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應當是沒有計較她不小心偷聽的錯。

她抬腳走進去,剛才那年邁的僧人慈眉善目地看著她,行了一次佛家禮,“魏施主,昨夜可還習慣。”

魏景薇見他語氣似長輩一般,心下也松乏了起來。

“回主持,我在此過的一切都好。寺廟安靜,倒是適合我。”

僧人點點頭,“貧僧法號戒嗔。”

“戒嗔主持。”

“施主儘可安心住下,白雲寺幽靜,是個不錯的居所。”

魏景薇知道,主持這話定然是受了外祖母的囑託,點點頭應了下來。

兩人又閒話聊了幾句寺廟裡的生活,戒嗔建議她也可加入一塊兒聽僧人們誦經唸佛。

魏景薇應了下來,便回去了。

...............

“哼,姑母也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且我心中早已有了人....何必還幫我瞧別家的公子,我一個都看不上!那有江大人好......”

皇宮內,剛從蔣貴妃宮中出來的榮安郡主嘴裡不滿地嘟囔著,聽得身邊金盞眉頭緊蹙。

她看四周無人,忙低聲道:“郡主,這話可不興說,若是讓別人聽到了,又要說嘴了.....”

她是好心提醒,但奈何榮安郡主此刻心情不佳,她剛才又纏著蔣貴妃讓她去找皇帝吹枕頭風,讓自己可以和江寅白婚事定下來。

平日裡一貫寵愛她的蔣貴妃此次卻沒有應下,只是敷衍著打發她回去。

榮安郡主一肚子的火氣正無處發洩呢。

她柳眉一束,一雙銳利的眼眸瞟了金盞一眼,把金盞看得臉色發白。

“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小小奴婢來教訓本郡主了。”

她聲音幽幽的,透著一股透徹心扉的涼意。

金盞“撲通”一聲在大殿外的廊下跪下,聲音哀慼又害怕,“郡主是奴婢的錯,是奴婢多嘴了,你繞過奴婢一回吧。”

金盞的求饒並沒有讓榮安的心情好上一分,她居高臨下地冷眼瞧著,“你跪在這裡,是想讓別人說我跋扈嗎。既然你認錯了,便回去跪著吧。給我罰跪在院子裡,沒我吩咐不要起來。”

天氣回暖,但到底還是寒冷,這樣的天氣跪在院子裡的石板上,時間一長腿肯定好不了。

罰跪完還要接著伺候,想來這腿多少得落下點毛病。

金盞心知肚明,聲音顫抖害怕到了極點,但還是不得不應下。

榮安郡主冷冷地撇了她一眼,繼續朝著前面走去。

.............

殿內,水晶玉璧做成的燈罩,一顆顆飽滿圓潤差不多大小的珍珠做成的珠簾,雕龍刻鳳的柱子,一張別樣大的床榻邊,床帳用的是極其珍貴的鮫紗。

床榻之上的被褥,用銀線織繡而成,流花溢彩芍藥花,微風輕起,帶動著紗帳飄舞,如夢似幻。

外間傳來一陣陣女子悅耳的聲音,從珠簾中隱約可見一華服女子,正因不知什麼話,笑得嬌軀亂顫。滿頭的珠翠也跟著搖搖晃晃,遍身羅綺,華麗寶光交錯在這個空間裡,讓人眼花繚亂。

笑過後,她意興闌珊地斜斜依靠著椅子,一隻手撐著尖尖的下巴,眼神恢復至平靜,朱唇輕啟,吐氣如蘭道:“榮安這孩子到底還是年輕了些。”

旁邊的漂亮丫鬟眼神微動,笑道:“郡主也是因為娘娘你慣來寵愛她,才如此的。”

“哼,本宮倒是寵過頭了。”蔣貴妃沒因侍女的這句話開心,反而蹙眉有些煩躁。

輕抬額頭,眼神犀利又帶著一絲嫵媚風情,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竟然融為一體,並不讓人覺得突兀。

她唇角微微抬起,蛾眉淡掃,一雙漆黑的明亮雙眸,讓人一望如墜雲霧裡。

但細看,卻內含絲絲細小如針尖的鋒芒,猛扎的人心裡一慌亂。

婢女抿抿唇,思索著答道:“娘娘,榮安郡主既喜歡那江寅白,不若成全了她,那江大人奴婢知曉,倒是個能人,陛下如今也頗為器重,日後想來定能為我們四皇子添磚加瓦。”

蔣貴妃眼神懶懶地掃過自己的婢女,有幾分警告之意,但絲毫沒有責怪。

“你說的本宮都知曉,但這事兒沒有那麼容易。江寅白可不是尋常公子哥可以隨意擺弄,他的心思深著呢。”她頓了頓,臉上有一絲一閃而過的惱怒,“本宮也找皇上提過這事兒,皇上當時也應下了,說過幾日問問他。誰曾想,在此之後便無訊息了。”

婢女上前幾步,低聲道:“難不成陛下覺得四皇子如今漸漸大了,有所避忌........”

“蠢貨!皇上可很是疼愛我的四皇子,我想大抵是那江寅白自己拒絕了吧.....”

蔣貴妃聊到這兒,雖然用的是疑惑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婢女疑惑道:“榮安郡主可是娘娘你的侄女,再則蔣家難不成還配不上他江家不成?這江寅白難不成是個蠢貨不成。”

呵,能成為陛下寵信的臣子,江寅白必然不可能是一個蠢貨。

答案只能是,江寅白自己拒絕了。

他不想跟蔣家牽扯上關係,不想搭上自己兒子的這艘船,也或者是不喜歡榮安。

對最後一條她倒是有些懷疑,榮安容貌無雙,家室也不錯,怎麼可能有男子不愛色.....

便只能是他不想了。

蔣貴妃嘆了口氣,幽幽地沒有再開口。

婢女識趣地也噤聲,垂首站立在原地。

白雲寺內的生活悠閒自在,時間也不知不覺好幾日過去了,魏景薇漸漸熟悉了這裡的生活,倒也沒有覺得不便。

早上她早早地起來後,便在白雲寺內散步,也偶爾去聽聽寺內的僧人們誦經唸佛。

這樣的日子恬靜自在,倒是比在梅家的時光更讓人覺得真切地活著。

雖蓮兒抱怨了好幾回,吃食有些簡陋,她都只是笑笑,覺得這些並不重要。

她原就不重視這些。

可是自從第一次過後,她便再也沒見過敬水大公主,雖都在一個寺廟內,她卻彷彿消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