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張集鎮與之前的鎮子不一樣,之前的鎮子或是磚瓦房或是土坯房,很少有窯洞,因為窯洞要挨著斜坡地挖,沒辦法建成一排排的。

而鎮子上多是靠店鋪營生的,窯洞就很不方便。

這個鎮子不一樣,兩邊都是窯洞,因為兩邊正好是梯形的斜坡,正好一邊兩層窯洞,中間就成了主街道。

唯一不好的就是鋪子裡面的採光都很差,門口朝陽面的還好,陰面的裡面白天都得點著燈。

還好招牌都是醒目的,所以還算好找自己需要的鋪子。

她們的馬車進到鎮子裡也沒引起太大注意,因為這鎮子在官道旁,來往車輛還是挺多的。

就像現在,這路上竟還堵起了車,傾妍用神識看了看,前面兩輛牛車堵住了,兩邊都過不了。

再仔細一看,原來是其中一輛車輪壞掉了,輪子上的橫木扎進了另一輛牛車的輪子裡,兩輛都走不了了。

兩輛牛車上面都拉著不少貨物,看上面的麻袋應該是一起的,後面還有幾輛同樣的。

傾妍覺得有些眼熟,不一會兒就想起來了,這不是之前在山上看到的那個拉糧食的車隊嘛。

這個車隊可是比她提前走了半天,怎麼才剛走到這裡。

說起來她還在玉梁村那邊耽誤了會兒呢,等於比她提前走的可不止半天,差不多快要一整天了,沒想到這車隊走的這麼慢。

不過想想也是,牛車嘛,本來就比馬車的速度要慢一些,還拉那麼多東西,走的不如她快也很正常。

看這些車是衝著她們這邊這個方向的,想來應該是在鎮子上吃了飯休息了一下,這是準備離開了,結果這個車輪壞掉了,現在兩邊的車都走不了了。

現在車隊的幾個車伕正在把牛車上面的糧食往下卸,沒辦法,不卸下來的話,那橫木根本弄不出來,要把這個車抬起來才行,不然就不是壞一輛車了,兩輛車可能都要壞掉。

還要專門分出兩個人安撫那兩頭牛,因為周圍圍觀的人不少,兩頭牛都有一些焦躁了。

這天剛到下午,還有三四個小時就天黑了,這些人其實可以在這裡休息一天再走,沒必要這個時間趕路。

現在走的話,不一定能在天黑前到縣城,從這裡再往東又是一座山,官道旁就沒有別的鎮子了,只有一些村子,再就直接到縣城了。

醜醜已經用神識探查過,前面三十里的地方有一個叫平原縣的比較大的縣城。

大小和雲嶺縣城佔地大小差不多,而裡面的繁華程度就沒法比了,平原縣要比雲嶺縣城繁華的多。

畢竟一個挨著邊境,算是邊關,一個已經算是比較靠內陸了,這路邊的村子多了,人口也多了起來。

就像這個小鎮子,雖然只有兩排窯洞,鎮子並不大,可街道上面確實人流量很多,不光是路過的行人,還有周圍村子來採買東西的,都是來這個鎮子上。

傾妍反正也不著急,大家都堵在這兒,想繞也繞不過去,這路就這麼寬,而且她們這車上有吃有喝又暖和的,也不用非得急著過去。

傾妍看了看還要一會兒乾脆也不在外面凍著,直接和張春華一起鑽進了馬車裡。

傾妍拿起一邊的銅壺,把掛在車壁上的水囊摘下來,把裡面的水倒進銅壺裡,直接放在了炭爐上。

也不用燒開,溫一溫就行,反正又不沏茶,本身水囊裡面的水就是涼白開,只不過喝涼水不太舒服,喝點兒熱乎水能舒服一點。

顯然張春花娘仨也渴了,只是之前一直忙著趕路,都沒有顧上,現在看見傾妍在那裡倒水,三人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嚥了咽口水。

傾妍笑道:“水囊就在車壁上掛著,你們渴了怎麼也不知道拿來喝。”

