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饒和曲軍,宋然,三人不僅會騎馬,且都自負騎得不錯。

所以霍去病之前問他們的時候,三人很痛快的答應了。

但是在隨同霍去病統領的兩百騎兵一起出發後不久,嶽饒三人就對自己到底會不會騎馬,產生了懷疑。

如果登上馬背,駕馭馬匹奔跑,而自己能適應馬的節奏,隨其起伏,久坐不累就算會騎,嶽饒,曲軍,宋然肯定都騎的很好。

然而他們和在馬背上打仗搏命,和馬同吃同住的騎兵比起來差的太多了,說不會騎也不為過。

霍去病和那兩百精銳一登上馬背,氣勢遽增,瞬時間就飆射出去,如一陣疾風往西南方向吹去。

這支隊伍離開長安後,速度越來越快。

嶽饒和宋然三人跟在後邊,瘋狂催馬,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掉隊,被越甩越遠。

大漢建國八十載,從建國之初,就意識到想和匈奴對戰,必須有一支不弱於他們的精騎,否則就要一直處於守勢,無法出擊,掌握不了主動。

前秦,甚至更早的時候,華夏人就開始了和北方草原上的遊牧部落交鋒。

綿延數百年的仇恨廝殺,到漢時,隨著國力強盛,愈發重視對騎兵的培養。

劉徹登基後,雄心壯志,想讓四夷臣服,更是對靈活機動的騎兵投入了大量精力,財力,才有了眼前趨於成熟的騎兵隊伍。

他們登上馬背後,氣機相連,宛如一體,像是動用了某種軍陣之術,當真是馳騁如電。

嶽饒、宋然和曲軍三人眼看著前方的隊伍,揚起一溜煙塵,只能跟在後邊吃土。

但三人卻是心甘情願,甚至還感覺到一股熱血在體內慢慢沸騰。

這就是保衛大漢疆域的漢軍嗎!

是這樣的漢軍在邊疆浴血,讓華夏長安,百姓不受外族所擾。

“架!”

曲軍狂吼一聲,雙腿緊夾馬腹,雖然被前方的隊伍不斷甩開更遠的距離,心裡卻是滿腔喜悅:

“我曲軍今天方才知道,自己原來不會騎馬,哈哈哈!”

嶽饒和宋然對視一笑。

前方那支騎兵,給他們的感覺是人馬合一,馬託著人像是沒有重量,所以能越跑越快。

當然,這支漢軍的裝備也非常特殊。

所有馬匹的馬蹄上都祭刻著一種來自墨家的咒文,傳說這是得自前秦的一支秘紋軍特有的裝備,還有說是來自虛無縹緲的‘仙’,蘊含著神秘的力量。

祭刻了這種咒文,能讓馬跑的更快,更持久,真正的日行千里。

那些馬背上的漢軍,更是武裝到牙齒,為減輕重量,每人只披輕甲,但揹負勁弩,馬背上斜插長劍和一種握柄細長,但穿透力驚人的刺槍,連手臂上也有臂盾和絞收對手兵器的勾鎖。

這樣一支漢軍,由久經戰場的老卒組成,故能氣勢彪炳,百人如一!

隨著馬匹的奔跑,嶽饒起伏的身段波濤洶湧,極為壯闊。

這時,她看見前邊的隊伍裡,有一個騎兵明顯放慢了速度,在等待他們的接近。

馬蹄聲中,雙方距離快速拉近。

那漢軍只有二十歲上下,長得頗為俊秀,但膚色古銅,氣質彪悍。看到幾人靠近,那漢軍無奈道:“你們不會騎馬嗎?姚校尉讓我留下來帶你們,免得你們跟丟了。”

曲軍三人出奇的一致:“我三人確是不太會騎馬。”

那漢軍沒辦法道:“你們跟著我吧,咱們也別趕時間了,慢慢去吧。霍侍中他們晚上應該會停止疾行,進行休整,我們到時再趕上去。”

曲軍問:“我們是要往哪去,此番行軍要歷時多久?”

那漢軍沒好氣道:“行軍目的是秘密,怎能隨意說與你聽?”

宋然忽然道:“你可有聯絡前軍的辦法,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訴霍侍中。”

那漢軍疑惑道:“你有何事?”

宋然道:“霍侍中突然出擊,可是要突襲縱橫道?我新收到的訊息是,縱橫道表面勢微,其實暗中聚眾,在山裡躲藏,人人通曉修行,數量也遠比我們為多,絕不容易對付。

我們兩百騎兵殺過去,未必能佔到便宜。

我之前還未來得及對霍侍中提及此事。”

那漢軍傲然道:“休說是些草寇,便是精兵,也非我大漢衛軍對手,人數多些也一樣。”

“你們只要跟上就行。”

“他們不是草寇!”

