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這題我會！

洪武二十五，九月廿三，秋分。

董仲舒在《春秋繁露·陰陽出入》之中說過：秋分，陰陽相半，故晝夜均而寒暑平。

季秋時，江南也少了很多的看頭和景，日頭也越來越短。

天不亮的時，應天城就開始飄起了零零散散的雨，細細的朦朦朧，不甚，卻總是合了節氣。

“秋分天晴必久旱。”朱允熥處在東水關碼頭西南側東花園後的城牆，目光諸事著前方城內的秦淮河岸邊。

內宦雨田很是討好的將一柄明明能遮住兩個人的寬大雨，整個都頂在太孫的上，低聲附和道：“今年秋分落，想來明年咱大明又得是個大豐收的年景。”

朱允熥默默的笑，處在小冰河時期的大明，若是按照曾經的歷史發，豐收將會成為一個久違的字眼。

遠，城牆上暗衛田麥和錦衣衛副千戶孫成聯袂並肩而來。

孫成的手上提著一個食盒。

田麥兩隻手則是一邊提著一張椅，一邊扛著個案幾。

在兩人身，則是一隊內宦抬著幾個木臺子。

少，一夥人便匆匆的而，在朱允熥身邊起了高，放上椅子和案，如此便能讓太孫坐在城牆，眺望前面不遠處的貢院。

此刻天色剛剛矇矇亮。

貢院街北邊的貢院，已經聚集了無數的應試舉人。

一頂頂油紙，將一位位心向仕途的充滿智慧的腦袋給蓋住。

“秋湯灌，洗滌肝，閤家老，平安健康。”

孫成語調喜悅的說著如今的吉利言，將一隻裝滿了野菜和魚片做成的秋湯的，雙手恭送到了已經坐在椅子上的太孫面前。

朱允熥接過，淺淺的喝了一口。

野菜是從城外採摘，魚是自己昨兒個在城外最後釣到的一尾四五斤重的黑魚片。

魚刺被廚子們剃的幹，滑嫩爽，幾乎不用怎麼咀嚼便可下肚。

少，一碗秋湯下，朱允熥微微張，撥出一道白煙熱氣。

孫成從一旁送來了手，也送來了城中最新的訊息：“今科共有舉子七千三百二十九人錄名參考。禮部、翰林院、都察院的人昨夜便已進了貢，全程有錦衣衛衙門在場。”

朱允熥點點，舉目看向遠處的應天貢院。

坐落在應天城夫子廟和江寧縣府學旁的貢，如今乃至於將，都可以算得上是整個中原最大的科舉考場。

整個貢院街以北、奇望街以，貢院東西街中，偌大一片地都是貢院的範圍。

高聳的院，一棟棟望，將一排排狹窄的號舍圈在了裡面。

此，今歲恩科秋闈主考官劉三，與禮部出的一名作為副考官的郎，率先從離著貢院不遠處的夫子廟中走出。

在兩人身，是合共十八名官，這些人就是傳說之中的十八房制。主副考官被稱之為總，在九天之後的閱卷階，十八房制將會分閱參考舉子的試，並取中部分答，交由總裁評選認定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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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總裁也同樣有權，去重新翻閱那些被十八房制黷落的答卷。

目，這合共二十名掌握著今科七千多名舉子前途的官，離開夫子廟從人潮擁擠的貢院街，在應天府差役的護送，進到貢院內。

少頃之，便有差役從貢院裡走了出，手中提舉著一個鑼。

差役望向貢院街上這人山人海的場，也不膽，姿態高傲的昂首挺，重重的敲響了鑼。

鑼聲大動。

貢院街上本就嘈雜的人，在經過了那麼一瞬間的寂靜之，便爆發出了更多的動靜。

隨著貢院門的打，所有人都在前仆後繼的向著貢院裡衝了進去。

每個人都想搶先進到號舍內拿到今科試，然後開始答題。

看著這人潮洶湧的一，朱允熥無奈的笑著。

這樣(本章未完！)

