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四月,袁術在在壽春稱帝,建號仲氏,置公卿,祠南北郊。”

“同時此賊任命九江太守為淮南尹,並且在自己的麾下廣置公卿朝臣,還在城南城北築起皇帝祭祀天帝所用的祭壇...”

“夠了!”劉協沒有聽完就直接一聲怒罵將那傳信之人打斷,然後揉著額頭擺了擺手。

劉協對於袁術稱帝這件事情當然不意外,他甚至早就知道一定會有這個事情,但是...他現在的身份實在是高興不起來啊。

他唯一的優勢就是皇權!就是他的皇帝身份!

而這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他漢室的威望...算了大漢現在有個屁的威望,大家不直接廢了他純粹就是因為他還有點用。

或者說他還非常聽話!

可是袁術現在和歷史上一樣,搞這麼一出的話,那事情就真的大條了。

因為迄今為止,本應該發出檄文去圍剿袁術的曹孟德,現在什麼事情都沒做,他沒有身份,也沒有資格再發出檄文。

而孫策此時也沒有和歷史上一樣,立刻和他劃清界限,只是默默的整頓兵馬以待後效。

至於呂布,他都快去和那傢伙論親家了!

“袁術好歹也是四世三公出身,他怎麼...他怎麼就這般急迫,朕當真是看錯他了!”

劉協忍不住罵出聲來,在他劉協眼中,這傢伙好歹也是天下世家的表率啊,至於手段如此低階麼!

就這麼一個傢伙,怎麼當年就能夠風頭壓過他兄弟袁紹的,廢物,混賬!

看著滿臉都是怒火的劉協,趙彥此時也是無奈的站起身來,然後朝著劉協微微躬身。

“陛下...”趙彥先是朝著劉協躬身行禮,然後才朝著劉協繼續說道,“其實這袁術有如此行徑...雖然令人吃驚,卻也不是不可預料。

這些年不少人都看出來了袁術心中的那份兒野望,因此袁紹才如此積極的和其撇清關係。

畢竟袁家的出身...不好!”

“嗯?”劉協聽到這話之後差點沒將剛送到嘴裡的一口抹茶湯給吐出來,四世三公還不好,那讓他來做自己的這個位置好不好!

趙彥看著劉協這幅模樣,似乎也有些疑惑為何劉協會如此,不過看著劉備和馬超等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

倒也不吝解釋了起來。

“袁家...其實倒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最開始的時候,他們的確是真正的清流士大夫,正直清廉為眾人所仰慕。

也創下了這袁家的根基。

那時候的司徒公袁安,還有車騎都尉袁裳,蜀郡太守袁京,還有司空袁敞都是不錯的臣子。

但如今這一脈卻並非是司空公袁敞之後,而是當年的蜀郡太守袁京之後。

也就是到了第三代,袁紹的祖父,太尉,安國亭侯袁湯以及之後的袁成,袁隗之後,這袁家就慢慢變了味道!”

趙彥說到這裡的時候也是眼神之中有些落寞和難過,畢竟他所說的這些人,有不少可是他的老朋友了。

“從當年的袁太尉開始,這袁家就已經變了味道,袁家捨棄了原本的清流士人之路,轉而去攀附外戚和宦官。

從而徹底開始崛起,當然也成為了我等所不齒之人。

袁家可謂是真正的牆頭草,各處攀附,風往哪兒吹他往哪兒倒!

當年的跋扈將軍恐怕爾等都已經不瞭解了,可以說...貴戚權豪自大將軍梁冀以下,皆與之結好,言無不從。

當年那位跋扈將軍把持朝政二十餘年,一口氣扶持了孝衝,孝質,孝桓三位陛下上位。

其驕縱霸道之甚聳人聽聞,只因為孝質陛下為他起了一個跋扈將軍的名字,便將孝質陛下鳩殺!

那一年太尉李固,司徒胡廣,還有司空趙戒與大鴻臚杜喬等官吏...也就是如今那幾家的先人都認為應該扶持一位成年的宗室登基。

從而直接掌握大漢權柄,以免再次出現問題。

但是那位跋扈將軍為了能夠繼續獨霸我大漢的朝廷,便堅持扶立了當初還尚未成年的孝桓皇帝繼位。

在這一次爭鬥之中,梁冀自然是大獲全勝,可是卻也是讓天下震驚。

這位這裡面有三件事讓所有人都想不到!”

