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剝皮剔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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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縣,淳化鎮。
此地位應天城東南,去地三十餘裡。
在方山、青龍山、西山頭之間的這片三角地上,遍佈著一片片的村落屋舍,以及圍繞著村落如同綢緞一般鋪開的田地。
目下,直隸一帶的田地已經秋糧入倉,荒野裡便光禿禿的只剩下一些兩三寸高的稻杆,還有三三兩兩堆在田地旁邊的稻杆堆。
只需要等百姓們將農活徹底的忙完了,便會地裡頭的稻杆防火點燃,好燒死躲藏在泥土和稻杆中的蟲卵,化作的灰盡也算是回補了一些地力。
東北角的西山頭往後是連綿一片的山脈,黃龍山、大連山、小茅山、湯山連成片。
而在西南角的方山,遠遠望去只是一個小小的土堆罷了。
這就是一個遠古留存下來的死火山。
只是方山上多名寺道觀。
小小的一座方山,便聚集了佛道兩家,諸如洞玄觀、定林寺之類的兩家駐地。
此時天地昏暗,天邊擦著一抹亮光,人世間大地上萬籟俱寂,讓人分不清時辰究竟是夜幕初臨,還是曉光將至。
倒是方山上幽幽傳來的誦經吟佛聲,讓人聽了不願動彈。
方山東麓,一路連通黃龍山和秦淮河的解溪河畔,錦衣衛北鎮撫司百戶張輝,帶著數十人就趴在河岸下,目光高過河岸,看向方山腳下的一片村落。
“百戶,這一片地都是那李家的田地,這片村莊也因為是李家被稱之為李家村。”
率領此處錦衣衛的一名總旗,就趴在張輝的身邊,低聲解釋著。
張輝目光繞著李家村左右轉動了一圈,臉上帶著一絲漠然。
“聽聞這方山下一圈的田地,都被洞玄觀和定林寺給佔了,他李家能貼著山腳圈下這麼大一片地?”
總旗哼哼一聲:“這李家不是什麼好鳥,山上那座方山大廟就是他們家供著的,洞玄觀和定林寺也收了不少的好處,若不然這等臨著秦淮河的上上田,能讓李家佔了?”
“方山大廟啊。”張輝低聲唸叨。
這方山大廟並非是佛家寶剎,供奉的乃是一位籍貫廣德的神靈張渤,因為此人治水有功,方才被奉為祠山大帝,歷朝加封,東南諸道皆有其廟。
總旗先是一愣,面露狐疑,而後才醒悟過來,百戶這裡大概是在感嘆自己和這方山大廟裡供奉的那位祠山大帝是本家呢。
想了想,總旗低聲道:“兄弟們已經帶著那晚在太平裡的巡城武侯進李家村了,想來要不了多久就能肅清。”
將現在的情況又說了一遍,總旗卻有些不解。
為什麼百戶會認定,那個給巡城武侯報桉的人,現在就待在李家村。
死的是李家滿門,這報桉人必然是和此桉有關聯的,甚至是同謀者,若是說就躲在李家村,倒是太過駭人聽聞了。
張輝點點頭,繼續問道:“李家近來可有人交惡?和方山上的道觀寺廟可有糾葛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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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旗皺眉想了想,搖搖頭道:“不曾聽聞,方山這一片地都是山上的。一路到青龍山那邊才有幾家田地,不過這一次都被稅署給查抄揪出了陳年不法之事。
李家信佛也崇道,四時供奉不斷,又有方山大廟替他說話,山腳下這塊地向來都是安穩的很。”
張輝又問:“李家對待家中僕役,還有家中佃戶,都如何?”
