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界,江廣城,玉仙子一臉桀驁不馴的站在慈娘娘面前。

“小玉姑娘,你以後就跟著我,這浮屠界看起來好像沒人間好,實際上,這裡的樂趣未必會少於人間九域。”

慈娘娘掀起紅蓋頭,笑吟吟的看著玉仙子。

玉仙子冷哼一聲,沒有言語,只是望向方塵:“世子,這就是你的辦法?你覺得這樣,我就能變回去嗎?”

“當然不能。”

方塵道。

玉仙子微微一怔,旋即怒道:“那你為何殺了我,讓我變成陰間正神!?”

“你有兩世記憶,上一世和這一世,不管你上一世是什麼人,這一世你始終是在大夏長大,是玉仙子。

這樣算起來,你現在其實就是一個完整的個體,你就是你,能不能變回去我已經不在意了,我只知道小玉沒有真正的消失,便足夠了。”

方塵笑道。

玉仙子冷嘲道:“誰跟你說小玉沒有死掉?世子,你太自大了,小玉已經死了,死的很徹底,我叫古霜!”

“那你為何還要叫我世子?”

方塵問道。

玉仙子一時語噎。

方塵衝慈娘娘點了點頭:“看著她一點。”

“世子請放心。”

慈娘娘輕輕頷首。

區區一道普通遊魂轉化的陰間正神,修為就跟小螞蟻一般弱小,她身為一轉鬼神,貼身照看之下,不可能出現絲毫差錯。

眼見方塵就要離去,玉仙子心中一急,突然道:

“你就不想知道王崇松的事嗎?你就不想知道逆仙魔胎的事嗎?”

“你不會告訴我,你只會故意騙我,這件事的大概我已經知曉,細節問題,等我以後找到王崇松,再問問他便是了。”

方塵頭也不回,消失在兩人視野之中。

慈娘娘忍不住低聲笑道:“小玉姑娘,男女之間打打鬧鬧差不多就得了,世子這麼好的男人去哪裡找呀。”

“你知道什麼?”

玉仙子瞥了慈娘娘一眼,冷哼道:“接下來打算怎麼安排我?”

“我這些年一直在忙著處理江廣城的生意,如今世子手底下的鬼神越來越多,很多事已經不需要我這種一轉鬼神出面,所以就在這方面多為世子上點心。

小玉姑娘跟著我多看多學便好,以後也許這些生意,都得交到你手中呢。”

慈娘娘笑吟吟的道。

玉仙子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挫敗感,不再言語。

……

……

忘川,弄清楚了整件事的大概,也從玉仙子身上試探出所謂逆仙魔胎的真正含義,方塵心情莫名愉悅。

王崇松做的這個試驗,其實就是一種喚醒胎中之迷的手段。

逆仙魔胎改變性情,無非就是喚醒了前世的記憶。

至於今世,其實影響不大,玉仙子的性情變幻是兩種記憶徹底融合後的體現。

雖然她和從前不一樣了,但最起碼,玉仙子從未真正的消失過,也不曾死去。

這對方塵而言,便已經足夠,他就怕玉仙子的意識被人徹底取代,這才是他最擔憂的一點。

收起浮動的思緒,方塵靜靜沉入忘川之中,耳邊再無半點聲響,在這裡,是無盡的寂靜。

也不知下沉了多久,隱約間好似能看見忘川下無盡的遊魂。

這些遊魂有的才剛剛沉浸其中,有的已經在忘川裡待了不知道多少年。

他們待在忘川下,日日夜夜承受著煎熬,被蛇蟲鼠蟻噬咬,面對無窮盡的死寂。

唯一的好處是,忘川會給他們補充陰壽,在忘川下,他們不用擔心陰壽耗盡而亡。

心中始終能存在一絲希望,等待有一天有人記起他們,來忘川接走他們。

在以前,方塵對此間的遊魂並無特殊的看法,而今再看他們,眼中卻多了一絲柔和。

這些遊魂,只怕絕大多數,都是真正的人族。

人間九域,仙界,陰間,三地在古時候戰敗時,依然存在著數之不盡的無窮生靈。

這些生靈死後,有的來到陰間,若有心念之人,他們可以渡過忘川。有的在人間消磨掉了陰壽。

但也有一部分,在沒人接引時,也不願回到人間,而是選擇沉入忘川。

這一部分遊魂,如今卻成了方塵心中的種子。

不知不覺間,幽暗深邃的忘川深淵裡,一道道遊魂彷彿多了一絲光亮。

如宇宙中亙古不滅的星辰。

方塵看的入了神,思緒被這些‘星辰’所吸引,不知不覺間,他融入到其中一顆‘星辰’。

開始感受他生前的人生百態,然後是下一顆,又下一顆……

於外界而言,感受完一顆‘星辰’的前世,只是瞬息,但對方塵而言,卻好像在其中走了一世。

漸漸的,他已經記不清自己經歷了多少世這些‘星辰’的人生。

也漸漸的,他似乎開始遺忘自己的身份。

外界過去了一年,對方塵而言,可能已經感受了數十億個與眾不同,卻速途同歸的人生。

在這些人生裡。

他可能是一名乞丐。

是一名衣食無憂的少爺。

是一名仗劍江湖的俠客。

是一名擅長權謀的奸詐小人。

是一名戰場裡的小卒。

是一名朝堂中權勢滔天的權臣。

是一名商賈。

是一名苦力。

是一名把家中老小照顧的妥妥當當的丈夫。

是一名與街坊當街叫罵的婦人。

或許這其中,有人在以後走上了仙途,但那時候,方塵已經算是走完一世,開始感受另一世。

一年又一年。

一世又一世。

他曾嬉笑怒罵,也曾怨天不公。

……

忘川邊,陸續來了幾道身影,老蛟龍、雨亭齋、李無妄、皇無極、蕩陰山山主、太陰龍王、盤山真君……

“世子,似乎在以忘川合道……”

雨亭齋喃喃自語。

身為陰聖宗老祖,從小就知道如何走陰的他,深深知曉這忘川有多麼恐怖。

即便如今他身為四轉仙,也不曾在人間九域裡得知,哪一處地方可與忘川媲美。

忘川充滿著神秘莫測的氣息,在重重迷霧背後,就好像藏著一頭可以鎮壓一切的怪獸。

“以忘川合道又怎麼了?”

老蛟龍看了雨亭齋一眼,“合道對方世子而言,並不是一件難事。”

“你不懂。”

雨亭齋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

對方不擅長走陰,對於忘川的理解,自然只留在片面,而不像他這般深刻。

“老前輩,您的確不太懂,如果世子能以忘川合道,這將會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慈娘娘不知何時來到此間,她的送親隊伍沒有跟來,在身邊的,只有玉仙子一人。

而當玉仙子聽到方塵正以忘川合道時,臉上的神色充滿著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