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諸葛旌神秘一笑,壓低了聲音問道:“老弟難道真的不知道王爺的身份?”

王悍心中咯噔一聲,忽然想到了什麼。

小寧王除了是個平平無奇的皇親貴胄之外,還是個女扮男裝的王爺。

原本以為,大乾朝都是一群酒囊飯袋,沒人發現小寧王的秘密。

如今看來。

這根本就是公開的秘密啊,屬於大家都不說,卻都心有默契的對她女兒家身份避而不提的狀態。

“這才正常。”

王悍心中暗道:“若是大乾朝當真昏聵到如此地步,也不可能延續了兩百多年的國祚。”

“小寧王深受皇帝信任,這一點,任何勢力集團都取代不了。”

“只要不戳破這層窗戶紙,大家都還能保持著表面和氣。”

“而如今,這個身份,終究是給她帶來了麻煩。”

王悍越想越不對勁,猶豫著問道:“老哥的意思是,拓跋宏不願意放王爺回國?”

“我可不敢亂說。”

諸葛旌連連擺手,“我也只是猜測而已,這個拓跋宏乃是狼國國君的親叔叔,這些年征戰四方,為狼國開疆拓土,地位十分尊崇。”

“拓跋宏除了行事乖張之外,最大的喜好便是沉迷女色。”

“兩國敵對,彼此都有奸細安排,這也算是一種大國默契。老弟可以猜一猜,拓跋宏是否知道王爺的真實身份?”

說來說去,大家都沒提到重點。

畢竟,戳破小寧王女兒身的事情可大可小,誰也不願承擔可能會出現的後果。

看著諸葛旌虛假的笑意,王悍快速鎮定下來。

接下來,兩人便東拉西扯,故意避諱關於小寧王的話題。

從軍營出發,騎馬走上五里路,便到了被稱作大渡口的地方。

兩國之間互有防備,都在渡口安排了守軍看護。

王悍抵達時,還能看到一些商隊經由此地,排隊渡河,前往狼國做生意。

這些年,隨著大乾朝逐步退讓,戰事已經很久沒有發生了。

不打仗,那就要想著生存。

打通大渡口的口岸,讓兩國百姓互通有無,也算是大乾朝為百姓們爭取的一項福祉。

不過一想到對岸可能會出現的情況。

王悍預感到,恐怕這個大渡口,很快就要廢棄了。

“老弟,可有興趣到對岸看看?”

諸葛旌笑道:“老哥我與對岸的守將金雄贊將軍有幾分熟悉,可以放我們過去。”

王悍只知道兩國敵對,狼國勢大,仗勢威逼大乾朝步步退讓。

沒曾想,底下的人,竟然也能互相熟悉,看上去交情還不錯。

“算了。”

王悍勢單力薄,不願上了諸葛旌的當。

“還是繼續往東吧,看一看滄瀾河的風景也挺好。”

滄瀾河起源於西域天山,一路奔騰,至東海而入。

這條河,其實與後世的母親河十分相似,只是名字不一樣罷了。

大渡口這裡水勢雖也緩和,地下卻是暗流湧動,河水也渾濁不堪。

再加上此處為交通要道,不適於採砂,王悍僅是看了一眼,便失去了興趣。

“老弟,這邊請。”

一行人行走在堤壩之上,身側便是奔騰的滄瀾河水。

豪邁磅礴的水勢,看的王悍心胸開朗,豪氣頓生。

“聽聞老弟乃是詩中大才。”

諸葛旌趁機說道:“不知這滄瀾河,可能激發老弟的詩興?”

王悍僅用了一首詩,便名揚大乾朝,同為文人,諸葛旌自然是心中不服。

此時兩人沒有了互相試探的興致,諸葛旌便想趁機試一試,王悍是否真的名副其實。

“作詩嗎?那還不是有口就行?”

王悍看出了諸葛旌的想法,便也生起了打擊他的心思。

“有口就行?”

諸葛旌愣了愣,“未免太狂妄了,真正的儒道大家,也不敢自稱張口就來。”

念及於此,諸葛旌翻身下馬,指著咆哮奔騰的河水說道:“老弟,若能以滄瀾河賦詩一首,老哥也願意與你互相映襯。”

說是陪襯。

其實就是挑事之意。

王悍淡淡點頭,負手來到了堤壩岸邊。

望著他那修長的身影,沈凌秋的目光逐漸激動起來。

“夫君終於又要寫詩了嗎?”

蔡荃等人振奮不已,臉色倨傲,“先生的詩,絕對是個頂個的好。”

至於諸葛旌等人,則是站在原地,默然等候。

他們渾然沒意識到,此時的王悍,正陷入一場天人交戰之中。

“抄誰的詩好呢?”

王悍悶聲自語,“李太白的《將進酒》過於豪邁了些,《北風行》又稍顯委婉。”

“況且詩仙的詩,出口便能名動天下,我此時不已鋒芒太過,還是稍微低調一些。”

“對了,我怎麼把這位三國梟雄給忘了?”

“你諸葛旌不是模仿的臥龍先生嗎?那我便用曹阿瞞的詩來震一震你。”

想到這裡,王悍再無猶豫,當即輕聲吟誦,“東臨碣石,以觀蒼瀾……”

“這麼快?”諸葛旌吃了一驚,蹙眉沉吟,“倒要看看你能吟出何等千古名句,若是太過平庸,莫怪我出手汙了你的名聲。”

千古絕唱,著實能讓人一詩成名。

但若是吟誦一首平庸之詩,世人對其抱的希望太高,反而會增添失望情緒。

如今的詩道名家,往往成功做出一首便不敢繼續的原因,便是擔心晚節不保,名聲被汙。

若是王悍無法鎮住諸葛旌,他只需派人將他的詩傳頌天下,文人墨客失望之下,自然會口誅筆伐。

屆時,王悍的詩才便算是毀了。

正思索時,諸葛旌的耳邊傳來了王悍沉穩的聲音,“秋風蕭瑟,洪波湧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此詩?”諸葛旌驚詫不已。

原本以為是一首相對平庸的詩,但此刻聽來,卻剛好映襯了當前的環境。

東臨碣石。

王悍不正是站在一塊毗鄰岸邊的石頭上嗎?

秋風蕭瑟,四個字,百年讓人感受到秋季的淒涼。

洪波湧起,又將滄瀾河的水勢描繪出來。

諸葛旌忽然意識到這首詩並不平凡,甚至,聽上去比《詠懷五百字》更加震撼一些。

就在這時,王悍忽然豪邁大笑,口中吟誦卻絲毫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