此時眾人已經被趙彥的說辭給吸引了過去,在如今劉協的朝堂之中,可謂是魚龍混雜。

但同樣也有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這群人都不是很瞭解大漢!

這不是說別的意思,而是他們要麼非常年輕,年輕的過分,要麼就是底蘊太差,差的過分。

這天下的局勢,錯綜複雜的關係,他們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瞭解的。

而趙彥,這個活了這麼多年沒混起來的老臣,卻是真真正正瞭解大漢的人,這也是為什麼劉協明知道他的才華遠不如劉關張等人。

甚至不如麋竺孫乾和劉琰,更是比不上賈詡,但是仍然讓他獨坐一方,成為大漢尚書令的原因。

此時,就是趙彥證明了什麼叫做“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其一,司徒公胡廣,司空趙戒這都是向著漢室而行,但是在最關鍵的時刻卻突然倒戈一擊,殺了太尉李固一個措手不及。

其二,太尉李固,大鴻臚杜喬在這件事情之中...被梁冀之人加害!

其三,本來並沒有任何機會也沒有任何前奏的太僕袁湯,被直接提拔為司空!”

那一年他趙彥還是個孩子,這不過是聽著家中長輩說的。

當年梁冀在朝中當眾怒喝質問,自胡廣和趙戒之下,所有人都大呼,惟將軍之名是從。

只有太尉公李固和大鴻臚杜喬仍然在堅持,最終被梁冀害死!

而在最後的時刻,李固還專門在信中怒斥了那臨陣倒戈的胡廣等人。

“公等曲從,顛而不扶,傾覆大事,後之良史,豈有所私?”

而這件事情的確是如同李固所說,非但沒有被掩埋,一代代的宮中執筆還有各家之中都將其記錄下來,然後代代相傳,甚至為了保住這件事情的真相,不惜帶入墳冢之中。

有言,若天有靈,可劈墳而顯!

胡廣和趙戒兩個人名望深重,的確是天下聞名,甚至胡廣在下葬之時當真是做到了人臣之最。

但這件事情就是他們抹不去的汙點。

而袁湯這個梁冀的“鷹犬”自然也就成為了後世之人所鄙夷之輩。

“諸位可能知道那袁家有一爵位,安國亭侯!

我大漢有言,非軍功不可封侯,而袁湯應該是數不多的以非軍功封侯者。

其功勞...便是豫議定策!

所謂豫議定策就是因為他直接參與了梁冀與曹騰設立孝桓皇帝之事!

他乃是梁冀心腹。

當然,也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或許袁紹和曹操兩個人早年關係極好?

這件事情老臣也就無所知了。”

趙彥突然那的玩笑話也是讓眾人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氣氛也是變得輕鬆了幾分。

不過趙彥在輕笑過後,他的臉色也變得更加的陰沉起來,因為後面的事情可就是他親眼所見了。

“袁湯之後,袁家開始將權利過渡到了其後袁隗手中。

當年其實老夫十分看好袁紹,甚至在..在陛下沒有決定迴轉長安之前,老臣想過和袁紹聯絡,讓他前來迎接陛下。

其原因並非是老夫和袁家有舊,而是因為袁紹與袁家不同。

當年他曾經與張孟卓等人為好友,一方面不受朝廷徵辟,另一方面則是養了不少死士,似乎想要在黨錮之中做些什麼。

而這件事情他們當初還是一群意氣風發少年郎,做事不密很快就傳了出去。

中常侍趙忠便和下面的人談論過幾句,詢問袁家子意欲何為!

而這件事情也傳入了袁隗的耳中,之後便將袁紹叫到了身邊重罰,並且怒斥他是不是要和曹孟德一樣。

總想著挖了自家的祖墳!”

