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姨娘,你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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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制定的大明戶籍制度,在國初、在很多時候是個很好的東西。
子承父業,兄終弟繼。
至少目前朱允熥是如此認為的。
二叔如今就是一個合格的背鍋人,洪武二十五年在浙江道待了整整一年。
儘管朝廷中人都知曉這位秦王的作用是什麼,但誰也不能將這件事的真相挑明瞭。
而如今,應天最新的訊息。
聖查,秦藩欽差浙江道事,能力卓著,現在浙江道的事情大抵已經走上正規,朝廷自不能讓有能者偷閒。
於是,在浙江道待了足足一整年的秦王朱樉,就被一道聖旨又給弄回應天城。
然後這位明明應該老老實實待在秦藩之地,為大明朝戍守邊疆的王爺,就又重新領了一道聖旨,在應天奉天殿那座朝堂之上所擁有的權力已然僅次於皇太子和皇太孫之下。
欽賜督六道改田稅使。
這是前些日子剛剛回京的秦王朱樉,領到的新差事新崗位。
欽賜,便代表著擁有先斬後奏,皇權特許的權柄。
六道乃直隸、福建、江西、湖廣、河南、山東之地。
改,則為變之意。
田稅乃分解之,改變田畝之制,賦稅之制。
總結一句話,就是朱樉從為浙江道一道的攤丁入畝、稅賦改革背鍋,變成了為如今的六道之地改制背鍋。
老二叔背鍋的本事愈發的大了。
所以,朱允熥覺得作為秦藩世子的朱尚炳,也該有些他老子的本事。
朱允熥目光在茶室裡遊走著。
朱高熾是徐妙錦的大侄子,這會兒正在頂著正面的怒火,必須將他從坑裡拉出來。
那十幾個女娘是無辜的,大概連大明的江淮官話都聽不懂。
至於那名竟然將徐妙錦來了的訊息沒有說全的錦衣衛,朱允熥不打這廝的板子已經算他走運了。
所以,朱尚炳就成了最完美的背鍋人。
「徐姨娘,這些女娘都是炳哥兒從交趾道平鎮招撫使陳瓊手上接回來的。」
「他還要帶著這些女娘們唱曲。」
「姨娘若是不信,可以去炳哥兒院裡看看。」
「他院裡如今還養著好幾個女娘,都是已經在學唱曲了的。」
朱允熥義正言辭,臉色悲痛的怒視著微微張嘴,兩眼發直,滿臉發懵的朱尚炳,將這口鍋給丟向對方。
朱尚炳人已經傻了。
合著,這位徐家姨娘是你朱允熥和朱高熾的姨娘,就不是我姨娘了?
我就能頂得住這位火冒三丈的徐姨娘的問責了?
一旁的朱高熾卻是最快反應過來。
他先是不忍的看了朱尚炳一眼,然後猛的一揮衣袖:「姨娘,熥哥兒沒有說謊。這些女娘都是炳哥兒剛剛帶過來的,教她們唱曲的事情,也是炳哥兒要做的事情。」
徐妙錦聞聲立馬偏頭,還想再多解釋兩句的朱高熾立馬低下頭,雙手雙腳並在一起,如同一個乖乖學生的模樣。….
徐妙錦哼哼兩聲,鳳眼淡淡的掃向還在發懵處於狀況之外的朱尚炳。
「炳哥兒,我記得你往日裡最是淳厚的,熾哥兒說的話可是真?」
「姨娘……我……」朱尚炳這會兒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可謂是兩眼一抹黑。
朱允熥斷然不給自家親兄弟解釋的機會,立馬揮手開口道:「來人,帶著秦世子,送這些女娘去世子院中,好叫世子方便調教她們唱曲。」
說完之後,朱允熥目光幽幽的盯著那名先前沒有將話說完的錦衣衛。
這可是
您幾位不給我開口解釋的機會……
被盯上的錦衣衛心中滿是冤屈,可皇太孫那都要殺人的眼神實在太過嚇人。
在場的這名錦衣衛當即躬身抱拳。
「屬下領命。」
旋即,就喊了幾人進來。
一眾錦衣衛在燕世子的眼神示意下,將似乎已經反應過來的秦世子,連帶著那十多名女娘都給送出了茶室。
等到麻煩的根源從眼前消失,朱允熥和朱高熾不由對視一眼,兩人齊齊的默默長嘆一聲。
徐妙錦卻是靜靜的看著這兩兄弟的反應,嬌哼一聲。
細長如羊脂蔥玉的雙手背到身後,手背貼在腰脊上,便往下撫平滑動,便屈身盈盈跪坐在了茶桌前的蒲團上。
「臣女心繫長姐之子,在殿下面前失禮,還望殿下見諒寬恕。」
朱允熥臉上擠著笑容:「姨娘哪裡的話,我又如何能因這等家事不悅於姨娘。」
說著話,朱允熥卻默默的觀察著眼前這位徐姨娘。
她明明是中山王府的女娘,在兄長們都領旨坐鎮邊疆的時候,應天城裡的中山王府便是她當家做主的。
又是因為什麼事情,能讓她不願萬里,忍受大洋之上的波浪顛簸,親自到這南方的新徵之地上來。
就為了那三十多萬畝田地的交易?
