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朱允熥你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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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前面的光亮,穿過地道,從人群之間照在朱允熥的臉上,映入童孔之中。
漫長的地道里,因為長距離而導致空氣都是凝固的。
當前方的光亮照過來,伴隨著的還有一股新鮮的冷空氣擠過來。
最前面的孫成似乎是正在帶著人確認出口外的情況。
少頃之後,朱允熥才再一次挪動腳步。
一名名錦衣衛官兵走出地道。
而在地道出口處,朱允炆和張輝兩人搬開了凳子,蹲在出口對面的牆下,看著一名名錦衣衛從地道走進地窖,隨後再爬到地窖外面去。
這些人要在院中戒備放哨。
朱允炆的臉上帶著幾分好奇,不知道這些後面又會有什麼人走出來。
而張輝的臉色卻有些緊張。
畢竟鎮撫就在自己面前,面對著自己的頂頭上司,就算沒有犯下什麼過錯,還是會格外緊張和不安的。
而張輝想的也比朱允炆更多一些。
能讓鎮撫親自帶著人開路進城,後面即將走出來的人會是誰,答桉已經很清楚了。
張輝側目瞥了一眼蹲在身邊的朱允炆,他默默的和對方挪開了一點距離。
自己和這個白痴待在一起太久了,誰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會不會也像是個傻子。
既然現在鎮撫都來了,今晚就得找個機會說一說,換個人和朱允炆接頭。
而站在地道出口的孫成,目光冷冷的注視著朱允炆和張輝兩人。
對孫成來說,朱允炆這段時日的表現和反應,實在是出乎所料,甚至可以說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按照自己對皇太孫殿下的瞭解。
等這一次事情結束,說不定加在朱允炆身上的約束,又將會再一次鬆綁。
孫成不由轉頭,靜靜的注視著地道出口。
當兩名錦衣衛官兵從地道走出,未曾走出地窖,而是守在地窖口子下的時候。
孫成立馬頷首低頭。
張輝和朱允炆兩人瞪大了雙眼,注視著那黑漆漆的地道出口。
腳步聲從地道里傳來。
一角衣袍從地道里盪出,旋即是一道身影,由黑暗走入地窖裡那不算明亮的光裡。
朱允熥面帶微笑,看著映入眼簾的朱允炆和張輝二人。
「都等許久了吧。」
他低聲說著。
張輝立馬彭的一聲站起身,腦袋卻是結結實實的撞在了地窖的頂部。
他不敢有捂頭的動作,忍著痛抱起雙手,單膝著地:「臣錦衣衛百戶官張輝,參見皇太孫殿下。」
朱允熥隨意的擺擺手,錯開身將地道出口讓了出來。
等到後面的錦衣衛和田麥都走出地道,前面守在地窖口子下的兩名錦衣衛,這才爬出地窖。
等到最後,地窖裡的地道出口內外只留下四名錦衣衛官兵,地窖口子又留下兩人。
餘下眾人便都出了地窖,守在外面的院子裡。
朱允熥笑吟吟的看著單膝著地的張輝,笑吟吟道:「張百戶辛勞,起來吧。」
這條連通太原城內外的密道,可不是那麼容易挖出來的。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將其打通,而且還要防止被太原城發現,可見張輝是真的下了苦功夫的。
張輝抱拳蹲起身子,彎著腰,臉上擠出笑容:「此乃臣之本分,幸不辱命,殿下駕臨太原城之時,臣等已將這條密道打通,未曾耽誤殿下大計。」
朱允熥點了點頭。
而在張輝一旁的朱允炆,這時候臉色有些古怪,看了張輝一眼,這才發現這廝竟然
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和自己拉開那麼一大截的距離。
他撇了撇嘴,這廝平日裡是何等囂張,現在還不是恭順的很。
朱允熥笑眯眯的瞧著朱允炆臉上的小表情,輕笑道:「二哥,許久不見,不知可還記得我們約好的那杯酒?」
朱允炆愣了一下,轉過頭,乾笑了兩聲,隨後冷下臉看向對方:「朱允熥!你到底行不行啊!」
張輝差點沒被嚇死。
這白痴當真是什麼都敢說啊。
他也不看看,自己面對的是誰,也不看看現在這地窖裡是個什麼情況。他還當是那天出其不意給了自己一拳的時候?
蹲在地道出口的田麥,雙眼已經冷了下來。
朱允熥也是心生詫異,這廝是咋了?
