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震懾功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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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一早,宮中就有旨意傳入五軍都督府。
皇太孫叫了五軍都督府功勳侯伯們入宮覲見問話。
昨夜裡皇太孫回來後,雖然是站在皇帝老爺子身後的陰影之中,但這些人卻是看得清楚。
皇太孫身上是染著血的。
這事就很讓人撲朔迷迭,猜測不透。
一大早,以開國公常升、涼國公藍玉、曹國公李景隆為首,景川侯等五軍都督府功勳侯伯武將們,便結隊踏入皇城城門。
“昨夜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明明是老爺子的萬壽,為何皇太孫卻出去一趟,弄得渾身是血?”
洪武門後、午門前那條漫長的甬道上,景川侯曹震臉色憂慮的開口詢問著。
明明身邊的十幾人,都是軍中同袍,朝堂勳貴一體。卻沒有一個人,開口回答了曹震的問題。
曹震皺起眉頭:“該不會是皇太孫演的吧,湯醴可是馬上就要回京重歸都督府,執掌禁軍親衛了。”
他不敢將皇太孫要逼迫他們分潤軍中權力給信國公一系的話說出口,但眉心成川,卻是暴露了他的心思。
藍玉當即回頭,瞪了曹震一眼。
正欲開口,卻是默默的看向一旁的常升。
如今軍中的細微變化,就算是無心之人也能看得出,昔年開平王一系舊部功勳武將,都在重新向著常家靠攏。
藍玉心中很清楚,這樣的改變不是他現在能夠扭轉回來的。
至少在沒有一場大戰之前,他只能是讓出開平王一系舊部功勳武將總領的位子給常升。
不過讓還給常升也無所謂,對他而言都是自家人。
說到底,國朝若是有大戰,常升也只能是坐鎮都督府統領後方,而他才是那個領兵出征的大將軍。
番茄
常升感受到了來自於姑父的退讓。
他轉頭看向曹震:“你覺得皇太孫會在我等面前,做出這等假把式?那血難道還能是雞血不成?砍了那麼多的人頭,瞧不出那是人血?”
曹震被一連串的質問弄得一愣一愣的,張張嘴卻無力反駁。
曹國公李景隆在一旁露出笑容,看向眾人,壓壓手:“大夥也不必憂慮,前些日子不少家都清退了田畝,又繳了半數的田產,更是罰俸罰錢。皇太孫與咱們是什麼關係?便是打一板子,咱們那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說這話的時候,李景隆的目光默默的掃向一旁的涼國公藍玉。
前些日子,藍玉可是被皇太孫親自下令,杖責了整整一百下。
回過頭來,不也什麼事都沒有。
曹震哼哼兩聲,瞥了李景隆一眼。
上回涼國公捱了板子,咱們這些人家清退田畝,罰俸罰錢,唯有你曹國公家屁事沒用!
這會兒是在說風涼話嗎?
他們這些人向來與李景隆不曾親近過。
李景隆覺得自己有些自討沒趣了,懨懨的轉回頭,繼續向宮中走去。
前兩日他才與皇太孫見過一面,更是得了一份承諾。
朝中如今明眼人都知道,湯醴代表信國公府入朝與開平王一系平衡都督府。
自己曹國公府在這兩方之下,大概是會成為一股獨受皇太孫重視的心腹吧!
眾人各懷心思,一路到了東宮裡頭。
依著今日一早的旨意,皇太孫是要在東宮的小書房見他們的。
此時的東宮小書房裡。
朱允熥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目光不曾有一絲騰挪,直視著面前的一份奏章,不時翻動一頁。
在他身後,是湯鵲清和沐彩雲兩女,一左一右合手伺候著。
湯鵲清對往日裡,只有自己一人伺候在這小書房,如今卻又突然多出一個雲南西平侯府來的沐彩雲,初始心中還有些吃味。
只是兩日下來,倒也是摸準了沐彩雲的性子。
這就是一個懵懂羞澀的小丫頭,自己僅僅只是挑逗兩句,就能惹得小丫頭滿臉漲紅,嬌羞不已。
時常是讓自己心中一陣喜愛。
此時的沐彩雲心中卻很是緊張。
這還是她自入宮以來,第一次跟在皇太孫身後,面見那些朝堂官員的。
可恨哥哥沐春,這幾日成天在皇帝老爺子面前,聲稱是為了盡孝。
但為的事情,她又如何猜不出來。
還不是為了要將自己和皇太孫的親事,給徹底敲定下來。
哥哥是怕自己回到雲南之後,沒有完成父親交代的事情,會被父親打斷了腿。
這時候。
守在小書房外面的雨田喊起話來。
“三爺,幾位公侯到了。”
小書房裡,朱允熥臉色瞬間一冷,卻是不發一言。
在外頭的雨田,湊耳在門上,半響後看著面前的朝堂公侯們,歉意的擠出笑容。
“諸位公爺、侯爺、伯爺,進去吧。”
說著,他便將小書房的門推開。
藍玉等人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一震衣袍,邁入小書房內。
眾人聯袂到了朱允熥面前。
瞧了一眼站在皇太孫身後的兩女。
一位代表著信國公府,一位代表著西平侯府。
卻是同時出現在今天這個場面之下,眾人心中又是一番猜測和醒悟。
朝堂之上可並不僅僅只有他們這些功勳武將啊!
