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下村。

大雨後的村落瀰漫著一股泥草味。

村民紛紛從家裡走出來,打掃屋前泥濘。

忽然有高喊聲從遠處傳來:“武士下山了!”

忙碌的村民們大驚,快速扔下手中東西,抱起自家孩子躲進屋內。

不多時。

家家戶戶都大門緊閉,村裡變得空空蕩蕩,安靜的好似沒有人。

山腳的一戶人家。

張大娘抱著懷中熟睡的小女兒躲在牆角。

她的丈夫老趙手握一根鋤頭,緊張無比的守在大門後。

大兒子趙鐵柱也拿著一個鐵鏟站在父親旁邊,手指都捏的發白。

當下時代以武為尊。

武士是身份和實力的象徵,一個就足夠震懾,更別說一群。

嶺下村哪怕被屠盡也不會有人管。

門外。

腳步由遠及近,隱隱聽到談話聲。

“此山不通,我們只能繞路了。”

“沒辦法,山頂那人守著,誰敢硬闖?”

為首的武士閉口不言,眉頭緊皺。

他的傷口還在滲血,到現在整個上半身都在疼。

很明顯山頂那女子只是警告了一下。

當時他若雙腳踏進庭院大門,此時恐怕已經是一具屍體!

嶺下村竟藏著這般人物……

男人越想越怕,前胸滲著血,後背冒冷汗,可謂是冰火兩重天。

忽的。

“哇——”

一道小兒啼哭打破了村裡的寂靜。

武士們扭頭,朝哭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屋內。

張大娘急的眼眶發紅,她連連哄著懷中女兒,可怎麼哄都沒用,女孩就是哭個不停。

老趙和趙鐵柱則是面如死灰,身軀僵硬。

誰都沒想到,明明已經睡著的小女兒,這時候卻哭了!

全家都緊張的不敢呼吸。

更糟糕的是,腳步聲正朝著這戶人家而來!

吱呀——

大門被推開。

一家人頓時心涼了半截。

逆著光,門外的那群武士們凶神惡煞,各個都有精良的武器,刀光劍影泛著寒光!

以武為尊的年代,誰在乎窮苦村民的命?

所有人都能預見命運的走向……

張大娘‘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她開始磕頭,邊磕邊求饒:“大人們,饒命啊……孩子還小,不是故意驚擾大人!”

可出乎意料的。

為首的武士輕聲道:“無妨,孩子哭是正常事,你起來罷!”

張大娘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求饒聲一頓,仰頭望去。

卻看到那武士將背後大刀放在門口,道:“我姓邱,單名一個越字,我跟兄弟們路過此處,想討口水喝,可否?”

其他武士也紛紛解下武器,面上帶上了笑意看向這一家子,無半點殺伐氣息。

不多時。

邱越已經與一家人共坐一桌相談甚歡,老趙端上來一碟花生,還拿出了一罈酒。

能與習武之人聊上兩句,是普通人做夢都沒想到的事!

酒過三巡,邱越強忍著胸前傷口的疼痛,詢問起山頂之人。

張大娘回憶道:“是有這麼一位女郎,前些日子路過嶺下村上山,當時她蒙著面,沒看見長啥樣……不過那嶺山可高啊!也不知什麼時候修了石階,以前明明只有崖來著……”

邱越頓時一驚!

不聲不響修了條登山驛道?

要知道嶺山陡峭,上山的石階全部是石塊砌成。

大工程啊!

那女子是何方神聖?如何做到的?為何來這嶺山隱居?

他壓下內心的驚異,又問:“她可曾說過什麼?”

張大娘:“我記得她上山前留下一句話。”

邱越半個身子都往前傾:“什麼話?”

張大娘:“她說,有事可上山。”

邱越大腦‘轟’的一聲,臉色慘白。

有事可上山……

這分明就是表態,嶺下村她罩了啊!

邱越心驚膽顫,但凡他動了村民一下,定會命喪黃泉!

想到此處,他便起身,並拿了一些錢財放在桌上:“邱某不知嶺下村竟有高人庇護,多有得罪,懇請諸位在仙子面前美言幾句。”

…………

嶺山頂茅草屋。

蕭染書吃完收拾乾淨就開始找鏡子,發現找不到後又回到了院中,對著那大水缸的水面照了照。

哇靠!

她驚了!

這是什麼絕世大美人?

哪怕臉頰上粘了泥,也影響不了其驚人的美貌,反曾一絲墜入凡間的破碎美。

蕭染書瞬間雙眼發亮。

漂亮姐姐貼貼!

忽的,她反應過來這水中影現在是她自己……

失望嫌棄,不貼了!

她將那根香插回了主屋香爐裡,順手拜了拜,繼續翻箱倒櫃。

衣服找出來兩套,但都是白色。

原主是有多喜歡白色?

奔喪呢…啊呸呸!

蕭染書又衝著那根香拜了拜。

冒犯了……

她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又將那身泥的洗乾淨晾好,之後花了一下午時間,將宅院裡裡外外翻了個遍。

但可惜,原主留下的財產除了這宅院和少到可憐的傢俱,只有兩套衣服和一個藥罐。

錢是分幣沒有!

蕭染書上輩子也窮,但沒有窮到這個地步過。

簡直山窮水盡!

她頭疼的往院中大石頭上倚靠,無語的仰頭看天。

“好想吃雞……”

蕭染書喃喃自語,晚飯實在不想再碰那些嚼不爛的野菜。

她話音剛落。

一陣腳步聲從門外的石階上響起。

老趙和張大娘此時正小心翼翼的往院內張望,趙鐵柱跟在爹孃身後,懷裡捧著一個用厚襖布包裹的東西。

三人氣喘吁吁的爬上來後,發現宅院的院門敞開著。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四水歸堂的絕妙佈景,庭院雖小,卻比涼城大戶人家的院落還要有意境,隱隱透出一股不凡氣息,連地磚擺放的角度都似精心設計。

緊接著。

他們就看到半倚在石墩上的蕭染書。

她一襲白衣纖塵不染,如天女一般姿態隨意,眼神亙古無波,彷彿看透了世間萬物,也看淡了紅塵世俗。

此時的蕭染書就這樣淡然看來,看向門外的三人。

趙鐵柱第一個受不住這樣的眼神,猛的就低頭看地,整張臉‘刷’的一下就紅了,紅的好似要滴血!

老趙和張大娘也愣了好一會兒,眼前女子前不久上山經過嶺下村,但當時蒙著面,今日是第一次見到她的真容。

真是美的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