宋然不放心道:“你可否聯絡前軍,讓我親自和霍侍中說。”

漢軍搖頭道:“擅傳訊息,阻礙前軍推進,是要吃鞭子的。”

“你耽擱了傳遞訊息,就不怕吃鞭子?”

“等晚上前軍休整,你自去和霍侍中說。”

宋然還要再說,那漢軍調轉馬頭,不理她了,自顧在前邊催馬,讓他們快點跟上。

————

次日清晨,遠在長安東南方向千里外的廬江郡,山野之中,一隻鳥雀忽然飛落。兩座山巒間的山坳裡,竟是建有連綿的建築。

一隻手,穩穩的接住了落下來的鳥雀。

“有訊息從長安送來,昨日下午,長安衛軍的軍營裡有一支兩百左右的精騎出營,方向是東南,那邊提醒我們小心些。”

房內響起兩個交談的聲音。

另一個聲音嗤笑道:“兩百精騎?我們行事隱秘,對方想查到我縱橫道的蹤跡,絕難如此快速,且只有兩百精騎,來了又能如何?”

“還是小心些,對方若聯合地方駐軍,怕是不易應對。

我去報給宗主知曉,你通傳各部戒備,以精騎的速度,若是疾行,大概三天就能到廬江。”

“嗯……”

兩天轉瞬即逝。

長安,這天中午,前殿側翼的書房。

劉徹看向右手側席後端坐的平陽公主:“阿姐過來,可是有事情?”

平陽公主微微搖頭:“無事,知你中午有閒暇,所以過來坐坐。”

兩人正在交談,便聽內侍董旭彙報,太常周平攜張霄遠求見。

“宣他進來。”

劉徹看了眼平陽公主。

周平來幹什麼,提前已經對他打過招呼,據說是想舉薦一個人出仕。

秦漢之前沒有科舉制,入仕為官多采用舉薦的方式。

漢時創辦的太學,也是為了擇取人才。

不片刻間,太常周平便在內侍董旭引領下,從門外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人,正是張霄遠。

周平兩人執禮問安後,來到平陽公主對面的下首位入座。

張霄遠跪坐在周平側後方稍許,沒有單獨列席的資格。

周平說道:“臣此前曾與陛下說過,這就是張霄遠……”

“之前御史也和朕提及,說張霄遠有實才,若可以想讓朕留他在身邊任用。

如果確有實才也無不可。”

劉徹笑道:“去病總想帶兵出去,若你們舉薦的人可用,正好留下。去病若領兵出征,留個人接替他也好。”

張霄遠心緒激盪,滿腔的喜悅。

劉徹的視線看過來,道:“想留在朕身邊,你都會些什麼?”

面對皇帝,張霄遠滿心敬畏,低頭垂目,仍感覺對面的氣勢如山海般湧來,臉色不禁有些發白,強自支撐道:

“請陛下隨意考較,臣從幼時學儒,兵事也知曉一些。”

“如此正好,去病帶兵在外,我們一起看看他的行軍法度,朕趁機考考你的眼力見識。”

“唯!”

張霄遠心頭微緊,霍去病帶兵出去了?

此時劉徹從一側的桌案上拿出一副畫卷。

那畫卷霎時氣機拂動,升空而起,捲上山河秀麗,正是大漢的疆域圖。

“陛下,這可是傳說中的社稷圖,傳聞此圖乃上古仙器,能看萬里山河?”周平道。

劉徹惋惜道:“可惜此圖已毀了,從前朝手裡得來時就殘損頗重,眼下功用不及鼎盛時十之一二,還要以陰陽鏡輔助,才能看見些東西。”

劉徹伸手一抹,那畫卷裡又浮現出一面青銅小鏡:

“據說秦皇有一面上古異寶的照骨鏡,這鏡子就是模仿那照骨鏡所煉製。”

他將整幅圖卷展開,果然折損嚴重。帛捲上仙光流轉,卻有大半張帛卷只剩一片白霧般的景象,氣息凋零,看不到具體畫面。

劉徹探手虛握,不知從哪借來一股天地五行,陰陽並存的氣機。

那圖上紫氣幽幽,山河驟然放大,和鏡子的光暈相合,竟照映顯現出一支隊伍來。

圖捲上的隊伍初時有些模糊,但依稀能看出是漢軍,便是霍去病率領的騎兵。

整個隊伍逐漸清晰,就像一杆戰槍,鋒芒四射。

而前方的槍鋒,一匹毛色天青的戰馬背上,正是侍中霍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