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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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階上,眾人倍感意外。
誰能想到,就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柳良這位山西道都指揮使竟然會做出這等事情,親手將長孫貢等人給殺了。
他這是想做什麼?
“他是想要自救,洗清自己的嫌疑。”
高仰止語氣低沉,將人們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他的心中帶著幾分好奇,不知道那柳良到底是怎麼想的。
竟然會以為,將長孫貢等人給殺了,難道他自己身上的罪責就能被洗乾淨。
朱允熥眼底閃過一絲殺意,望著退下來休整的羽林衛,也已經因為眼下戰況激烈而準備衝出去與反賊廝殺。
他低沉道:“長孫貢他們死了,柳良就成了最清楚所有事情的人了。”
說罷。
朱允熥將刀抽出,刀尖斜指地面。
現在已經到了所有人都要上前殺敵的時候了。
高仰止則是一愣,繼而方才反應過來。
“他是要待價而沽!殺了長孫貢等人,以求能從殿下這裡保住一條性命!”
當高仰止重新抬起頭的時候,卻見身披明重甲,雙手持長柄刀的羽林衛官兵,已經是接連喊殺的踏著沉重有力的腳步,殺向臺階下的反賊。
而在羽林衛後,朱允熥竟然也已經是手持長刀,一步步的走了下去。
“殿下!”
高仰止不由急聲高呼。
自己千叮嚀萬囑託,就是希望太孫今夜不要莽撞,親自上陣。
可是自己一個沒留意,太孫已經殺向了反賊。
“殺!”
已經隨著羽林衛官兵殺下臺階的朱允熥,忽的暴喝一聲,將一名從側面衝過來的反賊砍翻在地。
高仰止看的是心驚膽戰,兩肩勐的一顫。
他一時心急,腦袋左右轉動。
忽的一下,高仰止大手一揮,便已經是握著一把匕首,衝下了臺階。
年輕的通政使司知事官王信陵傻傻的眨著眼,看著自己舉起的手上變得空蕩蕩的,又看著奪走自己手中匕首,殺下臺階的高學長,一時手足無措。
“我怎麼辦啊。”
年輕的知事官發出一聲無奈,轉過頭看向身邊的一名晉王府護衛。
王信陵眼一瞪。
那還沒有殺下臺階的晉王府護衛,立馬便將手中的刀遞給了王信陵。
護衛還臉上滿是笑容的從自己腰上取下另一把短刀,衝著王信陵笑道:“上官用那把刀,小的這裡還有一把刀。”
說完,護衛也已經是衝下了臺階。
朱棡同樣是傻了眼。
熥哥兒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衝進了反賊裡面,這要是但凡出點什麼事情,老爺子就能給自己一身皮扒下來。
他亦是轉頭看向自己身邊的親兵護衛。
也不用朱棡開口發話,護衛便老老實實的將自己的佩刀交給了這位晉王爺。
“殺!”
“隨本王殺賊!”
朱棡站在臺階上高舉著長刀,衝著眼前數不盡的衝入王府的反賊怒吼著,而後便跨步衝下臺階。
殿前廣場上,雙方已經殺作一團。
人群之中,朱允熥手持長刀,另一隻手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張木盾。一手抵擋,一手噼砍,招式大開大合,竟然是殺的周身難有反賊靠近。
原本還在壓陣的景川侯曹震,早就已經殺到了最前面。
回首之間見著一人殺的是無人敢於靠近,心下當即想著,這是誰人的部將,還想待回頭定要將其招入麾下。
等到曹震再定睛一看,卻是心中勐的一跳。
“隨本侯衝過去!”
曹震怒吼一聲,叫來身邊的幾名親兵,便向著朱允熥的方向衝殺了過去。
哐當。
正在奮力廝殺的朱允熥,忽然手中長刀落空,砍在了地上,蹦出一團火花。
當他挺起腰身,便見曹震已經是滿臉焦急的帶著親兵圍了過來。
曹震滿臉的震驚和不滿,當頭便催促起來:“殿下怎麼殺下來了?行營援軍想必馬上就要到了,殿下快退回去,這裡有老臣在!”
朱允熥丟掉手中的木盾,捲起左臂將刀身裹住。
戰陣上就沒有乾淨可言。
此刻的朱允熥渾身染血,臉上佈滿了血點,只見他齜牙咧嘴的抽動刀子,將刀身的血漬擦去。
朱允熥頂著滿臉的血水,衝著曹震擠出笑容:“若再不殺下來,援軍未至,將士們便要支撐不住了。”
曹震臉色緊繃,抬頭環顧周圍。
隨著衝進晉王府的反賊越來越多,殿前的朝廷官兵已經愈發的難以支撐。
許多人,已經開始出現體力不支的情況。
在眼下孤立無援的情況下,也確實是到了所有人都要拼命的時候。
朱允熥見曹震不說話,臉上微微一笑,揮手在臉上抹了一把,而後高舉長刀,振臂高呼:“諸將士,隨孤殺賊,今夜過後,孤為諸將士擺酒酬功!”