第二百五十章這題我會！

的搶進場，每一回科舉會試都會上，前些年還出現過有舉子明明已經衝進貢，卻被後面擁擠進來的人給擠掉進貢院門後右側水池裡被淹死的事情來。

直到很久很久之，才有那位硝煙的林則徐定下詳細規，才總算是改變了科舉會試搶進的場面。也留下了‘三度親臨棘闈，雷厲風行革弊，的佳話。

朱允熥翹首以，想著今年會不會有哪個倒黴蛋也掉進貢院的水池，為其他的同學祭天。

只是半響，當宮苑外七千多名錄名參考的舉子在核實了身份進入到貢院，也沒有傳出來有人落水的訊息。

朱允熥便有些乏味的向後靠在了椅子上。

這時，雨田卻是在身邊低聲道：“殿，解學士來了。”

朱允熥當即回，便見解縉穿著一身常，撐著柄傘從不遠處的城牆上走了過來。

到了近，行了禮之後。

解縉輕聲道：“殿下冒雨送，今科定是花團錦簇。”

朱允熥淡淡的掃瞭解縉一，目光平靜的看向貢院裡那一排排的號舍：“是否花團錦，卻還是要看九日之後。”

會試九，三天一，期間舉子不得出貢，這些都是規定。

頭三天考四書五，也就是傳統意義上的八股文。三篇四書，四篇五經文。這是考官們選擇錄取還是黷落的最重要的依據。

中間三天考‘，‘詔誥，‘判，。論是議論，出題自四書五，依題解答。詔誥表則為公文書，是要參考舉子們模仿上位，寫書相應的詔誥表。如弘治六，就是要舉子們模仿前唐宰相張九，擬唐以張九齡為中書令誥。十八年則是擬宋群臣賀孝宗做敬天圖表。判，卻是要參考舉子們為官場下級呈交上來的公***出批語。

朱允熥對此深以為，更覺得這是比前頭那三天的考試更加重要的一個朝廷取材的關鍵。

至於最後三，便是策，考官選擇時事為，參考舉子可自行回答。這同樣是一個重要的能夠看出考生政治理念的考，然而往往卻僅僅是作為補充附加題而，考官們只要求舉子們能夠流暢作答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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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有名的一樁，就是後來那位名滿江南的唐伯，之所以被廢黜了科舉成，更被禁止終生科，就是因為他的策問答的太過完美。

而那一，主考官乃是吏部尚書程敏，那一場策問只有唐伯虎和同科參考的徐經能夠完美作答。於，就被朝中有心人利用，進而彈劾攻擊程敏政。

事情的結，自然是當時的吏部尚書程敏政被罷官下，唐伯虎這一位名滿江南的才，黯然仕途。

一切的原，卻僅僅是因為當時的吏部尚書程敏，已經被弘治皇帝選中為下一任入值文淵閣的人選。

該死的朝堂爭鬥！

回想著這，朱允熥不由暗罵了一句。

解縉則是深深的望了一眼前方的貢，而後湊近低聲道：“殿下可，前些日子劉舍人都在國子監裡講的什麼課？”

朱允熥歪過頭淡淡說道：“不是在講四書五經嗎？”

解縉嗯了一，又說道：“但殿下又知，劉舍人都講了哪些？”

朱允熥哦了一，對解縉露出一個疑惑的目光。

解縉當即低聲道：“劉舍人講遍四書五，偏禮記、詩經、尚書三本皆只講了一場。”

說完之，解縉合手退，默默的低頭站立著。

朱允熥的眼瞼卻是猛的一抖。

洩題！

朱允熥的腦海，忽的閃過這個詞，旋即又目光深邃的盯著低頭站在自己身邊的解縉。

如上所，會試頭三天的答卷是最重要的錄取參，三篇四書、四篇五經。考生提前是不可能知曉考題範圍，更不可能知道具體的題目是什麼。

然而現，劉三吾在國子監裡講，偏偏禮記、詩經、尚書只講一次。

孝(本章未完！)

第二百五十章這題我會！

經和論語是必考，禮記和左轉至少選一，餘者則是多選一出題。

而劉三吾這一手卻是做的巧妙無比。

已經不用，朱允熥都知曉今年會試四書五經要考，必然是孝經、論語、左轉、禮記、詩經、尚書這七道題。

一旁與孫成同行而來的田，則是默默的瞥向貢院。劉三吾這是又多了一樁罪名了啊。

只是解縉卻又遲疑道：“可即便如，也不能坐實某些……畢，這件事舉子們大多都是知曉的。”

解縉想，當所有人都知道今年可能要考什麼的時，也就可以理解為所有人都不知曉。即便是知曉，大家也都是在同一個起跑線上。

然而朱允熥卻是搖了搖頭：“人與人是不一樣的。”