一旁的朱高熾察言觀色,躊躇良久,終於是鼓足了勇氣,小心翼翼的捻手捻腳彎著腰上前。
取到剛剛才為徐妙錦倒好的茶水,朱高熾臉上綻放著討好的笑容:「姨娘,茶涼了,我為你重新換一杯。」
徐妙錦聽之任之,當朱高熾開始以為自己終於是逃過一劫的時候。
徐妙錦卻開口道:「張指揮使家的女娘和你的親事,已經定下來了。等這裡的事情了結,你母親的意思是就在應天城完婚。也早日讓你燕藩能開枝散葉,子孫綿延。」
朱高熾倒水的動作明顯的頓了一下,等到茶杯裡重新裝上冒著熱氣的茶湯之後。
他才露著笑臉,將茶杯重新送到徐妙錦的身前,低聲道:「姨娘說的極是。」
徐妙錦望了望眼前的茶湯,翻了個白眼:「你也是個打馬虎眼的。」
唸叨了一聲,徐妙錦便揮揮手:「若不是念你身謀軍國之事,這一遭我是想將你帶回應天的。」
無力感。….
此刻的朱高熾只覺得渾身的無力感,面對這位年輕的姨娘,自己說什麼都是錯,做什麼也都是錯。不做不說,更是錯。
這一點也是如母親的秉性一樣嗎?
朱高熾僅僅是有了這麼一個念想的時間。
就聽到徐妙錦開口道:「看你一副念頭神遊的樣子,去吧,莫因為我在這裡,覺著自己不敢說話了。」
朱高熾臉上一喜,卻不敢顯露出來。
抬頭的時候,則是臉色鎮定,看了眼小姨娘,又默默的看向明顯即將要獨自面對小姨娘的朱允熥,給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朱高熾便轉身退到了出口處。
「侄兒去為姨娘取些清化城當地的特色糕點來。」
隨口找了個藉口,身形厚重的朱高熾,便已經是一溜煙的消失在了茶室外面。
茶室裡,眨眼間的功夫就只剩下朱允熥一個人,獨自面對明顯是前來興師問罪的徐妙錦。
「姨娘喝茶。」
朱允熥趕忙唸叨提醒了一聲,然後自己就低著頭捏著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嘬著茶水。
「殿……」
「中山王府三十萬畝田地,姨娘可自行定奪。」
茶室裡,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開啟。
剛剛開口的徐妙錦,原本平靜的目光逐漸變得豐富多彩了起來,深深的盯著眼前已經蓋過自己,將整句話都說完了的朱允熥。
糟糕!
自己將底線全都給丟擲來了。
和徐妙靜對視著的朱允熥,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然後便裝模作樣的將頭轉向一旁。
自己怎麼就突然不理智了呢?
朱允熥心中長嘆一聲。
徐妙錦臉上默默的露出笑容,目光晶瑩,帶著幾分詫異和意外。
然後在朱允熥的注視下,便見徐妙錦已經是默默起身,再一次在自己面前福身作揖。
還不等朱允熥開口做出反應。
只見徐妙錦已經是語調輕柔的說道:「中山王府受先王遺留恩情,享國朝殊榮,家中子弟亦受朝廷重用。臣女感激不盡,只是往日為中山王府一家計,多有得罪殿下,還請殿下勿要記恨。」
這一次輪到朱允熥意外了,有些詫異的抬頭看向眼前低頭頷首,眉目輕柔似水的徐妙錦。
卻聽對方已經是藉著開口說話。
「中山王府深受皇恩,不敢所求再多。只是為了族中子弟後人,為了中山王府一脈能傳承下去,臣女不得不親自來這清化城走一遭。」
朱允熥卻忽然舉手,目光深深的望著眼前的徐妙錦,幽幽道:「姨娘這一遭出京前來交趾道,恐怕府上的人並不知曉詳情吧。」
能在兄長們離京在外的時候,被委以重任,承擔起中山王府一應事宜。能被燕王妃寄予厚望,將自己的親兒子交給對方照看。
徐妙錦就不是一個尋常女子。
雖然每每與其相處都讓自己覺得很是難受,但對方卻從來就不曾觸及到自己的底線,也不曾讓自己真正惱火和厭惡起來。….