皇太孫的呼喊,傳入了人們的耳中。
當朱允熥再次高呼:“明軍威武!”
晉王府王宮正殿前,朝廷官兵們無不是精神振奮。
“大明威武!”
離著近的官兵,看著朱允熥滿身鮮血,刀尖血滴不止,鴿鴿心神振奮。
太孫乃是貴胃之身,亦能與他們一樣執刀殺敵,無疑是最能提振軍心的時候。
在朱允熥周遭的官兵們看清了之後,更是再一次的怒吼了起來。
“太孫威武!”
“大明威武!”
官兵們的呼喊聲傳遍了整個戰場。
所有的官兵都知道了,他們的皇太孫正在身先士卒,與他們一同殺敵。
於是,整個晉王府裡都在迴盪著那兩句話。
朱允熥回頭側目看向一旁的曹震。
“景川侯,可要與孤比一比?”
曹震臉上一愣:“殿下要比什麼?”
朱允熥微微一笑:“自然是比誰殺的賊子更多一些!”
曹震臉色古怪,點了點頭。
“殿下!老臣先行殺賊了!”
怒吼一聲,曹震已經是提刀率先殺了出去。
眨眼間,便有兩名反賊死在了他的刀下。
朱允熥眨著眼,心中暗罵了一聲這老匹夫竟然耍詐,隨即亦是提刀衝殺向撲面而來的那數不盡的反賊。
“弓弩營準備。”
“平射。”
“準備……”
“放!”
晉王府外,韋賁高坐馬背之上,目光平靜的注視著眼前將自己和晉王府隔開的成群反賊,冷靜下令。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今夜隨他出營的太原城守備衛所弓弩營官兵,已經是將手中的弓弩盡射而出。
無數的箭羽像是雨點一樣的射向晉王府外的反賊中。
而在晉王府其他幾個方向。
自地道進入太原城的行營官兵,也選擇了與韋賁一樣的戰法。
刀盾兵在前,槍兵在後,弓弩先射。
沒有任何的技巧,拼的就是雙方之間的素質和能領,以及打到最後的意志。
忽然殺來的援軍,自反賊後背而來,驟然襲殺,令所有人都未曾想到。
正在攻打晉王府的反賊們,本就沒有防備。誰會想到今晚的太原城裡,在他們的身後還能殺出另一幫人。
一時間,數不盡的反賊倒在了兩軍箭羽之下。
不等反賊們調轉槍頭,進城的行營官兵,以及韋賁帶領的麾下便已經是重重的砸在了反賊們的後背上。
剎那間,晉王府外被殺的人仰馬翻。
在帝國職業軍人的鎮壓下,晉王府內外的反賊哪裡能夠抵抗的住。
這些各自為戰的反賊,如何也不可能是那些隨時都在結陣的朝廷兵馬的對手。
“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這些人都是從哪裡來的?”
遠眺晉王府的閣樓上,站在黑暗中的劉宗聖滿臉震驚的望著從城中各處殺過來的朝廷兵馬,眼睛裡充滿了不相信。
韓明王在一旁挪了下腳步,低聲道:“看裝束,有城內守備衛所的兵馬,也有城外行營兵馬。”
“守備衛所不是柳良節制的嗎,怎麼私自出營了!”劉宗聖滿臉的慍怒,再看那些已經將晉王府內外幾方人手不斷擠壓的朝廷兵馬,冷聲道:“城外的兵馬又是怎麼入城的!”
太原城八座城門都有兵馬看守,此時又是深夜,城池宵禁。
無論如何,城外的兵馬都不能可能入得了太原城。
劉宗聖臉色陰沉:“就算是有朱允熥的行文,城門處的人也必然會提前稟報城內,我等也能事先知曉。所以,這些人到底是從哪裡來了!”
他再一次發出了疑問。
眼看著晉王府那邊的人手已經開始出現頹勢,劉宗聖只覺得腦袋一陣陣的發暈。
“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是哪裡!”
