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火把搖曳,藉助火光,值守僕卒的身影依稀可見,觀察許久,上面的幾個僕卒一直沒動,應該是靠在那裡打盹;闇弱的火光照亮城門洞內,兩排僕卒或靠或坐在城牆上,或東倒西歪或輕鼾不斷。

五十步。

三十步。

二十步。

丁山輕撥出一口長氣,讓自己緊繃的心神放鬆一點,最後二十步,勝利在望。

回頭看看掩映在道路兩邊民房暗影中的黑影,他又提起一口氣,輕手輕腳的向城門繼續摸了過去,只要趁他們打盹的工夫靠近上去,剩下的事情已然不足為懼。

小心,再小心!

十五步。

“賊匪,有賊匪!”

一聲嘶吼從一間茅草房中炸響在夜空,這突然的變故,讓全副心神集中在值守僕卒身上、正貓腰前進的丁山差點一個屁墩坐倒在地,藉助手中拎著的木棒才堪堪穩住身形。

“山叔,咋辦?”

裴大惶急的詢問聲從身後傳來,讓丁山莫名的冷靜了下來。

咋辦?

唯有搏命!

“殺!”

看著城門洞內突然從打盹中驚醒的幾十個僕卒挺著長槍的慌亂模樣,丁山握緊了木棒,嘶喊一聲,拼命的向前方撲去。

“殺!”

裴大見到前撲的丁山,虎吼一句,拎起木棒緊跟丁山撲向守卒。

“殺!殺!殺!”

掩藏在暗處、或老或壯的蟻卒們紛紛跳出暗影,舉起了木棍,衝向城門……

無盡的夜是漫長的,張晟躺在草窩子裡,雙眼盯著暗空心思卻轉動個不停。

前半夜又是幾百人落網,廣昌城中大小家族,除了高氏,其餘大戶均有人質落到了自己的手中。

不易,真的不易!

自穿越以來,鬥羅四、殺五鹿、防張燕、險過趙家峪、奪五阮關,一路行來,每日總是過得如履薄冰,生怕哪一步行差踏錯自己的小命不保、跟在自己身後的數千口子人的性命也不保。

現在好了,廣昌城唾手可得,自己第一階段的目標馬上就要實現,以後終於可以不用天當床地當被趴草窩子了。

有了廣昌做為依仗,有了幾萬畝的田地,加上自己腦子裡的東西,相信過不了幾年,即使是曹老賊也不敢小看自己,到時候且看你們打生打死,我自可坐於城樓觀山景。

“郎君,南門有戰事!”

YY不已的張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可自拔,他並沒聽到暗夜中值守蟻卒的奔跑和傳報聲,直到周闖跑到他的身邊一嗓子把他吼醒。

“南門有戰事?”

聽到周闖的叫喊,張晟忍不住叨咕一句,南門有戰事不是正常嗎?那裡本來就是特意故作放鬆圍堵留給城中大戶出城逃跑的通道,一方出城,一方假裝圍迫堵截太正常了。

“郎君,南門城內喊殺陣陣,聽號令應該是我們的人,某猜是山叔……”

“鳴鼓!”

周闖看張晟還在犯迷糊,急聲解釋一句,丁山二字一出口,張晟已經反應過來,一骨碌翻身從草窩子裡爬起,衝邊上吼叫一聲。

丁山,肯定是丁山這個老漢。

這幾日,自己在外面演戲演的很過癮,但是,唯獨忘記了丁山這個老漢。本以為,自己不發出讓城內配合的訊號,丁山會帶著剩下的三五十人安穩的等待城破即可,誰曾想,這個老漢會弄出來這個動靜呢?

咚……咚咚咚……

聚將鼓急速的在夜空中響起。

廣昌城外的暗夜瞬間又活了過來,闇弱的篝火猛然變亮,空曠的四野人影綽綽,嘈雜不絕。

“大兄……”

“阿晟?”

於仲趕了過來,孫福趕了過來。

“南門,廣昌南門。”張晟沒有功夫和他們解釋什麼,虎吼一句,便衝向了廣昌城的南門方向……

寂靜的廣昌城已讓陣陣的喊殺聲喚醒,茅草屋、土坯房、高門大院、破舊的縣寺中紛紛燃起一團團的亮光。

一支箭,又一支箭,帶著嗚鳴的風聲不斷的落在丁山的身周,插在大腿上的箭矢阻礙了他的行動,丁山無視了疼痛,一棒頂翻一個僕卒的間隙就手拔去那隻利箭丟到地上,再一次揚起了手中的木棒,乾渴的喉嚨嘶吼一聲。

“殺!”

這句喊殺之聲,干擾了眼前幾個僕卒的心神,幾支長槍一滯,小小的慌亂過後,這才再一次紮了過來。

丁山單手掄圓了大棒,一個橫掃,磕偏了四支槍尖,還是有一支以極其刁鑽的角度向他的腋下刺來,用棍抵擋已然不及,丁山心中一涼,下意識的只能略微扭轉一下身體,。

寒氣逼人的槍尖輕易的刺穿了麻衣,丁山只覺腰肋處一涼,隨後,一陣鑽心的疼痛便自腰肋處迅速的傳向全身,渾身無力,手中的木棒幾欲的跌落。

丁山感覺身體中的力量隨著腰肋處的疼痛正在被一點點的抽離,但是,他的心卻一片平靜,甚至還帶著一絲欣喜。

終於解脫了,可以去和自己的娘子孩兒團聚了,阿晟,老漢只能幫你幫到這了……

“啊……山叔……”

癱軟著正欲倒地的丁山,讓一隻有有力的大手摟在懷裡中。

“山叔……”

娃娃臉上帶著哭泣出現在他的眼前,讓丁山又奮起了一絲餘力,強挺起一口氣來,他知道自己還不能閉眼。

“裴大,快、快,別管我,開城門,放吊、吊橋,咳、咳咳……”看一眼緊閉著的城門,丁山不顧腰肋上傳來的巨痛,用力推開扶著自己的娃娃臉,急速的吩咐不停。

“山叔……”

裴大看著口中泛著血沫的丁山悔恨不已,剛才自己如果前搶一步,山叔便不會有事。

“快去……”

丁山費力的叫喊一句,口中血沫四濺。

“啊,還我山叔,拿命來……”

裴大看到了丁山眼中的絕決,鋼牙一咬,把丁山輕輕的放倒在地,虎吼一聲,木棒高舉,化悲憤為力量,直撲向前面的幾個僕卒,手中的木棍重重的落下。

“啊……嗚哇……”

一聲慘叫響徹夜空,中棒的僕卒鮮血四濺,軟倒在地。

裴大的兇悍一棍,一下子震住了其周圍的幾個僕卒,挺著的長槍開始顫抖,前進的腳步開始後退。

“殺!”

此時的裴大一張娃娃臉已變為怒目金剛,他的心中只剩下仇恨的愧疚,木棒高揚,慘叫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