他收起笑容,低聲道:「二哥這是說的什麼話?」
朱允炆翻翻白眼:「名單都給你了,昨天城外那麼好的機會,直接讓曹震給那幫人統統抓起來多好啊。」
這麼直接的?
朱允熥忍俊不禁,笑道:「這次是要將山西道一網打盡,光是昨日城外那些人,恐怕連半數都不到吧。」
朱允炆撇撇嘴:「這不像你的風格。」
「我能是什麼風格?」
「帶著人直接奪城的風格。」
朱允熥啞然。
似乎自己當初在交趾道帶著人登上城牆奪城,就給自己增加了一個莽夫的人設。
他搖搖頭,轉口道:「眼下城裡什麼情況?何處著了火?可是官府衙門的架閣庫?」
朱允炆見朱允熥提到正事,點了點頭,走到地窖口子下,示意幾人隨他一同上去。
「是布政使司、太原府、陽曲縣的那兩座架閣庫走了水,這大概也是在你的預料之中吧。」
地窖外面,寒風陣陣,漫天的鵝毛大雪到現在也未曾有半分停歇的樣子。
朱允炆從地窖口子走到了院牆下,從此處便可眺望向城中官府衙門的位置。
火直到現在也未曾被熄滅,雪夜裡的天空被照的通紅。
陡然從地道和地窖裡走出來,讓朱允熥不由緊了緊身上的大氅。
他踩著已經在小腿上過半深的積雪,到了停在院牆下朱允炆身邊,視線同樣是看了過去。
「這火大概是滅不了了。」
朱允炆收回視線,側目看著走過來的朱允熥,低低的唸叨了一聲。
朱允熥面無表情:「那我就再添一把火。」
「你想對誰下手?」
朱允炆目露好奇。
朱允熥手掌按在院牆上,感受著因為體溫在手心下緩慢融化的積雪,他側目注視著朱允炆:「你難道不是想逼著太原城的人起事,我們搶先下手,將局勢控制在我們的掌握之下?」
朱允炆目光轉動,低聲道:「你要將布政使司、太原府、陽曲縣的人盡數拿下?」
「你說,如果我明日真的這樣做了,太原城裡的這些人會作何反應?」朱允熥幽幽詢問著。
朱允炆卻是小聲說道:「其實,按照劉宗聖和李文相他們商議的,等他們起事的時候,就會將長孫貢、周雲坤、柳良這些人都抓起來。」
朱允熥臉上露出笑容:「他們竟然還有這一手。」
「所以你明日若是抓了他們,倒也算是合了他們的心意。」
朱允熥轉過身,正視著朱允炆:「那你說,明日我該怎麼做?」
朱允炆輕笑出聲。
隨後,他衝著朱允熥招了招手。
「你俯耳過來。」
朱允熥心中疑惑,臉上好奇,不知
朱允炆現在到底有何圖謀。
他上前俯身到了朱允炆眼前。
朱允炆這時臉上露出一抹狡詐,唇齒微動,低聲開口。
雪夜裡,風雪愈發的大了起來。
片片鵝毛大雪呼嘯著從屋舍之間刮過,一層一層的將太原城給覆蓋起來。
……
風雪之中。
太原城裡無數人被驚醒。
坐落在城西,除了晉王府之外,整座太原城裡唯一一座高過城牆的樓閣,靜默的立在城牆後,眺望著西邊的汾水。
【鑑於大環境如此,
此乃太原城最富盛名的銷金窩,望汾樓。
從官府衙門趕到此處的布政使司的皂吏,帶著人一路趕到了望汾樓外。
這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便是守在望汾樓下的小廝,也早就躲在門後,靠著火爐眯眼睡覺。
砰砰砰。
布政使司衙門的皂吏親自上前,將望汾樓的門給敲的砰砰作響。
「開門!」
「布政使司衙門的!」
「快開門!」
皂吏臉上帶著急色,一邊敲門一邊大喊一邊還回頭看向衙門那邊的大火。
咯吱。
「誰啊……不知道這是望……」
望汾樓的門被敲開,小廝臉上帶著不悅,罵罵咧咧的看向外面,隨後臉色一震,露出緊張。
「小的……小的不知是官爺。」
皂吏冷哼一聲,看向望汾樓裡那林亂的如同酒池肉林一樣的熟悉場景,沉聲道:「布政使他們在後院?」
小廝腰都快要彎到了汾水河裡,連連點頭:「在後院,在後院。」
「帶我過去。」
皂吏低喝一聲,揮袍走進望汾樓。
