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7.費米悖論

平田發現，這位保鏢小姐不是輕易能被氣勢壓倒的人，隨即態度馬上溫和起來，笑道：

“安啦安啦，我剛才是開玩笑的。”

“這玩笑可不好笑。”女人臉上表情依舊嚴肅。

“……”

正如平田之前所想的那樣，這女人的幽默感可能在出生之前就被上帝給摳掉了。

“我真不是來查案的，實際上，今天我休假，”平田把自己的口袋底翻出來，“你看，我今天連工作證都沒有帶。”

白馬山莊那件案子，平田已經追查了足足3年了，有時候午夜夢迴還會突然想起案子的細節。

雖然說那位死者也並不是多麼無辜的人，而且他這一死，比他活著所做的貢獻大多了。

平田之所以對這件案子耿耿於懷，是因為這件案子的影響一直綿延到今天。

直到他昨天看報紙，得知了三角集團內部的重大人事變動，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如果沒有白馬山莊那件案子，也許今天一切都會不一樣。

而且根據他掌握的證據，真正的謀殺者另有其人，這個心機深沉的中國人，只不過是被丟擲來頂罪的罷了，這背後還有利益集團錯綜複雜的利益交換，他只是火中取栗並且成功了。

所以，平田之所以出現在這裡，也並不是像彌生舞所擔心的那樣，是來逮捕她的老闆的。

他只是想見一見當事人罷了。

彌生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問到：“那你來這裡有何貴幹？”

“我不能來這裡嗎？這裡這麼熱鬧，過來看看也沒什麼吧？”

“那你有門票嗎？”

“……”

平田無奈，彌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所以你就在早春的寒風裡蹲在這裡，你就這麼感受熱鬧氣息？”

“……”

噎了好久，平田跺了跺被凍得有些發麻的腳：“其實外邊也挺好。”

“那你就這樣待在外面吧。”

“對了。”在彌生進體院館之前，他叫住了她，“你今天又為什麼到這裡來？你不應該保護在僱主身邊嗎？怎麼現在只有你一個人？”

“……”

彌生也無言了好久，才侷促地撥弄了一下頭髮，道：“他們有別的安排。”

“所以安排你來看演唱會？”

“我進去了。”

“喂！”平田衝她的背影叫道，“我今天能見到你的老闆嗎？”

彌生停頓了很久，似乎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最後才說：

“我不知道。”

平田笑了笑，在臺階上坐了下來，看著逐漸增長的隊伍，忽然肩膀被拍了拍，接著一張門票遞了過來。

“你拿著吧。我剛好多出了一張票。”

平田回過頭，彌生舞的表情在逆光中看不清晰。

“啊，那就萬分感謝了。”

平田可不是那種熱血警探，他順臺階下的能力相當突出。

平田對著門票研究了半天，問道：“話說，你怎麼會有門票？哦，不會是你老闆給你的吧？”

彌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反問道：“你是怎麼發現，我老闆混在這個節目組內的？”

平田咧嘴一笑，露出被煙漬浸染的牙齒：“你老闆可不是個低調的人，而且，你看，好像不止我發現了。”

他衝遠處揚了揚頭，彌生望去，只見在那個方向，幾個髮型張揚，一臉兇相，一眼就知道不是善茬的人，也出現在排隊進入的隊伍裡。

“田山會？”彌生舞緊張起來。

平田手揣在兜裡，幽幽道：“不要緊，這裡有這麼多人，他們不敢動手腳，估計只是來示威的，而且，田山會大勢已去，現在只是最後的威風罷了。”

就在兩人警戒時，忽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讓兩人嚇了一跳：

“你們好，我聽到你們剛才在說日語，請問你們是本國人嗎？”

兩人回頭，看到一堆人正用攝像機長槍短炮地對著自己，中間站著女主持人，話筒都快戳到他們臉上了。

“呃，是的，那個……”

“我能採訪一下你們嗎？請問你們是從哪裡得知我們的節目的呢？”

“……”

彌生和平田面面相覷，最後彌生靈機一動，道：“我們是陳亮的粉絲。”

“陳亮”這個名字用日語發音十分奇怪，女主持人臉上保持微笑，瞪著雙眼，用奇怪的強調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陳亮、陳亮？……你們是陳亮的粉絲？”

彌生和平田停頓了一會兒，接著同時點頭：

“對。”

……

“蘇小暖……她和陳涯拍電影的事，你知道嗎？”秦雲初問到，眼睛裡滿是好奇。

江心海手指輕抵下巴，蹙眉道：“他跟我講過一點，但我知道的不算多。”

“咳咳……”

顧雨晴忽然在一旁輕咳兩聲，江心海望過去，她扭動了兩下身子，又馬上坐直，若無其事地將耳朵湊過來。

顧雨晴聽說過陳涯和江心海的那段感情，但更之前的事，她就沒聽說過了。

所以陳涯和蘇小暖的事，連她也不知道。

“陳涯跟我說，他當時拍電影就只為了一件事，”江心海說，“就是賺錢。”

