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讓我天黑前回家,不是說說而已。

上了初中,我連晚自習都不會上,天黑前就要從鎮子上坐車回家,這導致我學習在班上處於中下游。

這個規矩,就連到高中也是如此。

高中在縣城裡讀,師傅就在縣城裡租房陪我,也不知道他怎麼說服校領導的,全校就我一個人搞特殊。

意料之中,高考我連大專都沒考上,不過我無所謂,總覺得跟著師傅學那些本事很有趣。

只是有兩個關係好的同學去大學,跟我炫耀戀愛自由,讓我有些心癢癢。

我給師父提過,想出門闖闖,他每次都是面帶微笑的告訴我,時間還沒到。

這一等,就是六年。

我二十四歲生日那天,我爸讓我叫師傅一起到家裡吃飯,從家裡回到破廟正準備給師傅說,卻看到他在收拾東西。

詢問之下,師傅告訴我,他準備出趟門,讓我這兩天回家去住,把破廟的門關上,等他回來。

還有一點,有活兒上門,就讓對方等他回來。

不等我多問,師傅已經邁步離開。

按照師傅的吩咐,我回到家裡,我爸得知我要在家裡住,高興的不行,給我做了一頓豐盛的生日餐。

剛吃完飯,門外傳來一道喊聲。

“大力哥,長青在嗎?”

嶽大力是我爸的名字,我爸看了我一眼,起身走出門去,我跟在身後。

來的是村長嶽文斌,他一臉焦急的樣子,我爸就問他有什麼事?

“是這樣,廟裡來了幾個人,找老匠的,我看廟裡沒人,就來看看長青在不在。”嶽文斌解釋道。

我跟著師傅學本事這事兒,村子裡都知道,我便告訴嶽文斌,師傅出門了,這幾天不接活兒。

“長青,接不接活兒你去看看要的不?那群人凶神惡煞的,好像不好惹。”嶽文斌面色為難說道。

想了想,我點點頭,讓我爸在家等我,一會兒就回來。

跟著嶽文斌抵達廟裡,我看到門口站著四個人,身穿黑色西裝,一口棺材被四人圍在中間,其中一個人臉上還有一道刀疤,看起來的確一臉不善。

看到幾人,我眉頭一皺,總覺得這幾人好像有點兒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索性不想,我主動上前,對著幾人說道:“各位,我師父出門了,他回來之前,不接活兒。”

“小子,我看這老東西是沒把情況給你說清楚,這活兒,我們等不了,你師傅不在,就你接。”

我剛說完,眼前那臉上有刀疤的男子走到我身前,冷聲說道,臉上的刀疤顯得格外猙獰。

“抱歉,我師父說……”

我剛準備說話,一道寒光閃過,我迅速退後,但對方目標並不是我。

“大兄弟,別……”

身邊傳來嶽文斌的驚呼聲,我轉頭看去,一把匕首橫在嶽文斌脖子上。

“小子,你只有一個選擇,接活兒,給你五萬報酬。”冰冷的聲音從刀疤男口中傳出。

我第一次遇到這場景,心中一驚,這些傢伙,怎麼還整這套?

“長青,叔平時沒虧待過你,你看……”嶽文斌嚇的聲音都有些顫慄,祈求的看著我。

最終,我嘆了一口氣,讓眾人將棺材抬進廟裡。

“棺材開啟吧。”我看著幾人說道。

一陣響動,棺材蓋子開啟,我走上前朝著棺材裡看去,頓時瞳孔一縮。

斷頭屍?棺材內,一具身穿紅色衣裙的女屍靜靜躺著,臉上蓋著一塊白布,但脖子上斷裂的傷口清晰可見。

是被極為鋒利的利刃一刀砍斷的。

我感覺背後出了一通冷汗,十二歲時的那個遭遇不由自主浮現在腦海中,那被我深深埋藏在心中的恐懼被喚醒。

“小子,這就被嚇住了?你跟老匠都白學了嗎?”身邊的刀疤男似乎察覺到我的異樣,帶著嘲諷的聲音傳來。

我冷哼一聲,道:“你很懂嗎?要不你來?”

師傅給我的縫屍手札有言,屍有四凶,一為屍首分離,二為陰水入浸,三為縊吊而亡,四為含冤殞命。

其餘三個很好理解,陰水入浸說的就是死後在水中浸泡過,水屬陰,屍體要是從水裡撈起,易生變故。

斷頭屍啊,四凶為首,我跟著師傅十幾年也沒遇到過這玩意人。

見刀疤男不說話,我深吸了一口氣,將女屍臉上的白布拿開。

看到女屍面目的那一刻,心中早有準備的我手還是忍不住一顫,拿著的白布險些掉落,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怒睜,表情上帶著痛苦和不甘。

穩住自己心神,我趕緊在棺材底下點燃三炷香,將脖子上的吊墜取下,放在女屍的眉心處。

“離離乾坤,亡魂莫驚,屍身完整,早做新人。”

口中低聲喃喃後,這個程式是必須的,師傅告訴我,這吊墜有著安撫亡魂的作用。

以前師父每次接活兒,我都在旁邊,雖然從來沒親自動手,但師傅每一次的動作,都深深印在我腦海中。

將墜子重新戴上,我蹲下觀察棺材下方的安魂香,這東西燒完,也就證明正主不會亂來。

可下一瞬,我便看到三炷香竟是以極快的速度燃燒,好似快進一般。

我心中駭然,因為跟了師傅十幾年,我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轉過身,我面色凝重看著刀疤男說道:“這活兒我不能接,正主不安分,得等師傅回來,看他怎麼說。”

聽到這話,刀疤男面無表情,走到嶽文斌身邊,手起刀落。

啊……

伴隨著嶽文斌的慘叫聲,一柄匕首直接刺進他的大腿位置,鮮血流淌,嶽文斌身形跌倒在地。

緊跟著,刀疤男對著嶽文斌肚子就是一拳,慘叫聲戛然而止。

“我說了,你別無選擇,事不過三,你再拒絕一次,你和他一起死。”刀疤男眼神中透著兇光,目光死死盯著我,看的我頭皮有些發麻。

這一刻,我腦海中浮現一個念頭,反抗。

這些年我跟著師傅學了一些拳腳,自然有點身手,但眼前這刀疤男不是個善茬,渾身肌肉發達,他還有三個幫手。

雖然這三人表情木訥站在一旁,但我知道,他們都是練過的。

想到這兒,反抗的念頭被我打消,心中一陣無助,為什麼這些傢伙偏要在師傅離開的時候來?

最終,我妥協了,目光冰冷的盯著刀疤男說道:“我先說好,就算我接了活兒,正主不樂意,到時候你家出什麼事,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