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假象。”

亞里蘇對阿芙緹奉若神明,這是基於過往的瞭解而帶來的信心。

他指揮兵眾道:“戰陣前移,讓我們給東方來的侵略者一個教訓!”

身後部眾列陣,手中特長的戰矛前指。

被譽為冷兵器最強的馬其頓方陣,是以步兵和騎兵,重騎兵配合的方陣。

前排步兵攜帶馬其頓長矛,以雙手操作。

其長矛早期並沒有兩丈這麼長,是逐漸演化才有了更長的尺寸,主要作用是拒敵。

長矛末端有配重利於平衡,兼做長矛折斷時的備用武器。

方陣中計程車兵,以圓盾保護自身左側的同時,也掩護了相鄰戰友的右側。一旦最前排計程車兵倒下,第二排計程車兵,將迅速填上他留下的缺口。

以此類推。

每個方陣,至少列五隊縱深,層層遞補,無堅不摧。

第一排士兵一般都是半蹲,將長矛對準前方。

而第二排士兵,是將矛搭在第一排士兵肩上。

這樣可以增強正面對騎兵的殺傷力。

整個方陣戰術的精髓,就在於全部士兵同心協力、齊頭並進,臨陣脫逃者會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他們還有輕裝步兵配合,機動性良好。

後陣配重騎,攻堅破敵。

這種陣列,一旦成型,會逼著士兵效死,想活命就要奮勇殺敵,堅持到最後。

因為只有死,或勝利這兩個結果。

成陣後,士兵不管是為了個人還是為了國家榮譽,都會奮勇向前。密集的陣列,讓所有士兵宛若一個整體,想跑都沒地方跑。

故而馬其頓方陣,守則堅不可摧,攻則無堅不克。

傳世千年,被譽為最強的戰陣之一。

佇列裡還有輔兵,以標槍,弓箭和投石器為主要兵器,進行輔助。

當這支隊伍領命前移,所有馬其頓人,不管是將帥還是兵眾,都自忖必勝。

沒有敵人,能抵禦馬其頓方陣的衝擊。

不過,前方漢軍戰陣森嚴,殺氣騰騰,在霧氣掩映下,其勢絲毫不比馬其頓方陣稍弱。

馬其頓士兵雖然奉命前行,但心裡繃緊,已做好了激戰的準備。

然而,就在戰陣推移,前方的長矛刺入霧氣中的剎那,漢軍的陣列,煙消雲散。

一陣風吹來,之前森然的軍陣,消失的無影無蹤。

所有馬其頓兵都心頭一鬆。

果然是虛假的幻術,不堪一擊。

後方,亞里蘇不出所料道:“阿芙緹祭司洞察虛實,半點沒錯。

傳令,繼續推進!”

多克斯也吁了口氣:“能一眼看穿對方真假,破解其術,怨不得馬其頓人人傳頌阿芙緹之名。”

亞里蘇看了眼阿芙緹,笑了笑。

他身後一個青年副將,視線也落在阿芙緹身上,崇敬,愛慕之色毫不掩飾,驕傲道:“阿芙緹祭司,是我馬其頓最璀璨的兩顆明珠之一。

她曾得到戰神和智慧之神雙賜福,即便上溯數百年,也是我馬其頓天賦最強的神選祭司。”

幾人說話間,馬其頓軍伍的陣列,不斷推進,破開了前方阻路的迷霧。

在彼端,霍去病做出佈置後,伸手一抹,自己演化的兵術迷霧內部情景,便出現在面前。

霧氣裡,戰場往南的數百丈區域,以神府交融天地,彷彿變得無限大,成了一個被霍去病控制影響的戰場。

諸般兵術,神府的作用埋藏其間,輪替流轉。

“霍侯所用,可是兵家傳說中的廟算演兵之法,虛實存乎一心,和長安北郊的兵府秘境有幾分相似?”公孫弘見多識廣道。

霍去病嗯了一聲。

公孫弘想了想:“我看古籍上說,兵家半聖方能施展廟算演兵,顛倒乾坤,以兵術交接天地的兵法神通?這是一種大術,是兵陰陽家的代表術法之一,有駕馭鬼神,變化無窮之稱。”

霍去病又嗯了一聲。

半聖怎麼了,九境能施展半聖的兵術很奇怪?

公孫弘砸吧了下嘴,凝神看向霍去病演化的兵陰陽家秘術。

側後方,胸小表情吊的宋然也往前湊了湊。

白南妤亦往前挪了下腳步,水潤的桃花眼偷瞄霍去病。

畫面裡,馬其頓兵奉命前推,已深入戰陣。

公孫弘皺眉:“他們用的是什麼戰陣,兵鋒如此森嚴?”