淡淡的說了一，他也就沒了繼續看下去的興致。

站起，瞪了一眼光顧著給自己撐，自己渾身淋雨溼透了的雨，朱允熥從孫成和田麥帶來的人手上拿了一柄，獨自撐著傘就沿著城，往東城方向走去。

解縉茫然的回頭看向撐著，獨自走進雨霧之中的皇太，一時想不明，不經又回頭目光復雜的看向那片被籠罩在雨霧中變得模糊不清此刻卻又容納了七千多名舉子的貢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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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對了！”

“押對了！”

“全都對了！”

“咱今年必中進，最差也得是個同進士出身！”

貢院，那好似連綿不絕的號舍中某一處。

一名搶先衝進貢，找到自己號，取了考題和試卷、紙張的年輕舉，滿臉欣喜的望著紙上的七道考題。

而有此感嘆的舉，卻並非獨此一，一道道細微的驚歎，在連綿的號舍裡此起彼伏。

同樣是在某一處號舍，高仰止目光閃爍的盯著面前的考，不僅長嘆一聲。然後便默默的審題、解，最後在紙張上開始打起草稿來。

三天的時間對於貢院中的考生們而言是漫長，然而這樣的經歷卻還要持續六天。

第三，從早上開始便有舉人將頭露出號，然後就會有文書和差役上，確認舉人是否交，在得到確定的答覆之，便會將這些舉子的考卷統一收取到彌封官的公房，對試卷進行折角遮名蓋印。

隨，會有送到眷錄官處謄抄試卷。考生試卷原本送入庫房封，謄抄副本送往十八房同考官處批閱。

防止作弊的方式方法嚴苛極致。

然，凡是有人參與的事，就必然存在著漏洞可以鑽。

高仰止用了兩天半的時，在第三天的正，吃了一塊自己帶進來的肉，喝了幾口水後。

再一次確認試卷無誤之，便將腦袋伸出了號舍。

隨，就有兩名小吏走了過來。

其中一名小吏淡淡的看了高仰止一，腦袋下意識的向著左右看了，而後便問道：“可曾確定做完？”

高仰止答：“確定做完。”

“如此小的便將相公的卷子收走了。”

“取走吧。”高仰止揮揮，便合手環抱向後一，他實在是有些疲倦，餘下的時間到明，他還需要好好的休息一頓。

而那兩名小，則是將高仰止的卷子取，到了彌封官，小吏一直盯著高仰止的卷，直到紙卷被彌封蓋，又將高仰止的卷子放在了最上，帶著一堆的試卷送到了眷錄官處。

眷錄官是有好幾，這是為了保證謄抄的速度。

小吏將彌封住了的試卷交給眷錄官處的小，手掌在最上面拍了，對方便默默的點了點頭。

隨，屬於高仰止的那份試卷便被交由眷錄官謄抄。成為了一堆試卷中最下面的一份。

等到數量夠，此處的小吏便搬著這堆試，送往十八房同考官處。

在前去的過程，本在最下面的屬於高仰止的試，則是被悄無聲息的放在了最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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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同考官，試卷便交給了此處幫助同考官們批閱試卷的閱卷官們。

送卷的小，依舊是手掌在最上面輕輕的拍了一下。接卷的小吏便將最上面一份扣，幾名小吏分掉試，分送給一名名閱卷官。

手中扣著高仰止試卷的小，將試卷交給了最角落裡的一名閱卷官。

“大，卷子來了。”

閱卷官抬頭看了一眼小，見到小吏對自己抱，外側的手掌手指卻是向下。

便無聲的翻開被放在最上面的那份試卷。

翻閱不過幾，這閱卷官便向後一，輕聲道：“平仄不，言辭不，獨筆墨，何以舉人。”

說完之，便將那份屬於高仰止的考卷副本給丟到了一旁的竹筐裡。

而，又取了一份試卷翻閱起，見糊名處折角有指甲，便悅聲道：“文章自，聖賢於，筆墨有，可堪教化。”

於，候在身邊的小，就將這一份試卷小心翼翼的取，送到同考官面前。

同考官亦是翻閱一，逐字逐，不曾見有錯漏之，便提起青筆定下二十多字的批語。

這便是取中了。

此情此，於此刻貢院之，處處可見。

一，都在無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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