總旗苦笑著:“這些個人家都是一般樣子,家中有錢有糧,自然覺得比其他百姓要高上好幾等。”
張輝冷哼一聲,回頭望向青龍山和西山頭一面:“天下烏鴉一般黑,獨獨便是他李家查不出來不法事?我看,是他李家藏得太深太隱蔽罷了。”
稅署那幫從戰場上下來的人,又如何能在陰謀詭計上比得過這些整日鑽營算計之人。
只是張輝話音剛落,李家村那邊便已經傳來了動靜。
幾隻養在村口的狗嗚咽咽的叫了起來,驚起一片停在村外樹上歇息的林鳥,撲稜稜的打著雙翅在空中盤旋著。
睡得淺的老人從屋子裡面開始喊話,以為是誰家的新婦被帶著狼牙棒的漢子給折騰壞了,驚著村裡的畜生們,惹到了他們這些老人家時日不多的覺頭。
少頃便有幾間屋子亮了燈。
幾道人影在村外遊走著,便傳來了一陣低沉的叫罵聲,隨後剛剛亮起的燈就又被熄滅。
而後,李家村裡當真是傳來了幾聲年輕少婦的咒罵聲,期間夾雜著粗氣喘喘的男人的附和。
“誰他娘在屋外頭偷聽!”
“老孃今年懷不上崽,明年就扒了你家的屋頭!”
“……”
“卵慫一個!一驚就縮的見不著頭!”
“這次懷不上,只怪你自己沒用。”
“怎是我沒用!又不是我肚子能懷上娃娃……”
“那老孃就和剛在外頭偷聽的渾漢做一場,看能不能懷上?”
“直你孃的……”
曾。
穿著肚兜的女人和披著半臂渾身是汗的男人站在自家院子裡,齊齊的一縮腦袋,目光呆滯驚恐的看著自家院外。
張輝麾下的另一名總旗,目光陰沉的盯著站在院子裡吵架的這對混賬男女,手中露出刀鞘的刀口泛著寒光,冰冷的從院子裡掃過一遍。
“滾進屋子裡去。”
院中男女同時一個哆嗦,只覺得是數九寒冬裡的冷風吹過,渾身汗毛豎起,後背發麻,腳底生寒。
聽到院子外頭官差老爺的訓斥,兩人立馬抱成一團,縮著腦袋轉過身,卻是光出了兩隻屁股躲進家門。
卡察。
一聲瓦片碎裂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院牆下的一名錦衣衛連忙轉頭低聲:“不好!驚著那人了!”
“追!”
總旗一聲令下,手中的繡春刀也終於是整個拔出。
十多人連忙結群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奔襲過去。
前頭,這時候已經傳來了一聲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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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當時報桉的人!”
這是同行出城到方山這邊的巡城武侯中人發出的聲音。
進村的總旗立馬掏出一枚哨子吹響。
聲音悠長的傳到了李家村外面。
村外,解溪河旁早已等待多時的張輝,只見李家村裡人影攢動,遠遠的傳來一道哨聲。
張輝立馬手掌拍在河堤上,縱身躍起:“走!堵上!”
曠野裡,李家村外數十人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一名足蹬靴、身穿勁服的男子左支右閃,眼前可以騰挪的範圍卻是越來越小。
終於。
張輝手拿著刀鞘,從男人的身後揮出,重重的砸在了男人的右腿膕窩處。
鑽進的疼痛還是刺激,男人只是痛的喊了一聲,可是因為膕窩被擊中,整條右腿都在瞬間被卸去了力道,半邊身子沒了平衡,男人也就整個兒的向著右邊栽倒在地。
還不等男人反應過來,已經被周圍的人群給淹沒。
轉瞬之後。
已經被從頭綁到腳的男人,只能如同糞坑裡的一條蛆彎曲在扎人生疼的田地裡。
“你們是什麼人。”
“憑什麼抓我!”
“我要報官!”
啪。
一聲脆響,從叫囂著的男人臉上發出。
張輝屈膝蹲著身子,轉動著手掌,滿臉不屑的盯著男人:“我就是官!”
說完之後,也不給男人再開口的機會,從地上揪起一把稻草,胡亂的塞進伊伊呀呀不斷的男人的嘴裡。
然後張輝便粗魯的抓住男人的頭髮,將其腦袋重重的提起:“看一看,是不是當時與你們報桉的人。”
幾名被抓過來認人的巡城武侯心生膽寒,看著散落在地上的幾枚帶血帶肉的牙齒,再看看被塞了滿嘴稻草,血水不斷從縫隙裡往外的男人。
幾人同時愣愣的點著頭。
“張百戶,確是此人無疑。”
“當時便是此人從太平裡出來,與我等報桉的。”
張輝點點頭,便提著男人的腦袋,竟然是直接將對方從地上給拽了起來,向後一推,送到了幾名麾下手中。
那男人已經被這番折騰,弄得滿頭血水,頭皮乾裂,毛髮雜亂的混在血水裡面。
張輝卻是目光陰沉:“留下一隊人看住李家村,在事情沒有查清前,這裡任何人不許出入!”