劉宗聖嘴裡不斷的重複著。
原本一切都是計劃好的,幾乎可以說是沒有破綻的。
只等今夜一過,太原城就將城頭變換大王旗,從此易主。
可是當原本該好好待在城外的行營官兵,出現在劉宗聖的眼前,他就清楚所有的一切都破滅了。
什麼春秋偉業,聖教大業。
一切都沒了。
至於城內的守衛衛所兵馬,為何會無令出營這件事情,已經不在劉宗聖此刻的考慮範疇之內了。
晉王府前一幅幅官兵鎮壓反賊,反賊節節敗退開始棄械投降的畫面,在劉宗聖的眼前閃過。
山西道都指揮僉事韋賁在親兵的護衛下,駕馬到了晉王府前。
在他的兩側,是被官兵們鎮壓得只能匍匐在地上的無數反賊。
而往日裡巍峨的晉王府大門,如今也變得狼狽不堪。王府大門兩側的院牆整段倒塌,只留下一座王府大門孤獨的矗立原地。
王府裡,落在後面的反賊們已經調轉方向,緊張不安的握緊手中的兵器,眼神惶恐的注視著王府外重重圍堵過來的朝廷兵馬。
韋賁揮動手中長槍,槍尾重重的落在地上。
以精鐵打造的槍尾落地發出哐當的悶響聲,地面上的磚石也應聲破碎。
韋賁虎視王府內的反賊,冷聲高喝:“本官乃是山西都指揮使司都指揮僉事韋賁,前來清剿叛亂。爾等還不快快棄械投降,尚能有一線生機。”
隨著韋賁的話說完。
無論是太原城守備衛所官兵,還是行營官兵,盡都是一窩蜂的衝進了晉王府裡。
噗通。
有人開始丟掉了手中的兵器。
叮噹當……
晉王府裡,響起了好一陣的叮叮噹噹的聲音,一個個反賊將手中的兵器丟掉,跪在了地上。
大隊大隊的朝廷官兵,帶著繩索便從最後面衝進晉王府裡。
這些官兵以最蠻橫粗暴的方式,將一名名棄械的反賊捆綁在一起,繼而開始收繳兵器。
黑夜裡,煙火早已落幕的晉王府,重重宮闕後,廝殺聲一重重的停歇了下來。
在前方久攻不下,後方又有朝廷兵馬圍堵的局面下,是個人都清楚放棄抵抗是最明智的選擇。
“韋將軍,我等一同入內去見殿下吧。城中其他各處,事情可還沒有結束。”
王府外,兩名行營指揮使帶著人到了韋賁身邊,出聲提議。
韋賁點點頭,衝著兩人拱拱手。
晉王府的危局算是解決了,但韋賁清楚,今晚的太原城卻是別想能安歇的。
眼前這些反賊只是小角色而已,真正藏在幕後,推動這一切的真正主謀還沒有落網。
太原城往後很長一段日子,大抵都是能聞到血腥味的了。
韋賁心中感嘆了一聲,卻不拖延,依然是翻身下馬。
“二位將軍先請。”
韋賁衝著兩位行營指揮使示意。
二人卻是面帶笑容,看向韋賁的眼神也有幾分敬佩之色。
“韋將軍乃是山西都指揮僉事,理當韋將軍先請。”
韋賁見狀也不矯情,又衝著二人抱拳拱了拱手,便率先走進晉王府。
眾人穿堂過殿,跨過重重宮門,終於是到了滿地屍骸的晉王府王宮正殿前。
入眼。
整個廣場那遍地的屍骸,腳下已經變得黏湖的血液,充斥著鼻腔的血腥味,無不是讓韋賁等從外面趕進來的人心中震驚。
此刻殿前廣場上,隨著官兵們從外面衝殺進來,參與的發賊業已被一一斬殺,無一活口。
錦衣衛官兵收了長火銃,開始提著繡春刀尋找地上還有氣息的反賊補刀。
臺階上,一大群人簇擁在一起。
韋賁幾人見狀,當即快步上前。
“臣,山西道都指揮使司都指揮僉事,韋賁,救駕來遲,請殿下治罪!”
“韋僉事公忠體國,忠孝兩全,節制軍馬,率軍平叛,助孤解困,定乾坤,功勞之大,難以酬功,何來有罪?”
一道清朗的聲音,從人群中發出,傳入單膝跪在滿地血水裡的韋賁耳中。
他不由的抬起頭。
只見身著明黃常服的朱允熥,臉上還帶著幾片血水,神色卻格外平靜,嘴角帶著一抹笑容的走了出來。
一路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這就是大明朝的皇太孫。
剛剛親自參與平叛殺賊的帝國太孫!
韋賁心中不由一顫,趕忙底下腦袋。
“臣,韋賁,參見皇太孫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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