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知道青竹在擔心什麼。

當年她被山匪擄走,為求自保劃花了臉,本來她可以輕易治好的,結果讓她看清楚了她嫁的是個什麼人渣。

所以,前世她便索性藉此藏拙,躲避麻煩,只一心教養孩子,沒有出現在人前。

如今她想毀滅永寧侯府,勢必要重新出現在人前。

若其他人看見了這道疤痕……

姜黎輕聲細語安慰,“你莫要擔心,皮囊而已,我不在意他人的眼光。而且,我已經脫離權力中心太久了,雍王府宴會是個好機會。”

雍王府是大周唯一的異姓王府,地位崇高。

此次宴會是這代雍王繼承王位二十年來第一次舉辦宴會,更是含金量十足,是她重新回到權貴圈內最好的跳板。

青竹卻紅了眼眶,“侯夫人為少爺而棄自己於不顧,值得嗎?”

雖然方才姜黎對謝玉琅沒什麼好臉色,實在是冷漠,但是青竹太清楚姜黎了。

她對自己的骨肉太過在意,太過疼惜,已經超越對自己的在意。

青竹長了姜黎一歲,幾乎可以說是陪著姜黎一起長大。

說句大不敬的話,她是將姜黎當成親妹妹疼愛的。

姜黎是安國公府的庶二小姐,出生就喪母,親爹不疼嫡母不愛。

八歲前一直被養在鄉下,十五年前雖被接回安國公府,卻又被大小姐欺負。

所以姜黎生下謝玉琅後,她把自己沒有得到過的父母疼愛,加倍的給予了謝玉琅。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在雍王府前,永寧侯府不過爾爾。

此次姜黎若結交了雍王府,於謝玉琅的前途而言,百利無一害。

可姜黎臉上的傷疤必會被人打量,少不得會被人編排非議。

姜黎長睫顫了顫,抬眸看著青竹,神情認真,“我不是為了謝玉琅,青竹。”

她握住了青竹的手,指尖透著涼,而她的聲音更冷,“我只是,為了我自己。”

還有她那慘死的親生骨肉。

上輩子,她眼瞎心盲,為害死她親骨肉的仇人之子苦心孤詣十九載,最後還被杜鵑子恩將仇報,慘死在大雪之夜。

這輩子,她不求善終,只求讓永寧侯府,安國公府,所有害她孩兒之人血債血償!

隨後就閉口不言,她怕自己說的太多,反倒是讓青竹擔心。

青竹欲言又止,卻也知道攔不住姜黎,只得暗下決心,便是豁出去也要護好姜黎。

雍王府的宴會京城權貴幾乎都到齊了,往日寧靜肅穆的王府今日喧鬧的過分。

姜黎到的時間不早不晚,只是剛送上請柬,唱禮的司儀就愣了一下。

就是這停頓,引得不少人看了過來,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青竹眉頭一蹙,連忙道:“怎麼了,請柬有什麼問題嗎?”

這宴會之上,哪家的夫人小姐不是穿紅著綠,打扮的花枝招展,只有姜黎是戴著面紗,將自己的容貌遮得嚴嚴實實。

他們已經夠惹眼了,司儀這簡直是火上澆油!

若不是這是雍王府的人,她都要以為這人是故意為難姜黎!

“侯夫人恕罪,小人絕無冒犯之意,只是先前永寧侯府的客人已經入府了,不知這位夫人是?”

司儀連連告罪,只是各府都只有一張請柬,永寧侯府卻來了兩波客人,尤其這位侯夫人還帶著面紗,甚是眼生,這就有問題了。

今日宴會可是為了郡主而開設的,要是刺客藉著客人名頭混進去,他們難辭其咎!

姜黎倒是眉目平和,拿出了永寧侯世子妃的印鑑,溫聲道:“我乃永寧侯府世子妃姜黎。”

“哦!原來您就是!”

司儀看了一眼印鑑,又看向姜黎的面紗,但話還沒說完就被府內一聲尖銳的女聲打斷。

尋聲看去,一女子領著兩個丫鬟快速的過來了,嘴裡還憤憤不平道:“居然有人敢假冒我永寧侯府的人!”

司儀認得她,永寧侯府的小姑奶奶謝嫣,寡居孃家多年,今日她就是頂著永寧侯府的名義來的。

謝嫣還沒走到府門口,就迫不及待道:“林司儀,還不快將冒充永寧侯府的人趕出去!”

說完惡狠狠的看向姜黎,“冒充侯府,你是吃了……怎麼是你!”

但看清楚是誰,謝嫣面色瞬間扭曲,一貫裝出來的親近都忘記了維持。

幾乎是指著姜黎鼻子質問,“你來幹什麼!”

謝嫣萬萬沒想會在這裡見到姜黎,姜黎不應該跟灰老鼠一樣藏在侯府後院嗎?

她怎麼敢出現在雍王府,還是以永寧侯府世子妃的名義!

姜黎也配!

她謝嫣才是哥哥的妻子,才是永寧侯府的世子妃!

青竹一步上前,朝謝嫣行了一禮,然後就板著臉毫不客氣地回懟。

“姑奶奶,世子妃是永寧侯府的女主子,在哪,要去哪裡不需要向你一個客人解釋!”

青竹瞪著謝嫣,質問道:“反倒是姑奶奶,擅自用著永寧侯府的名義出入雍王府,是何道理?”

大周律法,若非招贅,女子的身份出嫁從夫,謝嫣出嫁多年,在外以孃家身份自居,實在是沒臉沒皮!

以前姜黎不出席這些宴會也就罷了,現在姜黎既然來了,謝嫣識趣的就該順勢歸還身份。

謝嫣既然不知趣,那也不會給她臉面!

“你!”

謝嫣被青竹突然爆發給堵得啞口無言,一張俏臉漲成了豬肝色。

她惱羞成怒,揚起手照著青竹的臉就揮了下去,叱罵:“放肆,主子說話,有你這個賤婢說話的份嗎!”

“放肆的是你!”

姜黎上前一步,將青竹護在了身後,一把擒住謝嫣的手,將她狠狠地甩開。

“啊!救命啊!”

謝嫣被恐怖的巨力甩開踉蹌後退了好幾步,隨行的兩個丫鬟嚇得面如菜色,手忙腳亂攙扶謝嫣,結果越幫越忙,三人摔成了一團。

姜黎居高臨下的盯著謝嫣,目光冷漠。

“謝嫣,這是雍王府,不是永寧侯府,容不得你撒潑犯渾!”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帕狠狠地擦著碰過謝嫣的手。

白皙的掌心都被擦的緋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姜黎碰過什麼穢物。

羞辱!

這是妥妥的羞辱!