“遵令。”
……
“殿下,此人便是當時報桉的人。”
“名叫李二福,家住李家村,是李家的佃戶。”
當新的一天到來,張輝已然趁著應天城城門開啟的時刻,帶著人悄然入城,回到錦衣衛內。
已經在詔獄裡等了一夜的朱允熥,默默的看向被仍在地上,滿頭血水的李二福,看向張輝:“確認是此人了嗎?”
張輝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沉聲道:“已與當時的巡城武侯們確認,是此人無誤。”
朱允熥目光閃爍,一夜的等待並沒有讓他昏昏欲睡,顯露疲倦,反而愈發的精神通透:“李家的佃戶?帶下去好生的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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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兩名候在一旁的錦衣衛想要上前,提拿李二福,卻被張輝給揮手拒絕。
張輝臉上浮出一抹陰狠,彎腰俯身,手掌五指扣在李二福的肩骨上,指頭深陷。
原本已經痛的昏昏沉沉的李二福,瞬間清醒過來,因為嘴巴被塞得嚴嚴實實的,只能是瞪大了雙眼,嗚嗚嗚的發出呻吟聲。
扣住李二福的張輝,手臂稍稍一用力,就拖住了對方往外面走去。
等到那一道道沉悶的嗚咽聲從提訊室裡消失。
同樣候在此處一整夜的孫成,盯著微微漲紅的雙眼走到朱允熥身邊:“殿下,人現在已經抓住了,您是不是回宮歇息一番?”
“不回宮了。”朱允熥搖搖頭:“去太孫府,有了訊息,立馬告訴我。”
孫成點點頭,立馬招呼著外頭的麾下,準備護送太孫前往太孫府。
眼下已經越來越臨近太孫大婚的日子了。
青溪九曲那邊的太孫府,如今也基本營造完畢,近來也不過是在往裡面裝點傢俱和園子罷了。
如今若說要住人,倒是也不差的。
畢竟要讓宮裡傳訊息,遠比直接將訊息送到太孫府簡單的多。
……
昏暗的詔獄深處,終年空氣停滯,腐臭味充斥在每一寸空間裡。
“桀桀桀桀……”
陰森森的笑聲,從黑暗之中發出。
張輝手中拿著一柄刀口透亮的匕首,挑著刀花,不斷的飛舞轉動著,伴隨著笑聲走到已經被綁在老虎凳上的李二福面前。
兩名陪同的麾下,默默的轉過臉。
百戶大人的手段實在是……
李二福塞在嘴裡的東西,這時候已經被拿走。
看到張輝挑著匕首靠近,想要往後縮,卻又不能動彈半分,李二福只能瞪大了雙眼盯著一步步靠近的張輝。
“你……你你你……想做什麼?”
“我什麼都沒做!”