這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
聰明到讓後來的老四叔,有了想要學唐高宗、唐玄宗的想法。
甚至,朱允熥不無猜測,那個時候的老四叔,可能還有想過,讓中山王府再多一個皇后。
不過這是沒法求證的事情了。
而如徐妙錦這樣聰明的人,自然知曉一介女兒家若是傳出去不遠萬里獨身前來交趾道的事情,不光對她自己產生不好的影響,對中山王府同樣會產生惡劣的影響。
所以,她這一次離京,必然是尋了別的藉口,且並不曾讓人知曉她的真正目的地。
徐妙錦面帶淺笑,輕聲道:「中山王府在太平府有幾處別院,風景尚算不錯。」
好看的女人總是能夠吸引大多數男人的注意。
朱允熥一直認為,如果一個正常的男人,對好看的女人沒有興趣,這個人不是身體有問題就是心理有問題。
所以,當他確認了自己的猜想之中。
便雙手輕拍著茶桌上,自己也已經是藉此站了起來,身子前傾,幾乎是到了徐妙錦的面前。
「姨娘你也不想自己出京來到交趾道的事情,被更多人知曉吧。」
中山王府的女眷出京踏青遊玩,去往別院產業住上一段時日,這沒有問題,也沒人能挑出毛病來。
但若是中山王府未曾出閣的女眷,盡然私自跑到了朝廷大軍雲集的征伐之地,那就會瞬間引來無數的誹議。
徐妙錦身子微微後仰,努力讓自己的呼吸鎮定下來後才開口:「今日清化城不過是來了一位商賈之女。」
「哦?」
朱允熥眉頭一挑,起身繞過茶桌,到了徐妙錦面前,掠過桌面上的幾樣茶具,就坐在了徐妙錦眼前。
他彎著腰,低頭讓自己和對方的距離近一些。
然後,朱允熥才輕聲開口:「姨娘想要什麼。今日姨娘來清化城,孤知曉,熾哥兒、炳哥兒也知曉,先前在場的錦衣衛和那十多名女娘也知曉。」
說完之後,朱允熥便直起身子,雙手搭在一起放在大腿上,目光玩味的審視著眼前這個模樣端莊卻不過是鵝黃二八之年的小女娘。
徐妙錦眼神一個晃動,臉色明顯的變了一下。
她微微抬頭,看了一眼朱允熥,便輕咬櫻唇,眼裡晶瑩閃爍。
幾度深深呼吸之後,徐妙錦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家中幾位兄長,是知曉我現在何處。」
朱允熥點點頭,朗聲道:「當初孤答應中山王府的事情,如今依舊算數。一兌十的數目照舊不改,便是這一次姨娘不來清化城,孤也會將中山王府置換到這裡的田地分好,一畝不差的交給中山王府。」
「我知曉殿下會信守承諾。」
因為朱允熥是坐在茶桌上,所以徐妙錦這時候是仰著頭看向他說話的。
細長的脖頸細膩的白裡透紅,因為角度的原因,微微開合的對襟下,有一絲若隱若現的神秘感。….
看不清,卻能讓人就此浮想聯翩。
徐妙錦明顯是注意到了這一點,趕忙伸出雙手微微抱壓在胸口。
不是為了中山王府要置換到交趾道的田地之事?
朱允熥眉頭不由皺起,心中當真是覺得有了些意外。
他不由沉聲道:「若姨娘非是為了田地之事而來,此地乃征伐之地,還望姨娘能儘早回京。」
徐妙錦終於是第一次在朱允熥面前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只見她又猛地抬起頭看著朱允熥,眼神不安道:「我不回京。」
朱允熥身子向後仰著,說道:「大軍雲集之處,地方不曾平定,孤身為監軍,恐難讓姨娘久留此地。」
徐妙錦抬著頭,雙手抱壓在胸口,滿臉的倔強,目光堅毅,卻又泛著晶瑩。
黛眉皺緊,鳳眼凝重。
良久之後,徐妙錦雙肩一鬆。
「我不想嫁人……」
幾乎是弱不可聞的蚊蠅般的聲音。
呢喃嘀咕完的徐妙錦,已經是將腦袋埋在了那對幾乎要爆炸開的胸口上。
朱允熥嘴巴長大的好似能一口吞下一個鴕鳥蛋一樣。
臉上寫滿了意外。
他很認真的思考過,徐妙錦這一次突然親自前來交趾的原因是什麼。
他想到了自己和中山王府的交易,想到了南方這邊的香料和木材、寶石等即將開發的營生,甚至就連自己要發展大明海運造船行業的事情都想到了。
他認為這是這位姨娘,又一次想要為中山王府多爭取些好處的見面。
卻怎麼都沒有想到。
她竟然是在逃婚。
不!
現在只是在逃避相親。
一瞬間,朱允熥的臉色變得格外古怪起來。
剎那間之後,朱允熥便反應了過來。
自己竟然也成背鍋的了!
背的還是那麼大一口鍋。
他臉色不由的鐵青陰沉了起來,心下更是不禁生出一絲慌亂。
徐妙錦默默抬頭,看了一眼因為自己最後那句話,而變得慌亂起來的朱允熥,臉上竟然是露出了一抹竊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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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徐妙錦那雙滿晶瑩明亮的雙眸,朱允熥無奈一笑:「姨娘好不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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