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瑤冷笑出聲,“這就是道歉了?那我也給你安排幾個男人,差點玷汙你,再給你說聲對不起,你就原諒我行不行?”

“我問你一句錯在哪裡,你就說我過分,這就是你們道歉的態度?!”

鄭老太太噎得說不出話來。

鄭保國抿直了唇角,前面做了這麼多,如果這會兒跟他們橫,就前功盡棄了。

“瑤瑤,之前是我們不對,是我利益燻心,做了對不起你孃的事情,我在這裡鄭重向你娘道歉!”

說完,鄭保國起身上了三柱香,又跪在牌位前磕了三個頭。

鄭老太太和朱真殷都驚呆了。

沒想到鄭保國會這麼豁得出去。

陸瑤哼了聲,鄭保國還真是能屈能伸啊。

鄭保國扯了扯朱真殷的胳膊,朱真殷閉了閉眼,做了和鄭保國同樣的舉動。

鄭保國繼續說道,“董先生,怪我們年輕氣盛,才害了弟妹一輩子,任何懲罰我們都能接受,只希望你們能原諒。”

“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們夫妻倆會盡可能彌補瑤瑤,彌補董家。”

董國防聲音極冷,“瑤瑤和董家都不需要你來彌補。”

鄭保國在心裡罵了董國防好幾句,但面上還是一副痛徹心扉的模樣,“對不起。”

董國防看著陸瑤,徵詢她的意見。

陸瑤看向鄭衛國,把這個爛攤子交給他。

鄭衛國:“你們走吧。”

鄭保國和朱真殷站起來,“老三,鄭望他......”

鄭衛國冷冷撇了他一眼,“大哥,你確定要我在愛人牌位前說這個?”

鄭保國強壓下怒氣,對鄭老太太和朱真殷說道,“我們先回去。”

因為跪的時間太久,再加上年紀大了,又餓了一天,鄭保國和朱真殷轉身時差點摔倒在地。

夫妻倆相互攙扶著,才勉強出了門。

董國防望著臉色蒼白的鄭衛國,“你跟我過來。”

幾人跟著董國防來到書房。

董國防從書架上拿過來一個小盒子,寬大的手掌撫摸著盒蓋,董國防聲音又低又輕。

“我知道,你和我大姐一樣,是被命運捉弄的可憐人,可這些,都是你家人造成的,所以,無論你做什麼,我都無法原諒你。”

鄭衛國在外面出生入死,保家衛國,回來卻被最親的人背刺。

可是背刺的結果卻要他大姐來承擔。

外人會覺得鄭衛國很偉大,很可憐,那是因為,受傷害的,不是他們親人罷了。

如果不是他家人阻攔,鄭衛國和大姐現在肯定過得很幸福。

鄭衛國:“我能理解,我很抱歉。”

董國防盯著手裡的盒子,做了好大一會兒心理建設,終究是開啟了盒子。

“這裡面全是我大姐留給你和瑤瑤的東西。”

聞言,鄭衛國猛然看了過去。

他張了張嘴,發現喉間哽咽地厲害,根本說不出話來。

董國防拿出一個信封,一個本子,他把本子遞給鄭衛國。

“這個是我大姐生前的筆記,幾乎都是關於你的,你拿走吧。”

鄭衛國顫巍巍走過去,伸出去的手抖得像篩子。

從董國防手裡接過本子,鄭衛國開啟第一頁看了一眼,確實是董娜的筆跡。

董國防低沉著嗓音,“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這裡。”

鄭衛國將筆記按在心口,“我,我能過去和她一起看嗎?”

鄭衛國聲音很低,帶著濃濃的祈求。

董國防沒有阻止,鄭衛國顫巍巍離開了書房,去了董娜的牌位前。

看著鄭衛國蒼涼孤寂的背影,陸瑤心裡不是滋味,她很想過去陪陪他。

但她想,他肯定有很多話想和她娘單獨說。

董國防捏著信封,“瑤瑤。”

陸瑤嗯了聲。

“這是你娘給你的一封信。”

塞給陸瑤之後,董國防大步離開了書房,陸瑤好像看到了舅舅眼眶紅了。

她想要追過去,被段明傑一把拉住。

“讓舅舅一個人冷靜一下吧。”

段明傑拉著她坐下,“要不要先看看娘給你寫了什麼?”

陸瑤嗯了聲,展開了信封。

——瑤瑤,今天是你五歲生日,看著你慢慢長大,我很幸福。娘突發奇想給你寫一封信,可是坐下來,卻又不知道該對五歲的你說些什麼,有些話,我不敢當面和你說,我怕你年紀小,承受不住,趁這個機會,我想把我們倆的秘密說給你聽。

瑤瑤,我曾經愛過一個男人,至今為止,我還愛他。

陸瑤抬起頭,將眼眶裡的淚水逼了回去。

董娜把她和鄭衛國相遇相愛的過程就悉數寫在了這封信裡。

字裡行間,都是對鄭衛國的愛慕和崇拜。

最後,董娜寫道:

原諒娘以這種方式告訴你你的身世,我不知道以後我還會不會見到他,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沒有忘記我,如果他知道你的存在,一定會很愛你。

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看到這封信,會是你調皮的時候找到偷偷看,還是我親自開啟和你一起看,亦或者其他方式。

瑤瑤,無論如何,娘想告訴你,你的父親,他是一個英雄,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一切,娘希望你不要恨他。

啪嗒一聲,陸瑤的淚水滴到了信紙上。

段明傑摟住她的身子,“想哭就哭吧。”

陸瑤抱住段明傑的腰,趴在他懷裡,低聲啜泣。

與此同時,鄭衛國也開啟了筆記本。

1956年11月20號

我終於到家了,我不敢告訴家裡人在京城發生的一切,可是接下來我該怎麼辦,我好想三哥啊,戰爭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他什麼時候才能來接我呢?

1956年11月26號

怎麼辦,怎麼辦,我好像懷孕了,我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可是去醫院被人知道了怎麼辦?

可能是太過慌亂,好幾個字都寫歪了。

足以看出當時董娜的慌亂了。

鄭衛國強忍著淚意掀開下一頁。

1956年11月27號

我真的懷孕了,我好害怕,我該怎麼辦?三哥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如果他幾個月,幾年不回來,孩子要怎麼辦?爹孃要是發現了,該對我多失望。

看到中間被淚水暈開的字型,鄭衛國心疼得無法呼吸。

那時候她該有多絕望啊,可是他卻沒在她身邊。

他真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