張春花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沒說話。

一是她們光顧著離開了村子緊張興奮了,像是做夢一樣,都忽略了口渴了。再一個沒經過主人同意,人家的東西她肯定不好意思隨便動的。

傾妍把炭爐的封口開啟,火一燒上來,水不一會兒就熱了,也不用燒太熱,大概五十來度就行,喝著稍微有一點燙嘴,又不會咽不下去。

拿出之前用過的陶碗,一人倒了一碗捧著喝。

兩個孩子一口就喝完了,傾妍讓她們慢點喝,免得嗆到。

傾妍也渴了,她也是從上午到現在就沒喝過水,天涼不像天熱的時候,天熱的時候感覺老是在口渴,一會兒就要喝一口,天涼了以後好像人對水的需求就不那麼大了。

現在喝到嘴裡感覺嗓子一下子就潤了,身體也暖和過來。

傾妍時不時的會用神識往那邊探一探,看那牛車弄好了沒有。

一卸完車,兩個牛車很快就分開了,只是要先放對面的車走,等對面的車走完了,這邊的車才能過去。

光那個車隊就十來輛,後面還堵住幾輛推車和兩輛驢車,所以還要一些時間。

等到對面的車走完,這邊的車才能再過去,而那輛壞了的牛車就停在那裡,傾妍聽到他們說那車伕去前面木匠鋪子找人過來修輪子了。

聽見木匠鋪子就在不遠處,傾妍的神識也看了過去,確實不遠處就有一個門前橫著一塊木頭牌匾,上面寫著有利木匠鋪。

也不知道是說的有利可圖,還是木匠鋪的老闆名字叫有利,才取了這個名字。

那字倒是端正,不過沒有什麼風骨,應該就是找的一個識字的人給寫了然後刻出來的。

等對面的車輛走完了,已經又過去十幾分鍾了,把水壺和碗收起來,傾妍又和張春花坐到了前面,趕著車往前走。

走的是對面的路,剛繞過那輛壞了的牛車,就聽見坐在旁邊的張春華喊了聲:“大哥!”

傾妍扭頭順著她看著的方向看過去,就見剛剛那個壞了牛車的車伕後面,跟著一個壯碩的中年男子,看來去木木匠鋪子找來的人就是張春花的大哥張滿倉了。

說起來張春花他們家還挺有意思的,她大哥叫張滿倉,給自己兩個女兒也叫大滿和小滿,古代人不是都不喜歡犯到長輩的名字嘛,大多都是要避開的。

當然也有的是一個地方一個風俗,就像國外還有什麼一世什麼二世的,就喜歡用自己祖上的名字作為傳承。

張滿倉聽到一個耳熟的聲音,就抬頭看了過來,發現竟然是自家妹子。

也顧不上身邊有主顧了,連忙快步迎了上來,“春花,你怎麼回來了?還有你這咋坐著馬車回來的?是搭的順路車嗎?”

終於見到了親人,張春花激動的道:“大哥,你差點兒就看不見我們娘仨了……”

說著就哭了起來,大滿和小滿聽到外面的聲音,從馬車裡爬了出來,紛紛叫道:“舅舅!”“舅舅!”

她們每年年初二都會跟著孃親回孃家,跟舅舅很熟悉,張滿倉對她們也很好,經常會給她們買糖吃,小時候還會讓她們在脖子上起大馬,比起那個她們很小的時候就上了戰場的父親,反而更親近。

張滿倉見此急得不行,剛想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旁邊就有個不耐煩的聲音傳來:“我說,你先把我的車修好了再敘舊,我這還著急走呢。”

張滿倉這才想起正事,連忙回身點頭哈腰的道歉,可不能把老闆的生意搞黃了。

趙春花見自己差點兒給哥哥添麻煩,也不好意思的跟對方道歉,並跟哥哥說現在已經沒有事了,等他忙完再說,不著急。

傾妍把馬車趕到了一邊,停在兩家店鋪中間在空地上,省的擋住人家店鋪的門。

因為離牛車距離不遠,她們能清晰的聽到那邊的說話聲。

他們要把車輪子從車上卸下來,不然沒辦法修,可牛車比她這馬車厚實,分量也更重,兩個人根本抬不起來。

那車伕連忙跑到不遠處車隊停靠的地方,去叫人過來幫忙。

那輪子的輪輻是硬生生斷開的,要更換新的輪輻才行,應該是因為年頭多了,木頭有些腐朽,再加上拉的貨物太重導致的硬傷。

真的要換的話也不能換一根,另外兩根也已經岌岌可危,所以要一起換掉。

傾妍有些好奇那輪子要怎麼修,就把神識探了過去,萬一她的馬車在半路上壞在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也可以自己修理一下。