小廝的趕到了前面側身帶路。
眾人穿過望汾樓前面,到了後面的一座座別院前。
風雪停在了那些被精心栽種的各色名貴樹木上,小道蜿蜒幽靜,將那一座座別院相互隔絕開。
小廝一路帶著皂吏到了一座別院前,指了指裡面:「布政使就在這裡。」
皂吏深吸一口氣,上前將院門推開,直接走到了屋門前。
砰砰砰。
敲門聲再一次響起。
只是比之剛剛敲開望汾樓的時候,要輕了一些。
而皂吏敲了一遍門,便停了下來,抬頭貼在門上:「藩臺,架閣庫走水了。」
皂吏停頓了一下,不見屋裡有動靜。
這才繼續敲門。
砰砰砰。
砰砰砰。
「何人?」
終於,屋裡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繼而是有些凌亂的腳步聲。
站在門口的皂吏再次說道:「藩臺,架閣庫走水了。」
「什麼!」
山西道布政使司左佈政長孫貢瞪大雙眼,將屋門拉開。
他的身上除了一件貼身的裡衣,便只披了一件長衫。
門一開,外面的寒風便一股腦的湧了進去,讓長孫貢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
皂吏趕忙進屋,對那凌亂充斥著曖昧氣息的裡屋不敢多看一眼,急急忙忙將長孫貢的外袍和大氅取來,領著差役小心翼翼的為其穿上。
皂吏則是繼續解釋道:「不久前衙門那邊的架閣庫忽然走了水,火勢愈發的大了起來,衙門裡的人已經在救火了。小的心想著……所以趕忙過來通稟藩臺。」
長孫貢的臉上陰沉無比,冷哼
一聲:「怎麼看守的架閣庫!」
說完之後,他低頭看向差役們套了半天也弄不好的衣裳,又是冷哼一聲:「一幫蠢材!」
冷喝著,長孫貢轉身進了裡屋。
很快,就有好幾個女人的聲音傳出。
長孫貢的聲音也從裡面傳了出來:「去叫醒臬臺和軍門,還有其他人!」
皂吏趕忙頷首低頭:「屬下領命。」
言畢,皂吏趕忙轉身出了屋子,不敢有絲毫的停留。
過半個時辰。
望汾樓外,終於是聚集起了一大群滿身胭脂酒氣的山西道官員。
穿紅袍的上了轎,青綠袍子的也不願騎馬,各都上了牛車。
烏泱泱一大群人組成的大隊伍,便開始往官府衙門那一片火海而去。
從望汾樓到官府衙門,要路過李府大院。
當從望汾樓啟程的隊伍到了李府大院前的大街上。
走在最前面的長孫貢的轎子,那簾子便被掀開了一角。
李府大院門前,亮著一隻只的燈籠,幾名李府僕役即便是在這等時候、這等風雪之下,依舊是站在門前。
長孫貢目光閃爍,今晚就不可能有人能睡得著。
他不發一眼,只是看著李府大院的大門在自己的視線裡漸漸消失。
在李府大院裡,後院的一座三層閣樓。
整座閣樓通體明亮,一盞盞製造豪奢的燈籠被點亮,在這個雪夜裡如同是根火柱一樣照亮了四方。
閣樓三層,李文相裹著件通體雪白沒有一根雜色的雪狐裘,目光靜靜的望著還在燃著火的官府架閣庫。
在他的身邊另有四人。
白蓮教韓明王、劉宗聖。
韃靼部阿魯臺和其子阿卜只俺。
劉宗聖眼裡帶著光亮,面帶笑容的注視著已經化為一片火海的官府架閣庫。
他幽幽道:「這把火倒是燒的好。」
李文相卻是嘆息一聲:「這一把火啊,倒是讓整個山西道的賬目存檔都沒了,修復起來又不知要耗費多少時日和錢糧。」
阿魯臺眼底帶著狠厲冷冽,悶悶道:「你們明人總是這般詭計多端嗎?」
劉宗聖當即磚頭看向阿魯臺:「過幾日晉王生辰,能否奪下王府大門,讓我等殺進晉王府,還要拜託知院了。」
阿魯臺冷笑一聲。
「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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