“賺錢？可是……他當時不是已經靠寫作賺得盆滿缽滿了嗎？”秦雲初驚訝道。

“盆滿缽滿？那沒有，”江心海說，“當時國內出版業很凋敝的，你知道他賣得最好的《射鵰英雄傳》當時只印了多少套嗎？勉強一百萬冊而已，還是前後增印好幾次的結果。”

“啊？”

這個答案非常反常識，在秦雲初意識裡，金鏞古籠的名頭太響，國人好像都看過，不應該只這麼點才對。

江心海道：“沒什麼好吃驚的，當時國內的出版業很凋敝的，你也做過圖書編輯，應該很清楚，《射鵰》的初版首印只有10萬冊。”

秦雲初一怔，接著點頭。其實首印10萬冊這個數字，對於當時只是新人的陳涯來說已經很不錯了，沒名氣的新人能賣1萬冊書都算燒高香了。

秦雲初道：“10萬冊書，售價按35元來算，版稅大概是6.5％，也就是說，初版陳涯到手才……20多萬？”

“對，後面版稅提高了點，不過還要扣稅，再加上七七八八各種費用，最後算下來，他50多套書寫完的那一年，手上一共只有800萬。”

“800萬？”秦雲初嘴唇動了動，“怎麼會只有這麼點？”

江心海苦笑道：“比想象中少對吧？完全跟名氣不相符，主要是因為，一來當時的出版業確實不景氣，二來，盜版書太多了，大多人看的其實都是盜版。”

秦雲初沉吟：“唔……確實，當時我們最頭疼的就是盜版書。”

“所以他實際到手只算擺脫了貧困線，還遠遠不算賺到盆滿缽滿，更何況……他反手就把其中一大半丟到房產上了。”

江心海頓了頓，接著說：“他在京城和滬上一口氣買了幾十套房子。”

秦雲初到抽一口涼氣：“幾十套？哦，確實，當時的樓市還沒有現在這麼瘋狂。”

顧雨晴終於忍不住，也加入了話題：“當時京城的房價大概在六千上下，還賣不出去，他出手買這麼多，還挺有眼光。”

江心海嚴肅道：“可能不止有眼光，樓市行情漲起來主要是靠著那年之後的一波大基建，他能在前一年傾家蕩產把錢都投進樓市，我都懷疑他是不是能預見未來，哪怕是當年的權貴資本，都不敢這樣投錢。”

顧雨晴抿了抿嘴，道：“也許，他是從未來穿越回來的？”

秦雲初無聲地笑了笑。這個玩笑誰都不會當真。

“嗯，所以他錢全都買房了，後來為了賺錢，他開始和蘇小暖拍電影？”秦雲初問道，“可為什麼是蘇小暖？”

“可能是因為他當時的朋友只有蘇小暖吧。”江心海說，“拍電影這事兒嘛，不光需要錢，還需要人脈，需要資源。”

“所以說很神奇嘛，”秦雲初道，“他和蘇小暖當時都只是小山村裡的普通人吧？甚至還在唸書的年紀，他是怎麼說服那些人去幫忙拍電影的？”

“他拜託了文學界的大佬幫忙，帶著一個劇本，就去找當時的知名製片人曹坤冠了，”江心海說，“那個劇本的名字叫做，《瘋狂的石頭》。”

……

“小幽，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為什麼我們至今都沒有發現時空穿越者呢？”

計程車上，蘇小暖忽然說道。

夏幽回過神，眨了眨眼。

她很慶幸蘇小暖將話題從陳涯身上拉開，腦子可以正常思考一下別的問題。

夏幽問道：“你說的是時空版的費米悖論嗎？”

“嗯，是叫費米悖論。”

“費米說，如果宇宙中有外星人，那經過足夠長的時間，人類一定能觀測到外星人，”夏幽說，“同理，如果發明了時光機，那人們一定能遇到從未來乘時光機到現在的人。”

蘇小暖臉上掛著笑容，點頭道：“所以，你怎麼想？”

“那說明世上不存在外星人唄。”夏幽把頭靠在車窗上，“人類最終也沒有發明出時光機，在發明出來之前就滅亡了。”

蘇小暖道：“你怕嗎？”

“為什麼要怕？”

“為什麼不怕？”

“反正人類肯定要很多年才能滅亡吧，”夏幽靠在車窗上，幽幽說道，“在那之前，我就已經滅亡了，不關我的事。”

蘇小暖道：“但是你有沒有懷疑過，這世上有些人，彷彿能預見未來一樣，做出很神奇的事情，你有沒有懷疑過，那些人可能是從未來穿越來的？”

夏幽猛然抬起頭：“什麼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