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來是個野種!不知道親爹是誰!

只因,我娘是個瘋子。

20年前,窮鄉僻壤的黑土村,莫名多了一個瘋婦。

那瘋婦十八九歲的模樣,長得粉雕玉琢。圓圓的臉蛋兒,似天上的新月。水靈靈的面板,像剛剛凝結的豬油膏子。

黑土村在大山裡頭,只有百十來戶人家。大半的村民都是光棍兒。

村子裡莫名其妙多了個俊俏的瘋女人。男人們都紅了眼。

村長馬來寶給我娘安排了一間破土窯。

從那之後,總有男人們拿著紅皮兒雞蛋和熱氣騰騰的白饅頭,往那土窯的方向去。

男人們拿著吃的進屋。再兩手空空,一邊提褲子,一邊出來。

沒過幾個月,娘就懷了孕。

馬來寶把所有的村民們糾集在一起開大會,願意給我娘當男人的不少。心甘情願養野種的卻沒有。

後來,是九叔站了出來!

九叔那年都已經50出頭,他本不是黑土村的人,是在十幾年前莫名出現的外來戶。

他原是個瘸子,50多歲的年紀,國字臉,人很瘦,長得中規中矩,只是性格有些古怪。

九叔把我娘娶回家後,他把我娘照顧的很好,養的白白嫩嫩。肚皮也挺拔健康。

轉眼便是七月初七。天降暴雨。

我娘破了羊水,躺在炕上生產。

娘生我時難產,身體裡流出的血淌成了一條黑河。

村子裡的穩婆也束手無策。嘴裡不停的唸叨著。

“不成嘍!都不成嘍!估計要一屍兩命。”

可是九叔不信邪,他竟然闖進產房中。從身上摸出一包銀針,親自幫我娘接生。

那時,村裡人才曉得。原來九叔是有手藝的。

他會中醫,下針又準又狠,手法獨到,讓人難以琢磨。

九叔在我孃的肚皮上施針,原本已經差不點兒咽過氣兒去的我娘,竟然猛的翻開眼皮,然後咬著牙,蹬著腿。愣是生生的將我從肚子裡擠了出來。

只是,九叔和穩婆看到我的臉時,二人都被嚇了一大跳。

因為,我竟長了一副陰陽臉。

我的臉上生來帶有胎記,以鼻子為中軸,左右劃分了清晰的楚河漢界。

我左邊的面龐生的正常白嫩,可右邊的那半張臉,卻是暗紅發紫,顏色如同蔫兒茄子。

老人們都講,陰陽臉,害人精,厲鬼轉世活煞星。

同樣,在那天深夜,常年乾旱的黑土村,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天降九道炸雷,正好炸響在九叔家院子的正中央。

那九道天雷,把院子的土地劈出了幾道裂紋,裂紋交錯而行,放眼望去,竟形成了一個——‘死’字。

後來,我才知道這叫天降九雷劫。

九道天雷,蘊含著我命中的九次劫難。

九叔說,我生來不平凡,是九殿閻王命。

因此,我命中每三年便會有一次劫難。一生九劫,直到我27歲,經歷過九次磨難之後,才能安然無恙的存活於世間。

後來,在我出生之後第三天,娘沒挺過去,還是死了!

從那之後,我便跟著九叔一起生活。

九叔沒有給我起名字,他說我命格特殊。普通人擔不住,所以不能隨便給我取名。

於是,因為我臉上的胎記,九叔給我起了個外號,管我叫小陰陽。

跟九叔在一起生活久了,我才明白。九叔是個隱士高人,他不只會針灸醫術,還會風水命理,他甚至還會法術,能通神鬼。

我曾詢問過九叔的身份,他卻不肯說。只告訴我,時機未到。

在我三歲和六歲那年,第一次是村裡鬧狐災。還有一次,有一隻雙腳站立,會說人話的黃皮子走到我的面前討封。

這兩次劫難,都是九叔幫我化解。

因為,村子裡沒有學校,九叔便親自教我讀書識字。

那時,他交給我的第一個字,是“醫”。

九叔說。“醫者仁心,世間萬苦皆為病,唯有醫者得逍遙!”

於是,在我四五歲的時候,九叔就開始給我講醫書。

什麼《神農百草經》,《針灸甲乙經》,《千金藥方》……這些醫書,在我七歲那年就已然倒背如流。

再後來,等我長到八歲的時候,九叔又要求我學洑水。

他不講緣由,只是每天把我帶到河邊,從岸上一腳踹下去,然後逼著我練。

大約練了一年的時間,我從開始的狗刨,慢慢變成了浪裡白條。

我似乎對洑水很有天賦,我最擅長的,便是在水下憋氣。

有一次,九叔拿著一塊兒老懷錶給我掐時間。我竟然在水下整整憋了20多分鐘。

直到我九歲生辰那天,九叔破天荒的宰了家裡的一隻老母雞,給我燉雞湯。

吃過飯後,九叔擲地有聲的告訴我,說他要離開一段時間。

他叮囑我晚上不能出門。又把一枚奇怪的,鏽綠色的銅錢掛在了我的脖子上。

那夜,我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第二天一大早,我並沒有等到九叔歸來。

我等來的,卻是九叔的死訊!

村長馬來寶帶著村子裡的幾個壯年,闖進了我家的大門。

“小陰陽,老九死了!去送一程吧!”

九叔死在黑土村後面的半山腰上。

他渾身只剩一層皮,裡頭的瓤子全部被掏空。有一些零落成渣子的屍骨,堆在九叔的屍體旁邊。

村裡人說,九叔是被狼給掏了!又或者,是遇到了人熊。

可只有我知道,九叔是為我而死。

我命中九劫,三年一劫。那年,我正好九歲,出生後的第三次劫難。九叔,是用自己的命幫我擋災。

是啊!像我這種九殿閻羅命。命中有九災,哪怕我自己不死,也會剋死身邊的人!

可是,九叔也走了,我連家都沒了!

後來,我發現九叔的屍體,雙手緊握雙拳。

我輕輕掰開九叔的手掌。只見,九叔的兩個手掌裡,每隻手都分別寫著三個大字。

“岐黃山,天醫門。”

我並不曉得這六個字的含義,但我知道,這定然是九叔給我留下的,極其重要的資訊。

九叔的葬禮,是村裡人幫忙操辦的。簡簡單單,十分糊弄。

他躺在別人睡過的棺材裡,穿著一套半新不舊的破布衫子,就這樣,長眠於地下。

葬禮前腳剛辦完,就在這時,有一長排的黑色賓士轎車隊,浩浩蕩蕩開進了黑土村。

這排賓士轎車的主人,是一個40多歲的商人。

那人長著國字臉,穿著一身筆挺的灰色西裝。粗眉圓目,看起來很有威嚴。

他自稱名叫周啟山。來自於江海市,家中做礦產生意。

他來到黑土村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我。

因為,我竟是周啟山的親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