“馬其頓方陣,和我們的滾輪陣類似。

但滾輪陣考慮到了節約兵力,所以稱為滾輪,有兵眾輪替進退的變化,節省了兵力損耗,就不如這馬其頓方陣簡潔高效,只求殺傷力,減少了輪替的步驟,幾乎沒有破綻。”霍去病簡單解釋。

“他們已殺入陣中,似乎識破了侯爺佈陣的虛實。”宋然說。

公孫弘啞然道:“你太小看兵家陰陽術了,哪會如此簡單。”

神府軍陣內,馬其頓兵前方,看似森嚴的漢軍陣列,不斷被觸及消散,盡皆幻象。

馬其頓步兵初入陣時的緊張情緒,不由得稍稍鬆懈下來。

但就在他們推進到陣內百多丈的區域時,霧氣忽然變得濃重。

吼!

地面泛起軍陣紋路,馬其頓兵的意識,耳畔,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虎吼。

這吼聲入耳,攝魂奪魄。

讓人感覺意識裡像是被刀兵之氣侵入,在攪動撕扯,頭疼欲裂,有人的眉心甚至在滲血。

而霧氣中變化接踵,旋即衝出兩隊漢軍。

從兩側執刀殺入馬其頓軍陣側翼。

此時,深入軍陣的馬其頓兵,意識裡虎嘯如雷,幾乎失去反應,有人接連被砍殺斃命。

馬其頓方陣,因為兵器過長,側翼本就相對薄弱,變陣不易。

需要騎兵來彌補方陣側翼的漏洞。

後方,亞里蘇矚目霧氣中的變化,下令道:“騎兵跟進,敵攻我側翼,斬之!”

轟轟轟!

蹄聲沉重,後列的重騎兵策騎入陣,彌補其方陣兩側。

但他們入陣後,陣列內大霧翻騰,遮天蔽日,將騎兵,步兵方陣盡數淹沒。

百丈遠的陣外,亞里蘇,阿芙緹等人再難看清陣列內的兵馬去向,一切都被霧氣所覆蓋吞噬。

隱約間,只能聽到陣內的慘叫聲越來越密集。

似乎進入陣列的馬其頓兵,正在被大量掩殺。

阿芙緹輕聲呢喃,湛藍的眼瞳有神光吞吐,很快就看清了霧氣中的情景。

“真假交替,對方在陣列中藏著真實的軍伍,用來攻擊。”

阿芙緹面容平靜,指端微光流轉,指向前方:“神說,在她的智慧面前,一切虛妄都將不存!”

她手上多出一部青銅古書。

當她將書翻開,輕聲吟誦書上的神眷咒言,再次伸手虛指。

霧氣籠罩的區域,蒼穹上方像是天亮提前到來,縷縷光芒垂落,照耀下方的迷霧。

然而光線照耀下的霧氣中,呈現出來的是屍山血海的可怕景象。

進入軍陣的馬其頓兵,全都被血浪吞噬。

一位兵家演化的神府,殺機重重,屍山血海,才是這軍陣的本質。

阿芙緹有些意外,簇了蹙眉梢。

這霧陣的威力,略微出乎她的判斷。

不過,她動用的只是最淺層的神術。

下一刻,阿芙緹全身都在發光,神眷加身!

她從馬上下來,邁步走向濃霧。

多克斯駭然道:“阿芙緹祭司,你要親自進入濃霧?”

阿芙緹手託青銅古書:“不過是些幻象,我入陣將其破掉,你們在陣外等候。”話落便消失在霧氣中。

她手中古書,變成了一處光源,播散出灼目的光芒,照散了迷霧。

但阿芙緹依然沒能看見比她先一步進來的那些馬其頓兵眾的去向。

超過六千人的步兵,兩千重騎,八千人蹤跡全無。

阿芙緹的感應中,自己彷彿走進了一片霧海,神力探查得出的結論是這片霧海,無邊無際。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顯然,陣中的迷霧連她的神術也無法看穿。

阿芙緹首次生出事情超出掌控的感覺。

她口中呢喃,眉心亮起一面指肚大小,盾牌模樣的光暈。

而盾牌上,更為微小的神力符號數不勝數,如同星輝閃爍。

她身後,還隱隱出現一個女性神祇的虛影。

阿芙緹已動用了智慧女神對她的賜福。

她再次前行,迷霧終於在眼前散開。

她看見了霧氣中的真實景象。

伏屍處處!

