麼人破窗而出了。百應心頭一凜,立即抽身飛退。羽衛衝進來時已將兩扇門板撞開了,他身後並沒有阻礙。但在他退後這念頭生出的一剎那,一個人影已衝到門邊一把撈起地上的一扇門板,砰的一聲橫頂在門框上、將他的退路封死了。

百應一撞上這門板便知不妙,立即也暗運元氣在體外浮出一層羽盾。外面那人是李伯辰無疑,他該是從裡間的視窗跳出來,將自己的退路封死,好叫自己在屋裡和那個燕百橫鬥!

此人這樣狠毒!

門外正是李伯辰。身強體壯的無翼人羽衛已死,剩下這百應只強在光矢之術,要論近身搏鬥未必比他這六年的老兵強。軍中人人誇他力氣大,此時正派上用場。他用半個身子抵死了那門,但也清楚這門板只能將百應略微阻一阻,一旦他回身發出光矢來,自己和這門立時就要被炸飛,此刻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室內的燕百橫身上。

但他沒只等著,一旦將門板抵上,另一隻手立即用短刀刺了進去。

生死關頭孤注一擲,這一刀竟然將門板生生刺穿了。可再往裡似乎是刺上了百應的羽盾,只覺像是抵住了一塊石頭,竟然不能再進分毫!

這時候他心裡也是一驚——剛才那燕百橫是怎麼殺了無翼人羽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