以藍玉、常升、李景隆三人為首,眾人拱手抱拳:“臣等參見皇太孫,皇太孫千歲萬福。”
朱允熥不發一言,靜靜的抬頭看著眼前這些因為躬身,而無法看向自己的朝堂功勳武將們。
今天是要敲打他們。
那邊讓他們如此保持一會兒吧。
藍玉等人心中已經是大為疑惑起來。
只是朱允熥不曾開口,他們也不敢妄自起身。
而保持這樣的姿勢,一旦時間久了,即便他們是軍中宿將,也是覺得腰身吃力。
此時,朱允熥才澹澹開口:“都來了啊。”
這不是往常皇太孫對他們這些人的表現啊。
藍玉等人心存疑慮,這才緩緩起來。
朱允熥掃了一眼眾人:“昨夜,孤帶著錦衣衛去殺人了。”
他如今是大明皇太孫,合該用孤。
只是此言一出,卻是徹底解釋了藍玉等人先前心中的疑惑,昨夜皇太孫究竟是去做什麼了。
常升當下開口:“不知皇太孫昨夜殺的什麼人呢?”
朱允熥看向這位二舅,目光有些沉聲:“倭國朝堂逆賊北朝足利家的使臣,圖謀不軌,昨夜私自潛逃出城,妄圖殺我大明百姓,孤帶人出城擊殺。”
竟然是為了這事。
常升最先反應過來。
昨日那足利梅蝶,是由禁軍押出宮,交給錦衣衛看押在驛館內的。
若是論過錯,那也該是錦衣衛的過錯。
只是想到前些日子,皇太孫交代自己抽調軍中善水善戰將士,命龍江船廠聚集戰船。他這時倒是有所感悟,但望著朱允熥的臉色,卻是暗自壓下,不曾將這件事情提出。
而這時,朱允熥已經是輕輕的敲了一下桌子。
一聲輕響,好似是敲在了在場眾人的心頭。
朱允熥冷聲道:“堂堂大明京師,十數萬大軍護衛,竟然能讓一介萬邦使臣潛逃出城。大明朝的將士是吃乾飯的嗎,還是說都督府這些年都荒廢了,都只顧著享樂,光顧著在老家侵佔百姓田地了嗎?”
真的是問罪的!
頓時,包括常升在內,所有人都跪了一片。
“臣等死罪,致使倭賊逃竄出城。”
“你們是該死!”朱允熥不加停留的說出口,森森道:“依著老爺子的意思,便是要拿了幾顆腦袋。若不是孤覺得,爾等皆是國朝功勳,於國有功,如今尚且還能為國出力。孤絕不會在老爺子面前,為爾等求情!”
老爺子真的動了殺心。
一時間,眾人心中愈發緊張起來。
常升作為如今在場朝中功勳武將的領頭人,只得開口道:“臣等有罪,罪在失察,罪在御下不嚴,致使賊人潛逃出城。”
朱允熥臉色陰沉:“爾等確有罪。陛下問了,今日你們能叫賊人潛逃出城,來日是不是就能讓賊人潛入皇城啊!”
這話已經分外的重,幾乎就是將在場這些開國功勳武將們給罵成了廢物。
常升跪伏在地上,帶著眾人請罪。
“臣等辜負聖恩,死罪以。”
朱允熥拍拍桌子:“陛下這次開恩,算是饒恕了你們。但京師重地,不可在這般懈怠下去。自今日起,也不要想著回家過富家老爺的日子了。都去京營坐鎮,操練起來,整頓起來,無令不得出。”
曹震等人心頭一鬆。
常升亦是帶頭叩拜道:“臣等叩謝聖恩,叩謝皇太孫寬恕。”
這時,朱允熥又道:“湯醴這兩日就要回京了。你們在京營之中操練整頓,五軍都督府就交給他去整頓。若是應天城下次再有賊人來去自如的事情發生,便是孤也再難保下爾等!”
這便是敲打饒恕之後,和他們說清了,等湯醴回京之後,五軍都督府裡必然會被湯醴安排進信國公府的人。
這是在提前告訴他們,要好生相處。
常升等人這是也只能是誠心應下。
到這時,朱允熥才慢慢的靠在椅子上。
“年節要到了,地方年前進貢了不少好綢緞。你們在營中操練整頓,都要安下心來。回頭,孤會讓湯女官帶著人,往各家都送去些綢緞,家裡兒郎女娘們,做幾件新衣裳過節。”
堂堂大明的功勳侯伯們家中,何曾會短缺了做新衣的綢緞布料。
但是眾人都知道,重點在於皇太孫是要湯女管,也就是信國公嫡長孫女湯鵲清,將這些禮物送到各家去。
這又是在敲打之後,做出的示好之意。
送些做衣裳的料子,這是親近的人才會做出的事情來。
常升這時候心中也愈發的滿意起來。
儘管他知曉即便自己是朱允熥的二舅,但朝中也絕不可能允許常家一家獨大。
而皇太孫如今敲打恩賞卻是運用的嫻熟無比,更是不曾失了這份親近,他已經是滿意的了。
眾人當即謝恩。
朱允熥揮揮手:“都去吧,整頓起來,抓緊了操練營中將士們。”
眾人就要起身告退時。
朱允熥卻又忽的開口:“曹國公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