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道授業者,皆為師。

柳溪川作為當代大儒,更懂得尊師重道二字。

王悍的垂釣水平,超出了當代的釣魚水平,只要他願意教,當然就值得一句老師的稱謂。

話說回來。

收一位名揚天下的當代大儒當學生,會是什麼感覺?

王悍正想體驗一下呢。

忽然,雲童一臉緊張地跑了過來。

“先生,不好了,出事了。”

雲童來不及喘息,一口氣說道:“孝儒吞了你送的柿子,卡在嗓子眼裡面取不出來。”

“啊?”

王悍扔下魚竿就跑。

那些水果長相跟小番茄很像,但口感卻不如後世的小番茄。

不過在這物資匱乏的時代,能弄到些解饞的水果已然很不容易了。

於是乎。

王悍便直接稱之為柿子,青雲村的人,也都延用了這個說法。

一行四人,以最快的速度翻過孝封山,很快便看到幾個村民拉著孝儒,正在對他的肚子進行捶打。

“別打了。”

王悍靠近,推開村民們將孝儒抱在懷裡。

此時的孝儒憋的臉色青紫,直翻白眼。

而村民們的粗暴治療,不但沒能將柿子取出來,反而卡的更深了。

看到一條幼小的人命即將在眼前消失。

柳溪川著急不已,“你們不是有馬嗎?快,送去鎮上找郎中。”

“馬來了。”祝曉磊騎著一匹馬跑了過來。

在發現孝儒被卡的第一時間,他便跟雲童分開,一個去找王悍,一個去牽馬。

“先生,上馬吧。”

“別動,去鎮上來不及了。”王悍按照後世的海姆立克急救法,雙手緊緊地抱著孝儒的胸前,不停的來回擠壓後背。

柿子卡的太深了,一時半會竟然取不出來。

王悍也著急了,抱著孝儒一直不撒手。

他只是個文弱書生啊,折騰了一會兒便感到精疲力盡。

情急之時,他甚至忘了旁邊還有個武道實力頂天的萬戰斧了。

“孝儒,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王悍一邊急救,一邊衝著孝儒喊道:“你自己也用點力。”

“孝儒,咳嗽,想辦法用力咳嗽。”

王悍青筋暴突,即便感受到懷裡的孩子身體軟踏踏的,也始終沒提過放棄。

“咳,給我用力咳。”

王悍緊咬牙關,再次發力,嘶吼之聲令聞者動容。

噗!

孝儒嘴巴里面,忽然吐出來一個圓滾滾的小柿子,落在泥土裡面滾了幾圈。

“哇……”

孝儒放聲大哭。

“終於吐出來了,媽的,累死老子。”

王悍著實撐不住了,在聽到孝儒哭聲的第一時間,他便仰頭摔倒在地上。

“先生……”

萬戰斧等人七手八腳的將孝儒與王悍全都扶了起來。

“娃,你感覺咋樣?”

一箇中年女子抹著眼淚問道。

“娘,我沒事了。”孝儒終於回過神來,撲到女子的懷裡嗷嗷大哭。

“沒事就好,以後可不敢吃那種東西了啊。”

女子嗔怪了一句,忽然拉著孝儒在王悍面前跪了下來。

“先生,你救了我娃的命,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啊。”

“快起來吧。”王悍背靠一根竹子喘息,“我可沒力氣服你們了。”

“不過孝儒,你以後吃東西,不能吃這麼快了。”

“不是的,先生。”孝儒哽咽著說道:“是石頭搶我的柿子,我不想給,就全都塞嘴巴里面了。”

王悍弄明白了怎麼回事。

看著旁邊赤腳站著的孩童,內心不禁感到一陣心酸。

這個村,雖然因為柳溪川而不至於餓殍遍野。

但生活也稱不上富足。

兩個孩童爭搶食物,一個追,一個跑,便出現了剛才的情況。

“對不起啊,孝儒,我以後再也不搶你的東西了。”

石頭低著頭,愧疚地說道:“以後你也不準搶我的東西,咱倆一起吃,一起玩。”

“這還差不多。”

孝儒跟個小達人似的,拍著稍矮一點的石頭腦袋說道:“大人不記小人過,我不怪你啦。”

“嗯。”

剛才還嗷嗷大哭,轉眼間兩個孩童便重歸於好。

這種單純的心性,看的王悍感慨不已。

見沒什麼事了,村民們便相繼散去,祝曉磊也將馬重新牽回了村子。

萬戰斧看到一直欲言又止的柳溪川,忽然拉了一下雲童,“走,跟我去河邊收拾漁具。”

轉眼間。

竹林旁只剩下靠著竹子閉目喘息的王悍,以及站著不動的柳溪川。

沉吟片刻,還是柳溪川先開口問道:“小友著實讓老夫刮目相看。”

“哈哈,老先生,沒必要拍我的馬屁吧?”王悍促狹笑道。

“絕非溜鬚拍馬之言,而是誠心所致。”柳溪川正色道:“當今世道,成年人尚無法自保苟活,又有誰會真正在意一個孩童的性命?”

“老夫看的出來,小友剛才是真為孝儒著急了。”

柳溪川能這麼說,證明他內心已經認可了王悍。

這就意味著,請他上山的火候已經到了。

王悍嘆息一聲,點頭道:“都說命如螻蟻,可在我眼中,每一條性命都值得尊重。他們或許不起眼,但一定在某個角落裡,發揮出自己的作用。”

“就拿孝儒來說,有老先生為他取名,日後必然會有一番作為。”

柳溪川還從未聽過如此真誠的言論,猛然瞪眼,“小友說的是心裡話?”

“老先生若是不信,大可去青雲山走上一遭。”

王悍淡淡說道:“外界都說青雲山是土匪窩,可如今,曾經的土匪,已然變成了從事勞作,賺取月俸的普通人。”

“曾經的土匪窩,也已然變成了遙不可及的世外桃源。”

柳溪川深吸了口氣,詢問道:“閣下便是王悍吧?”

之前以小友稱呼,此刻卻改成了名字,顯然,柳溪川依舊無法對土匪窩三個字釋懷。

“在下知道先生愛惜名聲,擔心被青雲山所累。”

王悍正色道:“請先生上山,乃是因為山中孩童無書可讀,若先生不願,青雲山自然不會再來叨擾。”

“今晚,我會給村民做一頓全魚宴,明日便離開此地。”

王悍稍微停頓了一下,給了柳溪川充分的接受時間,“屆時,先生若不願上山,你我便就此別過。”

說完,王悍便拖動疲憊的腳步,步履蹣跚的往村裡走。

看著王悍的背影,柳溪川的眼神逐漸複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