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辰在心裡舒了口氣,暗道剛才那一記天誅術法果然將他剛剛鼓起來的勇氣一下子打散了。其實隋子昂的實力不弱,能使的術法也未必只有剛才那“三災劫風”一種,如果與自己纏鬥起來,勝負還真未可知。

只是有膽或無膽,就是龍虎與蟲鼠的區別了。

他雖有殺心,可知道葉英紅該在他們手中,留他的命還有用。便揚起一刀,以刀背劈在他大腿上。隋子昂哇的一聲慘叫,疼昏過去。

那邊葉成疇一陣冷哼:“廢物。”

但李伯辰已借這一刀之力又向他撲了過去。剛才受了隋子昂那一記術法鐵甲被穿透,此時雖不覺得疼,卻感到胸胸腹間一片溫熱黏糊,便意識到前胸該是多出了許多創口。

他知道這些小傷雖不致命,但一直失血早晚會成大問題。葉成疇遠非隋子昂可比,對付他更得速戰速決。此人心高氣傲瞧不起自己,倒是可以以此為餌。

葉成疇見了他這氣勢便低喝:“來得好!”

手中一動,身上又分出三道金光幻象直迎上來。李伯辰在陶宅領教過這種術法,那時候被透體而過,只覺得一陣溫熱。但此刻那三道幻象光芒更加濃郁,已近乎實質而非光影了。

他與隋子昂修的都是六瀆一脈術法,這東西或許也同剛才劫風的刀劍幻象一樣,能實實在在地傷人。李伯辰不敢大意,見那三個持戟的金人成個品字陣向自己直刺而來,便先取左邊那一個。

他口中再默誦天誅咒文,空中光芒一閃,啪的一聲擊在正中那一個的身上。那幻影立時像被揉皺了,聚成一團金光,爆了來開。趁這當口他身子一轉,避過探來的兩柄大戟,揮刀便斬持戟那幻象的手。

可刀鋒像斬中空氣,從中划過去了。幻象只微微一顫,重新合攏。倒是手中的大戟往右一揮正擊在他的肋下,叫他斜著退出了兩步。這東西看著與李丘狐的火焰刀類似,虛實都隨心意,防不勝防。

他已探得這東西的虛實,知道無法同它糾纏,便在心中再誦咒文,橫奔五步,又招一道電光,將左邊這個也擊散了。

葉成疇見他這兩招便咦了一聲:“天誅?你果然有點來歷。我瞧瞧你還能撐多久。”

話音一落手指再動,竟又有兩個幻象從他身上射出,再撲過來。

李伯辰便又跳開兩步到了一株兩人合抱的老樹下,喝道:“山君,再不幫我,你真要被煉化了!”

但那山君在潭邊只掃了他一眼,低嘆道:“你要殺死了他,許諾給你的就給你。可他要殺死了你,也只算是你的命數吧。”

李伯辰聽了她這話,心中一定,曉得山君雖不會幫自己,但也不至於幫葉成疇。便避開再刺過來的三戟墊了兩步,縱身上了樹。他右手提刀,左手猛地插入樹幹中。樹木雖硬,可他養氣境的真靈灌注全身,一下子便插得木屑飛濺,戳進去了。腳下再一借力,登時往上躥了一丈去。樹下那金人雖然無懼生死,可這時候瞧見這變化似乎有些遲鈍,三柄大戟都戳進樹幹裡,發了一會兒怔。

他一口氣躥上三丈去,此處樹枝繁茂,可畢竟不是春夏、葉子都落了,因而也藏不住身形。葉成疇見了,又冷笑一聲:“今天你走是走不了了。”

說了這話他忽然一張嘴,喝道:“風來!”

只聽嗚的一聲響,林間一陣狂風大作,吹得地上飛沙走石,連他寄身的這顆大樹都猛烈搖晃,彷彿是地動了。這術法該正是隋子昂所使的“三災劫風”,可被葉成疇使出來,威力不知大了幾倍!

李伯辰被這風一掃,身上登時一陣痠軟,手裡的鋼刀也險些脫手。他便奮力一揮將刀向葉成疇擲出,但樹上搖晃,這刀失了準頭,待射到青石上時已偏了許多。葉成疇一腳便將它踢開,叫它倒插在石上了。

他手裡沒了刀,身上倒略輕快些,再過兩息的功夫便已攀上了樹頂。此處搖晃得更厲害,地上的葉成疇也成了個小人兒,李伯辰頭暈眼花,雙手抱著樹枝,聽葉成疇的聲音在風中變得更大:“你還能飛了不成!?”

這時候樹頂正朝青石的方向搖過去,李伯辰便喝道:“正是!”

大樹的頂端已晃得像一張大弓,李伯辰放了手,整個人便被這大弓彈飛。他與葉成疇相去幾十步遠,如今在空中雙臂一張,向他猛撲而去!

葉成疇似乎沒料到他敢這麼幹,面上一凜,抬手連使了幾個咒訣,又張口一噴,狂風中立時多了無數柄刀槍,迎面向他射來。李伯辰此時避無可避,只能將雙臂護在臉上,運起北辰真氣硬捱這一波。

便聽得一陣暴雨打梨花般的噼啪聲,這些刀槍雖沒將他扎個透心兒亮,卻也叫他皮開肉綻,在空中潑灑下一片血雨來!

他的去勢一滯,到底沒能撲到青石上,只落到他面前三四步遠處。此時葉成疇已將樹下的三個金人招了回來,李伯辰一落地、打了兩個滾剛要站起,便有三柄大戟沉沉叉在他頸間,向下一壓。他的腿就勢一軟,半跪在地上了。

他現在的模樣倒稱得上狼狽。外袍全破了,露出鐵甲。但甲片也殘破不堪,幾乎被鮮血染紅。只有臉上還是好端端的,可氣喘如牛,呵出的白霧快連成了雲。

葉成疇此時才臉色稍定,將他仔細端詳一番,沉聲道:“你這人倒是有一副豪膽,這種險招也想得出來。”

李伯辰接連喘息幾聲才勻了氣,道:“別說廢話,要殺要剮就來吧!”

葉成疇冷冷一笑:“我早說過,暫不殺你。先問你,是什麼來歷?不要再告訴我你為隋無咎做事——你使的天誅是李國北辰一脈的廟堂術法,哪裡得來的?”

李伯辰也冷笑一聲:“我也想問你,拿隋子昂的陰靈來用?這事璋城大會首知道麼?”

葉成疇笑了笑:“這個,用不著你操心。”

李伯辰呸了兩口嘴裡的血,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覺著這回答該是說空明會的人並不知情。不是他最想要的答案,但也算是有答案了。他便忽然一皺眉頭,猛地抓住自己胸口,道:“你……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