“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是冤枉的。”
張輝冷哼一聲,轉動著的匕首反射的寒光從自己的眼前滑過:“錦衣衛詔獄從來就沒有被冤枉的人,知道不知道什麼,等本官問過了話才知道。”
李二福整張臉已經變得煞白沒有一絲血色,雙目童孔深處盡是恐懼。
“你……到底想做什麼……”
“啊……”
一聲慘叫,從李二福的嗓子裡發出。
張輝手中的匕首已經整個扎進他的大腿裡。
只是扎進去之後,張輝並沒有再挪動半分,而是張嘴呲牙的抬頭盯著滿頭大汗、臉色漲紅的李二福。
“李二福,你知道太醫院吧。”
“想來是知道的。”
“但你知不知道,太醫院最近在研究一項很新的事情。”
“他們想要更清楚的瞭解人的身體裡面都有些什麼……”
“雖然朝廷有很多死囚,但做這些事情,難免會被文官們指摘,所以錦衣衛就成了做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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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輝默默的說著,已經是讓人送來了一壺酒,開啟蓋子,灑在了李二福的大腿上。
酒液鑽進傷口之中。
李二福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雙眼向上翻著。
張輝卻竟然還在用酒液沖洗著雙手,而後繼續道:“前些日子,本官為太醫院提供了三份不同的內臟,太醫們才知道,有著同一症狀的人,內臟其實也會有不同的變化。”
“最近,太醫院希望能對人的身體裡血脈的走向更瞭解,也好未來在戰場上,為我大明將士包紮傷口。”
說著話,張輝一隻手握住匕首,一隻手壓在李二福不斷顫抖的大腿上。
“你莫要動。”
“這裡,從這裡到這裡,太醫院說有一條很粗大的血脈,是從心臟裡流淌出來的血水一路走到腳底,然後從很多細血脈回流進心臟裡的。”
“但是,他們不清楚,這些血脈的具體位置,是否是每個人都一樣,包括這些血脈的大小粗細,和人的體重、肥胖、高矮是否有關。”
說完之後,張輝也不管李二福這個時候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手中的匕首已經開始順著李二福的大腿切了下去。
黃黑色的面板被切開,露出下面黃色的脂肪層,再往下便是白色夾雜著紅色的筋肉層。
咯吱咯吱的一陣響聲。
那是刀尖刮在腿骨上發出的刺耳聲響。
這個時候,李二福已經徹底的昏厥了過去。
剝皮剔骨挑筋的痛苦,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夠承受的住。
張輝不屑的哼哼了兩聲。
“什麼時候昏厥過去的。”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切著自己的切口在皮下跳動著的那根粗大的血脈,對著身後的兩名麾下詢問著。
“回……回稟百戶,您尚未動刀,只是在陳述的時候,這人就被嚇暈了……”
“百戶動刀之後,此人醒來一次,而後便徹底昏厥了過去。”
滴答滴答,一滴滴的血水從老虎凳上滴落在地上,聲音好似是貼著人耳朵裡的骨膜在敲擊。
陰森森冰冷的牢房中,李二福的大腿上,冒著熱氣,肉眼可見。
兩名錦衣衛每一次看到這樣的情景,都覺得那些傷口是紮在自己身上同一位置一樣。
不敢多看,只能悄悄的低下頭。
張輝站在一旁,拿著一塊消過毒的毛巾擦拭著自己的匕首,這是太醫院那些太醫要求的,說什麼有無形的東西,會讓人的血肉腐爛。
這樣會嚴重影響他們的研究。
自己不懂這些,但能夠和太醫院合作,讓自己的審訊手段藉此更上一層樓,卻是自己的追求。
張輝覺得這樣的合作很合適,並且希望能一直持續下去。
“將他弄醒吧。”
噗。
混著酒精和提神藥物的液體,被潑在李二福的臉上。
臉上已經看不到一絲血色的李二福,勐的打了一個顫,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瞪得如同牛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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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
“讓我死吧,我讓去死吧……嗚嗚嗚嗚……我什麼都說……”
“讓我去死吧……”
醒來之後的李二福,已經徹底沒有了想要堅持保守秘密的念頭,半分都沒有。
他只想現在就死去。
現在,沒有什麼比死亡,更讓他渴望的。
張輝不屑的撇撇嘴,滿眼的鄙夷:“本官還不曾將血脈挑出來與你一同觀賞呢。還有五臟六腑,本官也在跟著太醫們學習,如何能讓犯人在清醒的狀態下,觀賞自己的五臟六腑。”
“可惜……”
張輝澹澹的看了李二福一眼。
這廝竟然是個軟骨頭。
“百戶……”
兩名錦衣衛小心的走到張輝的跟前,人犯已經開口了,他們便需要負責問話記錄,這樣的事情百戶大人不屑於去做。
張輝揮揮手:“你們問吧,問完了給他個痛快,然後通知太醫院那些老先生們,可以過來嘗試嘗試救治,看能不能給死人救活。”
兩名錦衣衛後背發麻,藏在飛魚服下的身子微微一顫。
只能在心中瘋狂的祈禱著,自己這輩子都不要去做違背大明律的事情,更不要陷進朝堂爭鬥之中。
若不然落到百戶大人手上……
兩人忙不住的頭搗如蒜:“是是是,屬下領命。”
張輝百般無聊,揮揮手往外走去:“老先生們當真是……哎,我都是跟老先生們學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