“.....”劉協聽到這話也是臉皮一抽,不過想想這兩兄弟當年的確是愛好特殊。

畢竟作為宦官之後的曹操,前半生幹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要屠了整個宦官勢力,一副要把自己祖墳祭獻的意思。

而袁紹...嗯,這麼說到也差不多!

兩兄弟有點意思。

而趙彥也說出來了一個更加讓人震驚的真相來。

“另外...當年同樣聲名不小的中黨侍袁赦...就是袁家的人,和袁隗論宗族兄弟。”

好傢伙,這一下子眾人可算是真的鎮住了,同時也想明白了和老袁家當年是怎麼做到了四世三公的。

弘農楊家是因為自家祖上和太史公有點關係,所以不好做罷了,但是這袁家算是讓人找到根兒了。

那些年黨錮讓朝中就只剩下了兩個實力,外戚和宦官,清流被直接壓了下去。

而在這裡面袁家...才是最大的那個坑,一手外戚一手宦官,這倒是玩得不亦樂乎。

如此,也能夠明白為什麼作為袁家門徒的韓馥竟然對袁紹如此忌憚重重,而作為袁家嫡子的袁術,身邊竟然沒有什麼清流勢力相助。

手底下一群“豪傑”之輩,以及當年那頭江東猛虎。

原來根在這裡呢!

而知道了袁家的根基之後,劉協再看袁術也就能夠明白這傢伙的想法了。

畢竟...這大漢四百年的天下,總共也就出現了四個稱得上是勢力的傢伙。

“外戚,宗室,宦官,世家清流”

當然,現在宦官沒有了,換上了...諸侯軍閥!

但這四百年的時間裡,大家都很明白一件事情。

就這些年隨意翻一翻史書,那外戚和宗室想要謀權篡位的事情是層出不窮,宦官可用卻生性貪婪,畢竟一群沒有了那啥的東西他再不貪財豈不是人人皆聖?

那...這不是胡鬧麼!

因此這些年大漢不斷的在弱化外戚和宗室的權利,畢竟...他倆是真的能篡!

也正是因為如此,大家都將宗室,外戚,軍閥放棄,如今能夠用的,或許只有清流士族了。

但...罷了,那是日後的事情了。

畢竟士大夫好歹還能夠互相利用,互相制衡的,這些人的腦子非常清楚,他們也有一個底線,那就是絕大部分計程車卒對於皇帝來說。

他們更加想要綿延萬代,而皇帝...很明顯是無法做到的。

因此這就導致了大漢重用清流士人卻又打壓對方,而對方還層出不窮的和大漢效忠。

這些關係造就了現在大漢糾結無比卻又十分特殊的局面。

當然,這些太過於深奧的東西,也不是現在的劉協所能玩得轉的。

他現在最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袁術之事...我等要如何...”

“報!”就在劉協要繼續商討袁家之事的時候,再次有侍衛前來稟報,“騎郎將賈詡前來求見!”

“文和回來了?”劉協聽到賈詡歸來的訊息也是大為驚喜,“朕不是才派出人去尋找賈詡麼,為何...文和如今就來了?”

“這...”劉協這個問題,哪裡是他一個侍衛能夠說得出來的。

這一臉尷尬的模樣倒是讓劉協有些無奈。

“罷了,是朕為難你了,速速去吧,朕這裡自會詢問文和!”

帶著一臉的喜色,劉協看著賈詡進入之後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問詢了起來。

“文和如今趕回來,可是有什麼想要說的...”

“回陛下!”賈詡也不客氣,直接就開口說了一句讓大家再次震驚的話語。

“臣,請陛下御駕親征,攻伐逆賊袁術!”

此言一出,無論是剛剛才站回去的趙彥,還是已經準備好請命廝殺的劉備全都大吃一驚,臉色頓時就變了。

“陛下不可!正所謂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更何況陛下乎?”

“陛下不可聽信此言,壽春距離關中太過遙遠,如果陛下親征,則後路必然斷絕,如此一來...陛下危矣!”

“臣請陛下誅殺此狅悖之賊!”

一時間群情激奮,賈詡彷彿深處風口浪尖之上,不過劉協卻沒有半點生氣,而是非常淡然的問了一句...

“為何要朕親征?朕...不通兵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