這一會功夫,大量的馬其頓兵眾被殺。

霍去病的兵陰陽術,虛實相接,變化無窮。

在神府演化的這片天地範圍內,藏匿五百親軍,以蜃龍珠結合草木皆兵來形成幻象,又以紙上談兵之術,調轉指揮親軍,腳踏兵位,加持走為上,遞增他們的移動速度。

二十條已經開啟的神通兵策,輪番衍生出妙用,讓這些親軍在神府天地內,宛若天兵神將,迅速撕裂馬其頓陣列。

阿芙緹極具古典美的面容上,臉色連變。

她手中的神眷古書升空,如一輪明月,光芒遽盛,想要憑藉神力破開這方被兵術覆蓋的空間。

她已意識到自己走入了一片特殊的兵家天地。

就在神眷之書升空,化作神力明月的剎那,虛空中探出一隻手,舉重若輕的把青銅書給抓走了。

阿芙緹一個踉蹌,眉心的盾形標記,光芒一暗。

前方不遠處,走出一個身穿戎裝,黑瞳黑髮的青年,一手執馬鞭,另一手握著神眷之書。

“馬其頓人?”

霍去病隨口問了一句,言語不通,但神念波動的推送,卻可以讓阿芙緹理解他的意思。

“東方的侵略者!”

阿芙緹回應。

倏地,她像是在虛空中跳躍般,突兀出現在霍去病身畔,修長健美的大長腿,鞭子般抽出。

她可是得到過戰爭和智慧雙賜福的女神祭司,並不像普通祭司那麼文弱。

她的足端,迸發出神力之光,扎槍般直刺霍去病咽喉,狠辣至極。

啪!

啊!

阿芙緹輕叫了一聲,羞惱,憤怒,還有震驚。

她的攻勢被對方輕易化解,且隨手拿鞭子抽了她一下。

位置……她用來騎馬的地方。

阿芙緹回身後退,想重新組織攻勢。

然而對方如影隨形,小鞭子一下接一下的抽下來,落點精準,打的是同一個地方。

阿芙緹的護體神力迅速被抽散,強烈的羞恥感,伴隨著火辣辣的疼痛。

鞭子抽在身上,不僅僅是疼,打掉的還有她的驕傲。

怎麼會這樣?

來的路上,獲得的神之啟示,明明是自己過來,憑神力可以壓制對方,獲得勝利。

真實情況卻是自己正在被抽打……阿芙緹一次次躲避,但毫無用處。

每一鞭子的間隔時間,落點,完全一樣。

噼裡啪啦的鞭響,急如驟雨。

阿芙緹羞憤欲死,終於忍不住道:“別……別打了,別打了,啊……別打了。”

霍去病嗤笑一聲,用鞭子抽洋馬,別說,還真沒打過,挺有意思。

就在他收手的剎那,阿芙緹足下滋生出一道神力光圈,頸部的寶石項鍊脫落,神光耀目。

她在神光裡消失,隨即出現在神府交融的天地外,馬其頓兵馬的佇列當中。

霍去病並未追擊。

馬其頓國的人,留下還有些用處。

阿芙緹落回白馬背上的一刻,再次感覺到一陣鑽心的疼痛,鞭子的痕跡如同烙印,揮之不去。

肯定被抽得皮開肉綻。

阿芙緹釋放出一抹神光,遮蔽了被抽打的位置,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伱給我的羞辱,我會加倍還你,絕不干休。”

她心中掠過一個念頭,惡狠狠的想。

一旁的多克斯急切道:“阿芙緹祭司,霧氣中情景如何,可曾破解?”

阿芙緹凝重道:“對方接近……入世神祇的級別,要想破這個軍陣,至少要四位以上大祭司聯合,我們人手不夠。”

多克斯色變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只要不進入他佈下的戰爭陣列,就不會被其力量影響。”

就在他們說話間,不遠處的霧流,開始消散。

對面被遮蔽的戰場,呈現了出來。

多克斯看見遠處的戰場,臉上血色褪盡,慘然驚駭。

神府軍陣之所以消散,是因為戰場上的交鋒,大局已定。

彼端屍橫遍野,帕提亞和亞美尼亞聯軍慘敗。

七萬多聯軍,被漢軍萬人,從兩處戰場分別擊潰。

後續趕來的馬其頓部眾近三萬精銳,被霍去病以軍陣配合少量親軍所阻,沒半點用武之地,且損失慘重。

這一戰,如果傳頌開來,必成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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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