不一會兒,那車伕就找來了兩個幫手,四個大男人,一個在另一邊壓著,三個在這邊把車抬起來直接橫了過去。

等這邊車輪子翹了起來,三個人又合力把那木頭輪子從橫軸上抬了下來。

把那根壞的輪輻拆下來後,直接滾到了木匠鋪的那邊,然後就是找硬度比較高的木頭,這車輪子用的木頭也不是什麼都行的,要找橡木,楓木,櫟木等這種質地堅硬耐用的木材,別的用不了。

找好木頭,量好尺寸,再用磨具和刨子等工具將外緣修整光滑,確保車輪的直徑一致,這個過程需要極其細緻的手藝,因為任何微小的誤差都會影響馬車的平穩行駛。

最後還要進行加固和塗裝,用鐵釘將輪輻與車輪中心牢固的連線在一起,以防止鬆動。

然後還要塗上桐油增加車輪的耐用性,讓它抵禦溼氣,日曬和其他自然因素的侵蝕。

還好就三根輪輻需要更換,所以用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只不過也不能立時就走,至少要等那上面刷的油晾乾了些才行,怎麼也要等一個小時左右吧。

那車伕顯然是急著趕路,有些焦急的問:“我一邊走著一邊讓它被吹乾行不行?”

反正在輪輻上又不接觸地面,只是為了防水防蝕的,對牢固性沒有什麼妨礙,所以張滿倉點頭表示可以。

然後幾人就又把輪子滾了回去,合力幫忙安裝上,不過因為桐油沒有幹,所以一人沾了一手。

輪子滾過來之前對方就結賬了,張滿倉也順便跟老闆請了假,說妹妹來了,出了些事。

所以安裝好車輪子,試了沒問題後,就直接走到了傾妍她們這邊。

張滿倉又問了一下張春花究竟是怎麼回事,張春花怕哥哥著急,就大概說了一下。

張滿倉生氣的道:“真是無恥至極,竟然合起夥來欺負孤兒寡母!你也是,還跟他們扯什麼皮,當時說你欠錢的時候,你就應該來鎮上找我,不然也不會平白受這幾天的罪。

要不是楊姑娘,你們娘仨咋死的我這邊都不知道。我那邊已經跟掌櫃的說了,咱們直接回家,好好說說後面具體怎麼辦。”

之前傾妍說讓她們在鎮子上落戶什麼,只是一個建議,就算要辦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她在這裡可沒有什麼人脈,不像在邯城或秦州府城,可能就是一句話的事。

沒有權勢的小老百姓想遷移戶口哪是那麼簡單的事,首先要在鎮子上買個房子,可這裡的房子都是有主的,就算有賣的他們也要打聽一下,這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

傾妍反正也沒事,就沒急著跟他們分開,而是讓張滿倉也上馬車,準備把他們送回家去。

張滿倉對著傾妍又說了不少感謝的話,這才坐在車轅上,讓傾妍也進車廂裡,他來趕車就行。

是的,張滿倉會趕車,倒不是說他家裡面有牲口車,是木匠鋪子裡經常接大件的傢俱的活,幫人送貨的時候會用上牛車,裡面做工的幾個夥計基本上都學會了如何趕車,不管哪個在臨時都可以去送貨。

傾妍也樂的輕鬆,進去前從車前面的筐裡拿出一個碗,把銅壺裡面剩下的水倒了出來,遞給了張春花,讓她給她哥哥喝。

然後把空了的銅壺放在了筐裡,省的到時候路上馬車顛簸的話,把水給灑出來。

炭爐也不用封了,裡面的炭已經燒的差不多,就剩下了一點點火星而已,要不是路上都是封著的,估計早就燒完了。

他們出了鎮子後有往回走了一段路,不遠,也就二百米左右,有一個朝南拐的岔路口,張滿倉直接趕著車拐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